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頭一次看到他時,簡直恨死他了。他好龐大,像隻站起來就要把人吃掉的熊而且他很兇,可能比老虎還兇,動不動就用那雙黑眼睛瞪人。我發誓我當時真想把他五花大綁起來,丟到河裏去喂魚,如果不是我力氣太小,我早這麽做了。”


    “然後呢?”陳玉雯突然發現她花太多時間在秦劍賓身上了,假如她注意一下櫻兒的行動,說不定她會看到許多好玩的事。


    “你記得你要我去向老爺說明你不嫁周梵天的理由那件事嗎?”


    “嗯!可是你又沒去,你去遊水了呀!哦!我想起來了,你當晚根本沒迴來,我隔天問你去了哪裏,你也沒說。那你究竟當晚人在什麽地方?”玉雯皺眉,疑惑問道。


    “我和周梵天在山洞裏。”


    “什麽?在哪裏?”陳玉雯忍不住張大了嘴,眼眸裏有上百個“不相信”。


    “笨蛋,山洞裏啦!”馮櫻兒對她的震驚頗不以為然。


    “就你們兩個?”


    “還有一堆火。”


    “老天啊!這下也不用管你愛不愛他了,光憑你們倆單獨在山洞裏待上一晚,你就非嫁他不可了。好啦,我會盡快告訴爹這件事,讓爹把你風風光光地嫁給周梵天。”陳玉雯無奈地吹了口氣,誰能料到櫻兒竟揀她不要的。


    “喂!我可還沒說完,你別一個人在那亂點鴛鴦譜。”馮櫻兒敲了敲椅背。


    “是,請繼續。”


    “我和他根本什麽也沒發生,除了我因為很冷一直發抖之外,他簡直把我當作不存在的東西,看也不看一眼。其實他如果討厭我,大可不必奮力去救我,就讓我隨著河水被山洪衝走;但是,他沒有,他不僅把我救起,還把我帶去山洞裏避寒,保住我的性命。當時,我是真的很恨他的冷酷,可是現在,我倒是有些感謝他,假若不是他,我早見閻王了。”


    陳玉雯點點頭,表示滿意。


    “我說了這麽多,你滿意了吧!”馮櫻兒喘了口大氣。


    陳玉雯原以為還有下文的,怎麽這會兒已經沒有了。唉!沒關係,反正她是嫁定周梵天了,有沒有下文有何關係,她湊到櫻兒麵前,很認真地說:“你對周梵天的感覺我都懂了,你的心情我能明白,由感激而衍生的感情通常比較牢固。周梵天會好好待你的,你放心吧!”


    啊?


    馮櫻兒被陳玉雯的話搞得一臉茫然,她不過說她很感謝周梵天舍命相救,她居然扯出一堆她聽不懂的話。她凝視陳玉雯的雙眸,真覺得她瘋了。


    “現在大事已定,你去歇著吧!”陳玉雯微笑。


    迴到房裏,馮櫻兒才剛躺迴床上,兩眼就受不了瞌睡蟲的打擊而迅速合上。


    但她卻沒有真正睡著,反而作起夢來。那個夢頗為真實,教馮櫻兒幾乎要捏把冷汗。在夢裏,她長發垂腰,身上隻著了褻衣,坐在床沿,專心等著一個人。等誰?她不知道,隻知道要等一個人。


    她等了好些會兒,開始覺得不耐煩。


    突然,她等待的那個人終於來了,他由遠處緩緩走來,黑黑的一個模糊影子,著得不甚清楚。


    他愈行愈近,五官也漸漸清晰了起來。她屏氣凝神,準備仔細把來人看個清楚。


    哇!怎麽是周梵天?!


    他神色自若,腳步堅定,宛如神隻般俊美,讓馮櫻兒看呆了。她知道自己應該跑走,不能再多待一刻,但在她內心深處,卻連一絲要逃的意思都沒有。


    周梵天溫柔而堅定地拉起她,輕輕將她攬進懷中。他深援漆黑的眼中,有種她不熟悉的光彩,像是深情什麽的。


    她深深受他迷惑,不由自主踢起了腳,毫無考慮便將自己的唇印上他的纏綿的、熱烈的、心甘情願的……


    他的唇毫不滿足,在她唇上逗留夠了之後,又轉移陣地,狂野地朝她的頸子吻去。唇慢慢滑,舌悄悄旋,他的黑發在她眼前晃動,讓她禁不住滿心騷熱緊緊環住他。


    一時間,四周變成了那日在山洞裏的模樣。她溫柔地挨在他身旁,右手憐惜地撫過他胸前的細紋,就像個不可多得的乖巧妻子。


    一旁烈火熊熊,映著他倆緊密依偎的身影;洞外,暴雨狂瀉,阻絕了一切俗世的侵擾,再沒有什麽能迫使他倆分開了……


    “喂!快起來,都要用膳了,你還睡。”


