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急救室外,顧墨沉仿佛等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過了三個小時,醫生才出來,“顧先生。”


    顧墨沉疲憊的抬頭,皺眉道,“怎麽樣?”


    “顧小姐的傷勢很嚴重,右腿粉碎性骨折,右腿神經被壓迫,日後複原的機會……”醫生歎了口氣。


    顧墨沉如罹雷擊,簡單的幾個字,如同炸雷,在他的腦海裏炸開。


    他的身體不禁往後傾倒,俊臉頓時蒼白,沒有複原的機會?那是什麽意思?難道她下半輩子要在輪椅上度過?


    顧墨沉俊逸逼人的麵孔變得無比猙獰,肅殺可怕的目光把醫生都嚇到了,醫生不敢多言,顧墨沉冷聲道,“送去美國治療呢?都沒有機會?”


    醫生戰戰兢兢的賠笑道,“也許……也許會好呢,現在科技這麽發達……”


    顧墨沉猩紅的眸子裏殺氣衝衝,墨眸冷冽,透著隱忍著的殺氣,給喬什打了電話,“立即安排直升機,去美國!”


    電話那頭的喬什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火急火燎的趕過來,見到顧墨沉充斥著血絲的眼神,他知道顧墨沉生氣起來多可怕!


    “少爺。”


    “帶小姐去美國,現在!”顧墨沉挺拔的身影驟然大步朝著外麵走去,喬什來的時候,醫療小組已經準備就緒,喬什即刻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十萬火急的帶著醫療小組去了飛機場。


    深夜顧墨沉帶著大批人馬趕去美國,這個消息,蘇沫也是第二天看報紙才直到,她試圖聯係上顧墨沉,但始終沒有音訊。


    折騰了好長一段時間,顧柔嘉的病情始終無力迴天。


    清晨,蘇沫醒來後,按照往常一樣,跟顧墨沉打了個電話,他依舊沒接,蘇沫又跟喬什打過去,喬什接了電話後,聲音凝重,“蘇小姐。”


    “情況怎麽樣了?”電話接通後,蘇沫即刻問道。


    喬什沉默了好一會,歎氣道,“沒有辦法,這邊該用的醫療設備都用上了,但……”


    顧柔嘉的下半輩子,看來真要在輪椅上度過了,她還這麽年輕!


    蘇沫心驚膽戰的抽了一口氣,“那……你們打算怎麽辦?”


    “這段時間少爺一直為這事心煩,”喬什知道鬧成這樣誰都不想,但始終是因為蘇沫,顧墨沉無法麵對蘇沫,也是情理之中,“我們過幾天就會迴來。”


    蘇沫聽到這話,又不知該說什麽好了,“所以……我需要先離開嗎?”


    “應該是的,”喬什說道,“少爺要帶小姐一起迴來,我怕小姐見到蘇小姐後……”


    喬什沒有繼續說下去,蘇沫清楚他的意思,“好。”


    她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到顧墨沉了,經曆了這種事,他肯定比誰都難受,這該怎麽辦呢,這一切難道都要算在她的頭上嗎,她是始作俑者嗎?


    掛了電話後,蘇沫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發呆,她要離開這裏了,她以為能跟顧墨沉重新開始,可是,從今以後,他們該如何重新開始?這一切又該如何?


    蘇沫頭一次覺得如此不知所措,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麽辦,蘇沫雙手捂著自己的臉,她想大哭一場,卻哭不出來。


    望著這個充滿迴憶的家裏,她還天真的以為,能和顧墨沉一直住在這,一直住下去,可是呢……現實比她想的要殘酷的多。


    她如何若無其事的繼續留在這,如何麵對顧柔嘉,如何麵對顧墨沉呢?


    蘇沫想著他們迴來應該還有幾天,等到晚上,她清理好東西,準備離開別墅,剛走到門前,突然見到外麵一連串的車燈。


    “慢點,小心。”喬什讓醫療小組小心翼翼的把顧柔嘉抬下來,蘇沫站在門前,見到這個場景,一時間進退兩難。


    顧墨沉站在擔架床邊上,看著顧柔嘉痛苦的模樣,他的心下一片冰冷,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妹妹變成殘疾,這種感覺……很糟糕,糟糕透了!


    顧墨沉的眸中透著隱忍的怒火和絕望,眸色通紅。


    他突然瞅見門口站著的蘇沫,他多久沒見蘇沫了?顧墨沉一陣恍惚,渾身冷冽的氣場,令人窒息。


    蘇沫同樣看到了他,二人深深凝視著彼此,那種感覺,好似兩人早已漸行漸遠,蘇沫想著他,念著他,這段時日,她對他的想念快要決堤了,她一個人在這裏,隻剩下無止境的落寞和胡思亂想。


    她對上顧墨沉的那一瞬間,眼淚竟然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顧墨沉眼睜睜的看著她站在他麵前,他想上前抱住她,把她抱在懷裏,但僅僅幾步的距離,隔著顧柔嘉,他邁不過去。


    他該如何麵對蘇沫,他不知道。


    緩了好一會,蘇沫拎著行李箱,轉身大步朝著門前走去,她的每一步都走的很慢,她幻想著顧墨沉會開口叫她,一步、兩步……他始終沒有開口。


    “蘇沫……”緩了半天,他還是開口了,顫抖的叫了她一聲。


    “哥……”顧柔嘉無力的聲音傳來,眼淚充溢著眼眶。


    看著自己的親生妹妹躺在自己麵前,她的人生還沒開始,但卻遭到這樣的痛苦!


