“好!”一聲低喝打破了沉默,偏頭望去,說出這戶的居然是牧老家主!他的臉色無比猙獰,左眼鮮紅,可右眼中的血色居然褪去。我抬起頭看了一眼牆上的影子,那道佝僂的影子居然再次站了起來,以渺小但卻堅決的姿態和鬼影不斷對抗著。


    我不禁對於牧老家主肅然起敬,眼神一淩,老家主體內那白臉小鬼的形狀立刻映入天眼,唐橫刀猛然刺出洞穿牧老家主的心髒,直接將他釘在楠木椅子上,但同時這把帶著濃鬱精元力量的唐橫刀也貫穿了白臉小鬼。


    白石老人他們登時哀嚎了一聲,仿佛這刀是刺進他們體內一般。


    鮮血順著刀刃往下滴,屋子裏麵突然傳出一陣陣哀嚎,偏頭望去,整片海島上的冤魂全都集中在場院之中,以牧家列祖列宗為核心不斷凝聚著。


    他們身上的氣息十分古怪,是鬼,但卻要比鬼更加陰厲,若非要形容他們恐怕隻能歸納進陰屍之列。蘇老曾經提到過,華中屍亂時期很多成名道士都死在了一些特別鬼魂手中,這些鬼魂的本事十分古怪,仿佛有著自主意識,能用鬼迷心但卻也同樣擅長陰屍行地之能力。


    我眼睛不由得眯了眯,華中屍亂的中流砥柱恐怕是這些屍鬼結合之陰物!


    眼中勾玉一轉,精元力量順著穴道噴薄而出,再次凝成棺槨形狀將整個場院圍若監牢,把這些鬼魂全都束為困獸。


    “別叫囂,會處理你們的,畜生們!”


    低喝聲落,精元力量再次運轉,陰陽對照,養鬼道陣的解法應該是逆行束陰靈陣。於是我沉神靜心,操控著靈泉於經脈之中逆轉橫流,刹那的衝擊力幾乎將我心智吞噬,隻能狠咬自己的嘴唇保持清醒。


    鮮血順著嘴角流下,口中蕩漾開一陣陣腥酸氣息。逆行道陣不是輕鬆的活計,道陣之中有一股意識在和我的意識對抗著,這是天師道人的殘痕。


    興許是擔心道陣被濫用,天師道人遺留在道陣中的禁錮之力十分強悍,想以我與靈泉現在之間的聯係對抗天師道人的維係簡直是天方夜譚。


    第一次失敗了,強烈的反衝讓我感到氣血上湧,驟然停下登時抑製不住喉嚨的甜意,歐得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但我沒時間修正,連忙上前捂住牧老家主的傷口先為他修複傷勢,白臉小鬼在他體內肆虐,至罡靈泉又於外處縱橫,老家主的臉色登時變得慘白。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停手,老家主突然睜開眼睛瞥了我一眼,右眼中的血紅重新湧現,但卻無法吞噬他漆黑的瞳孔,他在用最後的意誌撐著。


    我心一狠,再次逆行道陣衝擊天師道人的殘誌。第二次失敗了,第三次失敗了……強烈的負荷連我這個年輕人都幾近失去意識,但牧老家主仍然在堅持著,他氣息逐漸變得微弱,但始終和狂風中的燭火一樣不曾泯滅。


    第九次!靈泉終於如同脫韁野馬一般重開禁製,逆著束靈陰陣的路線流轉催化,旋即在虛空中劃過玄妙紋路狠狠撞入牧老家主的心髒。


    他那枯瘦臉龐登時湧現出一抹病態血色,我集中意誌控製著靈泉力量抽絲化縷侵入體內,將那白臉小鬼團團圍住。眼中掠過精光,拳頭猛然握緊,伴隨著一聲低喝,如蛟龍般盤踞在老家主體內的靈泉狠狠收束,養鬼道陣像玻璃一般被擊個粉碎。老家主口中吐出一口腥濁黑血,而融入其體內的養鬼道陣也被盡數摧毀,他癱倒在地,幾位長老連忙上前扶住他。


    我長舒一口氣,疲憊感也湧上大腦,“放心吧,隻是內髒受了點損傷,我可以修複。”


    盤膝而坐,精元力量逐漸充盈經脈。


    不夠……


    我心裏突然湧現出一抹渴望,尤其經曆南玄老道的戰鬥之後,我對於靈泉的掌控雖然已經初成氣候,可是經脈實在太過於細小,無法經得起長時間消耗。


    可是未來的敵人,也許注定需要我持久對抗。


    我長舒一口氣,體力已經恢複個七七八八,於是站起身來走到老家主麵前輕輕搭著他的脈搏寬慰眾人,“放心吧,牧老家主不會出事。”


    靈泉力量再次旋入其體內,那些被損害的內髒和心脈快速恢複著,老家主臉上的病態血色逐漸消散,他抬起眸子看了我一眼。一道眼神互相交換,我們的嘴角都悄然浮現出一抹森冷。


    老家主的體內,還蟄伏著一樣東西……


    牧家長老攙扶著老家主迴房間休息了,他在走到祠堂門口的時候轉過頭來瞥了我一眼,然後蹣跚著向門外走去……


    海上的太陽消失得很早,夜色降臨漫天繁星,這裏沒有城市的汙染,夜色尤其醉人。牧家庭院丹桂飄香,一道影子卻從吱呀老門中緩緩探出,伸長影子投影在牆上竟逐漸分成兩個,一道佝僂,


    一道……猙獰!


    我躲在屏風後麵悄然注視著這一切,進屋子的赫然便是牧老家主!他的體內還有一樣東西未被清理,而是深深躲藏在心脈背後,自然便是那白臉小鬼!


    他躲藏的位置十分刁鑽,如果我貿貿然動手恐怕會造成魚死網破的局麵!牧老家主為人玲瓏,而且他很清楚自己身體的情況,因而與我交換眼神定下了一個計劃:任由白臉小鬼發展,揪出他最後的目的!想到這我對這老人不由得肅然起敬,這種勇氣即便是年輕人都很難擁有。


    我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眼神再次凝向他,老家主逐漸抬起眸子,那雙眼睛在夜色中泛著令人心悸的紅色光澤。


    那是屬於僵屍的眸子!


    我屏氣凝神,讓這黑夜幾乎聽不到我的喘息。牧老家主越走越近,腳步十分僵硬,就像有兩根鋼針釘在大腿裏,他直勾勾得瞪著眼睛徑直朝我這邊走來。


    確切的說,是朝這椅子走來……


    老家主眼眸微抬,猩紅眼睛死死瞪著堂前古畫,屋子裏麵突然迴蕩起古怪的笑聲,就像指甲掛過玻璃板,刺耳程度令人發指,我敢肯定麵前這個絕對不是牧老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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