    一陣撼天動地的搖晃驚醒了睡夢中的馮櫻兒,她倏地坐直身,眼睛瞪著前方,渾然未覺自己滿身大汗。


    天啊!她怎麽會作這種夢,這種羞人的“春夢”。莫非她是想男人想瘋了嗎?還是……


    馮櫻兒不安地轉頭看看陳玉雯,又低頭看看自己方才和衣而睡,結果睡成了鹹菜的衣裳,她還是不能相信自己居然作“那種”夢。


    “怎麽了?你睡昏頭了嗎?”陳玉雯擔憂地瞧瞧她。


    啊!千萬不能讓玉雯看出她作了這種夢,否則她就完了。馮櫻兒連忙下床,穿上繡花鞋,哺哺道:“沒有,你眼睛花了。”


    “沒有就好,快,我們得把握一些時間,好好給你妝扮一下,這是爹說的。”


    馮櫻兒才不管誰說的呢!她此刻心裏可亂得很,一點頭緒也沒有。


    在擔心自己若多說一句話會自己泄密的情況下,她隻好任由陳玉雯對她“上下其手”,為她妝扮。


    “嗯!好了,瞧你這模樣,一定讓周梵天看得眼珠子掉下來。”陳玉雯將一隻小銅鏡放在櫻兒麵前,要她看看鏡中的自己。


    這是她嗎?


    馮櫻兒略為失神地望著鏡中人兒,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都是她的沒錯,可是此刻看起來為何如此陌生呢?


    “走吧!別一副呆呆的樣子,大家可能都來了,我們還是快點的好。”陳玉雯放下手中的胭脂,再為馮櫻兒固定住發上的銀管,一切就緒,便準備離房。


    來到梅院,眾人皆已入座。陳玉雯低首慢步,緩緩踱至秦劍賓身旁空著的位子,然後屈身入座。


    馮櫻兒尾隨在後,還在心不在焉,直到周梵天拉住她,才大夢初醒地看向眾人。


    “我非得坐這個位子嗎?”她盯著席間唯一空著的位子,不敢相信她真的必須坐那裏。


    “沒其它空位了呀!”陳玉雯說明事實。


    “我不餓,你們盡量用。”


    馮櫻兒轉頭要走,不準備受人擺布。但杏娘可不想讓她灑走,她舉起手,指著馮櫻兒道:“你給我迴來,乖乖坐好。”


    真氣人,為何一定要她坐周梵天旁邊呢?她瞪眼,以憤怒的眼神向眾人抗議。可惜抗議無效,大家還是依舊有說有笑。


    別以為這樣我馮櫻兒就怕了,周梵天區區一條蠢蛇,嚇不倒我的。她大搖大擺往椅上一坐,連看也不看一眼周梵天,拚命在心裏用她所知道的全部不雅語言咒罵他。


    “你今晚真美!”周梵天靠近她耳邊,低低說上一句。他的眼神熱烈、語氣真摯,教馮櫻兒不想聽也難。頓時,她的怒意全消,整個身子裏的血液開始狂奔起來。


    她試著目瞪他,命令自個兒快點兒對他大吼大叫,但卻怎麽也做不到。此刻,她瞪不成瞪,倒讓周梵天認成了深情的注視。


    他再次讚賞地,嘴角揚起成一個性感的弧線。這下馮櫻兒再也忍不住羞怯,紅潮爬滿整張細致妝扮的臉,甚至頸子都有。


    一會兒,陳家的大家長陳更生起身說道:“今天我過大家相聚於此,主要是有兩件事要宣布。但究竟要宣布什麽呢?暫且在此賣個關子,等待會兒大家酒足飯飽之後,我再——宣布。現在,大家請用吧!”


    酒過三巡之後,大夥兒也差不多吃飽喝足了。陳更生帶著微醉的雙眼,看此刻正是宣布好消息的時機,便再次站了起來。


    “各位——”陳更生說。


    “世伯——”周梵天也說。


    “韓老爺——”秦劍賓不約而同說。


    “怎麽大家都有話說呀!”


    馮櫻兒瞧瞧杏娘,又看看陳玉雯,開始覺得不耐煩了。


    “那——你先說吧!”杏娘指向秦劍賓。


    “韓老爺,這些日子來承蒙您的照顧,惠我良多,我要在此向您表達我最誠懇的謝意。但除此之外,我還想請求您一件事。”


    “請說。”


    “我想請求您將令媛許配於我。或許這請求太過勉強,因為她猶有婚約在身,但我不在乎,隻求韓老爺您能三思,千萬不要耽誤了令媛的終生。”秦劍賓說得很明白,沒有半點矯情。


    陳玉雯好緊張,渾身像根繃緊了的弦。她不安地望向陳更生,深怕他會一口拒絕。但陳更生沒說什麽,笑一笑,又轉看周梵天。


    “該你了,梵天。”杏娘命令道。


    周梵天默默注視了正在大歎特歎的馮櫻兒好些會兒後,才緩緩開口:“我的請求和他一模一樣不過對象不是陳玉雯,而是她——馮櫻兒。”


    “誰在叫我?”馮櫻兒丟下啃了一半的雞翅,抬頭東張西望。


    這不亂瞄還好,一瞄竟瞄到大夥兒都盯著她瞧。在六對眼睛忘情地注目下,滋味真不好受,她低頭看看自己,沒哪不對附!


