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奕柏在大廳站了一會後就迴到樓上的酒店房間了,他打算明天再搬去顧墨沉口中所說的要給他住的那處房子,今天晚上依舊還是在酒店對付一晚上。


    顧墨沉牽著蘇沫上了車,夜晚的風微涼,蘇沫坐在副駕駛座上側著頭往外探著。


    “頭伸進來。”顧墨沉用命令的語氣開口說道。


    “噢。”蘇沫頓了頓身子然後坐直了,乖巧地望著他。


    窗外蟬鳴蛙叫,黑沉沉的夜,仿佛無邊的黑夜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也沒有,隻有因風沙沙沙作響的樹葉,似在迴憶著白天的熱鬧和繁忙。


    顧墨沉飛快地把窗戶關了起來,車內的溫度頓時暖和了起來,車內的光線亦不明亮,蘇沫看不清坐在她旁邊的人臉上有什麽表情。


    “蘇沫。”他突然叫了她。


    “怎麽了。”顧墨沉每次這麽正經叫她的時候準沒有好事,蘇沫的手緊緊攥著衣角,心裏不由地緊張了起來。


    “我想和你好好談談。”顧墨沉的語氣很嚴厲甚至有點責備。


    ”談什麽?”蘇沫的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自己問的這個問題實在太傻逼了,她緊閉著嘴唇,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低下頭。


    “我想說的是,作為一個新生爸爸媽媽,你不是一個準備要當媽媽的狀態,當然,我也不是一個好爸爸。”顧墨沉沒有轉過頭看蘇沫,隻是徑直地往前開著車,語氣並沒有冰冷,隻是比起他的冰冷,他的嚴肅更讓人倏然起敬。


    蘇沫臉上的笑容頓時隱去,隻是聽,不答,臉上的表情複雜。


    “我們好像都沒有真正做好準備來迎接我們的這個孩子,你每天亂跑,我每天也都忙著公司的事情,我沒有時間天天陪在你身邊,所以每當我知道你去哪裏的時候我就開始擔心,擔心你一個孕婦安全不安全,會不會出什麽事情,會不會遇到危險,我很害怕,害怕我們的孩子又保不住,更害怕你的身體。”顧墨沉突如其來的話讓蘇沫心裏很不是滋味,即使他說得都是對的,她不想聽他繼續說下去了,卻沒有開口阻攔。


    一瞬間,蘇沫熱淚盈眶。她是個敏感多情的人,對於感情的細節之處有著超越常人的執著。他此刻在車上這麽嚴肅地找她談話,讓她不得不感到一絲難過與失望。


    她隻是低頭沉默了幾分鍾,嘴唇抿一抿。


    “那你覺得我們該怎麽辦。”蘇沫覺得顧墨沉在責怪她,責怪她沒有安安分分地當個孕婦,責怪她沒有履行起做一個準媽媽的責任。


    她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眼裏的眼淚下一秒就要掉下來了,她拚命忍住內心的傷心,故作堅強,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輕鬆地笑了一下。


    “如果我們真的愛這個孩子的話,我們就該為他付出些什麽,我們不能每天隻局限於做自己的事情,我們該去學習怎麽當一個真正的準媽媽和準爸爸。”顧墨沉緩緩開口,輕言輕語,好溫柔的語氣,但是在蘇沫聽來卻字字暴力。


    “所以你是要我每天乖乖在家,每天都不出門,什麽人都不接觸是嗎?”蘇沫攥緊了拳頭,一股揪心的滋味讓她不能控製自己,她挑起一抹沒有溫度的笑,厲聲相向。


    “我沒有這個意思啊。”顧墨沉轉過頭望向蘇沫,此刻的他才發現蘇沫的眼裏滿含著淚水,淚光在昏暗的車裏亮晶晶的。


    蘇沫平淡的臉上帶著一絲微怒,在她看來,顧墨沉就是這個意思,就是不希望她去見任何人包括孟醫生,一定是今天去見孟醫生又讓他心裏不爽了,他隻會說得一套套的,可是每次都是把自己的觀點合理化,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別人身上,她真是受夠他每次都這樣子了。


    “那你是什麽意思你說啊。”蘇沫莫名心煩意亂,聲音變得高昂了起來。


    顧墨沉的臉色很不好,冰冷徹骨,看著她,半天都沒有說話,為什麽蘇沫每次都不能理解自己真正的用意呢。


    顧墨沉沒有說話,他把眼光瞥向前方,蘇沫也沒有說話,看了看周圍,原本淩厲的語氣才漸漸緩和了下來。


    蘇沫冷靜了一下,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後深深地歎了口氣,最近真的越來越暴躁了。


    顧墨沉沒有迴應,他依舊開著車,過了一會後,車子平穩地停了下來,他們到家了。


    蘇沫率先打開車門下了車,往屋裏走去。


    “站住。”顧墨沉在後麵喊了一聲,“你為什麽每次都能誤會我的意思呢。”


    蘇沫氣唿唿地停住腳步,轉過身“我誤會你?我誤會你什麽了,是你自己說不清楚吧。”


