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老太爺撫摸著膝蓋上放著的盒子,隨後慢慢打開,露出裏頭一塊被疊得整整齊齊的布。


    布的顏色原本應該是雪白的,經過多年歲月侵襲,已經變得發黃。


    盒子的邊上,放著一塊銅製的令牌,一塊青色玉佩。


    “你若真是良家的後人,就該認識這塊屬於良大將軍的將軍令牌,還有他貼身帶著的玉佩。”夜老太爺將東西送到良七秀手上,“裏頭有你祖父留下的血書。”


    接過盒子,良七秀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拿起銅牌仔細觀看。她雖然沒見過,但從銅牌上那個大大的“良”字中可以看出,這東西不是凡品。


    拿起那塊青色的玉佩,發現上邊沁入了血漬,斑斑點點,像是在無聲訴說它主人遭遇的淒慘,不公。


    玉佩底下刻著一個“良”字。


    看完這兩樣東西,良七秀臉上的神色逐漸發生了改變,變得疑惑,訝異,驚悚,懊悔。


    她是一戶姓元的人家養大的,五歲時告訴她身世,說搶走那批金子的是夜家人,她是明家人花錢買通劊子手才得以保留下來的,就怕良大將軍絕後,明家拚死勉強留了一條根。


    元家是養育她長大的恩人,元家大哥元旭陽雖然長得又矮又胖,對她卻很好。給她出主意,讓她勾引夜家二爺,進入夜家,趁機報仇雪恨。


    她答應後,元大哥卻憂心忡忡:“七秀!你去了夜家,等於入了虎穴。可你要真給夜家生下孩子,你就注定會被血脈牽製住。


    想報仇,看在孩子的麵上,你下得去手嗎?最好的辦法是這個孩子,不能是夜家的。”


    當時她就懂了,看著從小到大,對她照顧有加的元大哥,她思考片刻,紅著臉點頭:“大哥說得對,我同意。”


    元旭陽還是為難:“你同意就行,問題是這件事不能被人知道,得隱秘,你孩子爹選誰好?”


    她羞得不敢抬頭,低低地說了一個字:“你!”


    “我?”元大哥十分無奈,沉默了很久才勉強同意,“好吧!為了幫良家報仇,我就勉為其難給你一個孩子。”


    如果這一切都是被人算計安排好的,那她都做了些什麽?


    她將自己傻傻地給了出去,為處心積慮算計她的人生了個兒子。


    顫抖著手,拿起那塊血跡斑斑的布,慢慢展開,看著原本應該鮮紅,如今幹涸成紅褐色的字體。


    眼淚奪眶而出。


    哪怕不認識寫血書的人的字體,能將這麽重要的東西交給夜家,絕對關係匪淺。


    【良家後人,拿到這份血書,一定要為良家人報仇雪恨。搶走金子的是王都明家人,記住,我們的仇人是明家。


    他們派人假扮山匪,搶走了所有金子,良家怕是要滿門抄斬啊!所幸遇到夜家人尋來,可惜我已無力迴天,帶迴這封血書,留作日後為良家申冤報仇的證據。】


    看完,良七秀一個踉蹌跌倒在地,捂住嘴,哭得不能自已。


    老太太過去將她攙扶起來:“孩子!有天大的冤屈都要忍住,保重好自己的身體。


    良家就剩你一個人了,好在你進了夜家,不管以前如何,往後夜家都會好好照顧你。”


    良七秀一愣,望著眼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眼淚流得更兇。


    如果明家是殺了她祖父,奪了那批金子的人,那她的存活就是明家下的一步暗棋。她能活下來,完全是明家一手安排的。


    元家跟明家是姑舅親,她被送給元家撫養,一定是明家的意思。而夜家,極有可能是明家要對付的。


    她從不知道,她的成長是個局。


    是明家為了對付夜家設下的局,她是局中最重要的棋子。


    就連她生下的兒子,都成了別人控製她的殺手鐧。明家人肯定知道,一個母親,不可能看著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去死。


    想讓兒子活著,她就得成為他們手裏的刀。


    去殺,去拚,他們母子才有可能安然無恙地活著。


    不,這不是她想要的。


    她要的是報仇,為良家人申冤。


    可......


    突然間發現,一切都錯了。


    夜家大爺看著她,冷靜地問:“良小姐!我兩次遭遇刺殺,是不是你安排的?我孫子是不是你派人帶走的?”


    夜家眾人全都殷切望著她,期望從她嘴裏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良七秀臉上流著淚,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她從來沒派人追殺過誰,就夜屠蕭的事她參與了,其他的根本沒參與。


    【夜家大爺是不是傻,追殺她的人怎麽可能是這小妾,她有那本事嗎?】


    李思祖將一粒剝好的瓜子仁送到奶團子嘴巴,等著她張嘴來吃,其他的事,絲毫不關心。


    黑炭頭在心中冷笑,主人說得沒錯,夜家大爺腦子壞了才會問出那樣的話。夜屠蕭的事,他問對了。


    主人說姓良的女人參與了,那肯定沒跑,不知道她到底參與了多少。


    “你糊塗!”夜家老太爺訓斥大兒子,“你十五歲被人追殺時,她才多大?哪兒有什麽能力安排人刺殺你?這事,必定另有其人。”


    夜家老太太讚同:“沒錯,那會兒這孩子應該不到一歲,才幾個月大。不是她要對付夜家,而是收養她的人要對付咱們。”


    夜家二爺癱坐在椅子上,雙手握住椅子扶手,骨節發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讓自己的身體不發抖。


    他從來不知道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今天頭迴聽說。玉君是一個朋友介紹他認識的,還說她家是農戶,父母活不下去了,想讓她給大戶人家做妾。


    當時看她柔柔弱弱,羞答答,一下子就喜歡上了,買了座小院安置她。沒多久就查出有身孕,爹娘反對他納妾,後來想了一個招兒,讓玉君來府門口鬧。


    這才讓她住進了府裏,月份到後,給他生了個兒子,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她的算計。


    忽然就覺得自己是個傻子,被女人算計了,估計他那個朋友也被人算計了。


    原來她不叫玉君,她叫良七秀,是良大將軍的孫女。


    是專門來夜家尋仇的。


    他怎麽那麽傻?


    竟然聽從了她的話,將侄孫弄走,送給了拐子。


    他都做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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