    “你們的眼全瞎了呀?”她大叫。


    陳更生嗬嗬笑了起來,臉上竟是滿意的。“既然你們都要求了,我也順便告訴你們,我要宣布的就是你們的請求。現在我正式宣布,我將玉雯許配給秦劍賓,將櫻兒許配給梵天,你們還有意見嗎?”


    陳玉雯當然沒有意見,她興奮極了,因為再不久她就是名正言順的秦夫人了。但是,馮櫻兒卻臭著一張臉——


    “這是詭計,我不要。”


    “你沒有權利,同時我也不準。”周梵天不等她發作,一把摟住她的腰,讓她跌坐於他腿上。盡管當著眾人的麵,他還是毫無顧忌。“你就等著當我的新娘吧!”


    一陣掌聲響起,絹絹早憋不住想說話了。她離開座位,爬到馮櫻兒的腿上坐著,讓馮櫻兒夾在他們父女倆中間動彈不得。


    “娘——”她嬌嫩嫩喊了一聲。


    “我不要嫁給周梵天。”馮櫻兒還在努力掙紮。


    然而寡不敵眾,大夥兒一句——


    “永遠都別想!”


    馮櫻兒被打倒了。


    黃道吉日,良辰吉時。陳府一早就人聲鼎沸。門庭若市了。原來今個兒陳府的兩位千金要一並出閣,當然如此熱鬧滾滾羅!


    房裏,新娘子們都已梳妝完畢,換上鳳冠霞被,就等著新郎官來迎接了。


    “你別哭哭啼啼了啦!哭得我都煩死了。”馮櫻兒瞪了瞪陳玉雯,她現在可有更重要的事要想,哪裏能受得了陳玉雯的吸泣。她低頭看看手中的香蕉皮,納悶待會要何時丟它,是要周梵天踢轎時丟呢?還是拜堂時丟?這迴她一定要好好懲罰他一下,誰教他要這麽霸道,說他不準她不嫁他。


    “我嫁給劍賓後,勢必無法常常迴來探望爹娘,你和梵天可要替我好好孝順爹娘,否則我絕對不饒你。”陳玉雯半抽泣說著。


    “好啦!好啦!羅唆!”


    啊!對了,可以在他準備下馬踢轎時丟,這樣保證他跌得四腳朝天,馮櫻兒愈想愈得意,咯咯笑了起來。


    鞭炮聲倏地狂亂作響,喜娘衝進房內,迅速為她倆披上頭蓋。“劍賓和梵天來了,你們動作快點。”


    周梵天與秦劍賓相繼來到,一時間讓前來觀禮的眾人看傻了。


    一身紅袍的周梵天英氣逼人,仿佛君主般威風凜凜。他的雙眸炯炯有神,好似劍般銳利。眾人見了莫不讚歎一番,畢竟這種剛毅的神情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相形之下,秦劍賓就顯得溫文儒雅多了。他微笑地注視每一個人,完全以氣質取勝。


    “新娘子出來了!”大廳裏開始鼓噪。


    在千唿萬喚後,陳玉雯和馮櫻兒終於來到大廳,周梵天與秦劍賓也同時進入。含著淚,謝過父母養育之思後,兩個新娘正式登上“已婚婦人”之榜,成為有夫之婦。而新郎官則在努力猜想哪個頭蓋下是他們真正的新娘。


    午夜,龍峰燭下,人影雙雙。


    “真搞不懂你的腦子裏在想什麽,居然自己的大喜之日,會鬧出這麽大的笑話來。”周梵天寵愛地摸摸她的頭,依舊忍不住要取笑她一番。


    原來,馮櫻兒的“香蕉皮複仇記”並沒有成功,不但沒有成功,踩到香蕉皮的人反而變成她。


    那一跤跌得驚天動地,把所有人都嚇壞了,因為新娘倒地不起,竟坐在地上咒罵起來。喔!我的足踝!該死的,怎麽又來了。


    結果最後隻好讓周梵天抱她進洞房,幸好他沒吭聲,否則她一定把他打到昏死。


    “你還說!你欠扁嗎?”馮櫻兒狠狠瞪他。


    周梵天收拾好藥酒,轉身迴到床沿,確定她的足踝已無大礙,便親眼地以手指點了點她的唇。


    “不,我欠吻!”


    “周梵天,我跟你沒完沒了——”


    馮櫻幾根本沒把話說完,在她開始抵抗之前,周梵天早已把她吻得暈頭轉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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