    “我的意思是我們共同努力,共同變化,共同守護我們的孩子我說錯了嗎!”顧墨沉也被她氣的眸子變得通紅。


    “我不知道我不想聽了。”蘇沫轉身就往裏麵走,她懶得再跟他繼續狡辯下去,每次黑的都能被顧墨沉說成白的。


    顧墨沉一個大跨步,攔在她麵前,他們就這麽靜靜地麵對麵站著,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幹瞪著眼睛。


    冷冽下來的氣氛彌漫在空氣中,顧墨沉看著蘇沫驟然慘敗的臉頰,抓著蘇沫的肩膀,迫使蘇沫直視自己的眼睛,他不想蘇沫就這樣一直沉默著,就算再怎麽樣,也應該給自己一個迴應。


    "我受夠你了!顧墨沉!"蘇沫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顧墨沉給推開,整個人難以抑製地顫抖著。


    顧墨沉的表情難以言喻,她希望蘇沫開口,蘇沫確實說話了,可是她說出來的話,卻是讓自己心痛。


    她說,她受夠自己了。


    顧墨沉的眼神,從帶著光亮,變成了一望無際的深淵。


    "你再說一遍!"顧墨沉的理智徹底被這句話摧毀,沒有辦法冷靜下來,迫切地希望蘇沫能夠收迴剛才的那句話。


    然而蘇沫並沒有,她的眼神堅定且毫無畏懼地看著顧墨沉,冷冷地開口,"我說,我受夠你了!你為什麽要把自己的思想加到別人身上,你不就是因為我晚上跟孟奕柏出去吃飯,然後你不高興了嗎,不高興了你可以直接說啊,扯出這些大道理幹嘛!"


    顧墨沉瞪大了眼睛,拳頭緊緊地握住,青筋直暴,他伸出拳頭就要往蘇沫的臉上砸去。


    他沒想到自己的話竟會讓蘇沫想到那邊去,他對孟奕柏和她吃飯這件事不開心?孟奕柏不隻是她蘇沫一個人的朋友,他還是顧墨沉的朋友,如果不是那場意外的話,或許他還會是見證自己和蘇沫求婚現場的那個人。


    他不開心?他哪裏表現出自己不高興了,顧墨沉的心裏無數個問號,原來被人誤會竟然是這麽的難受,特別還是被自己那麽在意的一個人誤會。


    蘇沫來不及躲開,隻能閉上眼睛,神情冷漠地等待著顧墨沉的暴力。


    砰地一聲,蘇沫的耳畔傳來了一聲巨響,震耳欲聾。


    然而,一秒,兩秒,過去了許久,蘇沫卻沒有感受到絲毫的痛意。


    蘇沫有些難以置信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看看此刻顧墨沉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


    蘇沫轉了轉眼珠,這才發現,剛才顧墨沉一拳砸在了自己身後的門板上,原本以為的痛意沒有如約而至,這讓蘇沫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她的心裏有點顫抖,她剛才哪裏來的勇氣這麽兇巴巴的,蘇沫不斷地給自己打氣,一定不能服輸一定不能服輸啊。


    蘇沫的自我催眠最後還是起了用處,她看著眼前的顧墨沉,一下子有了底氣。


    她憤怒的眼眸毫不避諱地迎了上去,堆著顧墨沉沉聲開口,“難道我說錯了嗎,如果我說錯了,那你解釋啊,我給你機會解釋。”


    顧墨沉剛剛被蘇沫這麽一刺激,也呆呆地愣在那裏,整個人處於一個恍惚的狀態,他沒有開口說話,眼神裏充滿疲憊。


    蘇沫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她看到了顧墨沉眼裏的失落和無奈。


    顧墨沉放開了蘇沫,一言不發地往書房走去,落寞的背影映在蘇沫清澈的眸子裏,直到他的背影消失,蘇沫才轉身上了樓,腿害怕得抖了幾下,她用手扶住了牆壁,一小步一小步地走上了樓梯。


    顧墨沉站在書房裏,臉色無比蒼白,薄薄的嘴唇緊緊地抿著,深邃的眼神沒有焦距,在黑暗中,更顯得孤獨彷徨。


    蘇沫的話深深地刺激著顧墨沉最脆弱的神經,每一次他們兇狠的吵架,顧墨沉的心都會像被針紮一樣的痛苦,他的用意蘇沫永遠也體會不到,算了算了,他走到桌子旁,拿起一小罐藥瓶,從裏麵拿出兩片藥片,扔進了嘴裏,隨手端起旁邊的冷水,咕嚕喝了幾口。


    顧墨沉走到沙發上,靜靜地坐著。


    蘇沫迴到了房間,她把房門反鎖著,今天晚上顧墨沉應該是不會進來這間房間了吧,她有些痛苦地靠在門口,然後緩緩坐了下來,地板格外冰涼,幾秒後她又站了起來,她不能這麽隨意,肚子裏的孩子會受不了的。


    顧墨沉隻知道責怪她沒有安分地做一個好媽媽,可是他又沒有時時刻刻在她身邊,他是不會知道自己有多麽愛這個孩子的,她每天都能感受到他在成長,他那麽乖地待在她的肚子裏,走到哪裏他都與她同在,這個感覺真的很美好,就像永遠有人在你身邊,你都不會感到孤獨,你可以與他聊天,與他有心靈感應,蘇沫甚至相信自己此刻的悲傷肚子裏的孩子是能感受到的。


    蘇沫嗚咽地哭了起來,雙肩顫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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