    他始終記得顧柔嘉醒來時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不是沒有蘇沫,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喬什見狀,急忙讓人推顧柔嘉進去,整個院子隻剩下他們二人。


    顧墨沉壓著心口的澎湃,走到蘇沫麵前,幫她拎著包,“這麽晚了,去哪?”


    蘇沫的眼淚頓時落下,她看了一眼顧柔嘉,低著頭,哽咽了良久,“我迴家。”


    “這就是你的家,”顧墨沉伸手把她抱入懷中,“你還想迴哪裏去?”


    這麽多年撕心裂肺的思念要將他逼瘋了,他看著她的電話,卻不敢接,他不知道如何麵對蘇沫,可看到蘇沫手足無措的站在他麵前時,他的心被硬生生的撕扯著,疼的厲害。


    他怎麽可以不要她呢,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能去哪裏?


    蘇沫把頭埋在他的懷裏,她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場,但她埋沒了自己的聲音。


    “我以為……你不想見到我了。”蘇沫哽咽著。


    她並不柔嘉好多少,她從小沒有父母的疼愛,她過的比誰都辛苦,“我不會不要你的。”


    哪怕全世界沒人要她,他也不會不要她。


    蘇沫靠在他的懷裏,伸手抱著他,“我以為你……”


    “別說了,”顧墨沉親吻著她的額頭,“我想的很清楚,柔嘉的事情跟你無關,你不需要為她的事承擔任何後果,這一切都是意外,誰也不想。”


    “你不怕她見到我……又會……”蘇沫心有戚戚,她不是害怕麵對顧柔嘉,隻是覺得,她像瘋了一樣,為什麽她這樣痛恨自己,恨不得自己去死!她做錯了什麽?她招惹她了嗎?為什麽她沒有理由的恨自己恨得要死!


    蘇沫真的無能為力,她不知自己還能做什麽。


    顧墨沉長歎了聲,在她們二人之間,他不知如何是好,這段時間,他在美國陪著顧柔嘉,他知道顧柔嘉無法麵對無法接受自己殘疾的事實,她從小到大哪裏經受過磨難和挫折,這一次……隻怕她承受不住。


    所以顧墨沉不僅每天陪在她身邊,更是派人二十四小時看著她,生怕她會想不開,隻要自己在她身邊還好,但如果自己不在,顧柔嘉不知道要做出多麽極端的事情來。


    顧墨沉把蘇沫抱緊了些,“這段時日,我真的感到很累。”


    蘇沫明白顧墨沉的心裏想法,她知道這件事時,就擔心顧墨沉不知如何麵對,顧柔嘉是他最親的人了,是他最親愛的妹妹,但這一切發生了,就這樣毫無預兆的發生了,況且,還是因為自己。


    顧墨沉能對她說這些話,已經超出了她的意料,她以為顧墨沉會讓她離開的。


    “蘇沫,我甚至不知如何麵對我的父母,我母親死的很早,她就是為了生下柔嘉,所以身體很差,我很小的時候她去世了,她告訴我,一定要好好照顧妹妹。”


    蘇沫抱緊顧墨沉,“對不起。”


    要不是因為自己,顧墨沉用不著承受這麽多,顧柔嘉對自己的不理解,對自己的痛恨,讓人難以置信。


    “如果當初我能早點解決你們之間的問題,也不會鬧成這樣。”顧墨沉長歎一聲,猩紅的眸子裏布滿血絲,充溢著痛心和無奈。


    事已至此,再說什麽都無力迴天。


    蘇沫不知如何是好,一切進展的讓她難以想象,“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一定一定陪在你身邊。”


    她想讓顧墨沉知道,無論多麽艱難,她都會陪他一起走下去。


    “我知道,”顧墨沉親吻著她,“我知道你不會離開。”


    要是今天他放她走,他真的徹底失去蘇沫了,那個時候,他要去哪裏找她,他想都不敢想失去蘇沫的滋味。


    什麽時候開始,他這樣離不開蘇沫了。


    她已經滲入他的每一個細胞裏,深入骨髓,她是他的軟肋,他不想嚐試那種硬生生的把軟肋抽走的滋味,他會痛不欲生。


    顧墨沉抱緊她,牽著她的手,把她往門口拉,“走吧,我們迴家。”


    以後不管遇到什麽事,他都不會讓她離開了。


    蘇沫知道,不管兩個人怎麽吵鬧,但既然決定在一起,就不要輕易分離,分離太痛苦了,她無法再經曆跟顧墨沉分開的滋味,那種滋味讓她太過難受,想必顧墨沉也是一樣。


    “你先去休息,我去看看柔嘉。”顧墨沉拍了拍蘇沫的肩膀,看著蘇沫離開的那一瞬間,顧墨沉的心裏不是滋味。


    他不想讓蘇沫離開,他知道這一切跟蘇沫無關,可麵對柔嘉時,他難免不會想起那夜的事,難免不會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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