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漠之中的一所破廟之中,一隻紅色的蜘蛛順著屋簷的裂縫快速地向地麵爬了過來,不傾片刻,便已至了白肅簫的衣袂之處。


    他,正在閉目養神。經過昨夜的一場大戰後,他和齊楚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元氣損傷,而司徒命則擁抱著受傷的芷旋,沉沉地睡了過去。


    外麵,潑墨的夜,“嘩啦啦——”地下著傾盆大雨,而這座破廟裏也淅淅瀝瀝地可以聽見四處在漏雨的聲音。


    不時有蛇閃的閃電劈過,將這座破廟倒下的佛像照得透亮,倒是有幾分瘮人。


    正在這隻紅色的蜘蛛想要繼續向上爬咬上白肅簫的手臂之時,白肅簫突然之間睜開了雙眼,一陣寒光揮起而落,血紅色的蜘蛛便立刻落了地成了兩半,還在掙紮著蹦躂了兩三下後,便不見了動靜。


    “看來,連你這畜生都想欺我們,真的是無路可走了嗎?”白肅簫“嗖——”的一聲將劍入鞘,目光之中已是冷峻之色。


    “白師弟,我的妻兒還在魂窟洞中,雨一停,天再一暗,我必須再去那邊探個究竟了。此去風險極大,你等芷旋姑娘和司徒兄弟醒來後先帶著他們離開這裏吧。”


    齊楚本受的是皮肉之苦,此番調息,便也覺得好了許多,但心中仍然放心不下凝香和芍藥,又不想連累白肅簫等人,故而如此這番說。


    “齊師兄,杳之也在魂窟洞。合歡也生死未卜,我白某斷然是不能離開的,天一暗,我便與你同去,也好過一個人單槍匹馬地闖入。”


    白肅簫將屋內的火堆挑了挑,一陣風雨拂過,火星跳躍起又被熄滅,最後隻剩下了隱隱的暗紅色,在忽明忽暗地燃燒著。


    “你們大半夜不睡在商量什麽?”許是兩人的說話吵醒了司徒命,他輕輕地將芷旋放下,盤腿而坐,敏銳地問著。


    白肅簫與齊楚交換了一下眼神說道:“我們打算明晚夜探魂窟洞。”


    “哇。這麽刺激的事情你們偷偷商量就決定完了啊?怎麽不帶我一個呢?這麽不夠哥們兒!”司徒命將一粒瓜子撥開,仰頭便往嘴裏一扔,一個鄙夷的眼神傳遞給了白肅簫和齊楚二人。


    二人知司徒命是仗義,但,芷旋受了傷且沒有修為,他們斷然是不能拖著司徒命一起去的。


    白肅簫盯著司徒命看了許久,半開玩笑地說道:“怎麽,不心疼你的小娘子了啊?你要是跟我們一起殺敵去,你這小娘子怎麽辦?擱哪兒?”


    眼見司徒命看看芷旋又看看他們,麵露為難之色,支支吾吾開不了口的樣子,齊楚輕拍了下司徒命的肩膀,笑著說道:“我看這樣吧。天一亮,雨一停,你便去滅血峰搬救兵來,正好給芷旋姑娘好好療傷。你們曾經在那裏過,想必那裏的弟子不會為難你們。這樣怎麽樣?”


    見司徒命仍婆婆媽媽地猶疑不定,白肅簫輕抓過一把瓜子就往嘴裏塞,一邊咬著一邊吐了一地的瓜子殼地說道:“你要是跟著我們戰死沙場了,你這小嬌娘萬一對那皇帝舊情複燃,那可怨不得咱們啊。”


    齊楚在一旁一邊“咳咳——”地掩住了尷尬,一邊露出了忍不住的笑意。


    司徒命見被白肅簫戳中了痛處,臉一捂,然後指向了白肅簫說道:“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可別怪兄弟我不夠仗義!”


    “你呀,重色輕友是一直都存在的。不跟你計較。天一亮,你便帶著芷旋走吧。記得給我倆捎點救兵來就成。”白肅簫一拳捶在了司徒命的心口,隨意而卻情深義重。


    “一定。你們也要等我搬的救兵來。別那麽快掛了。”


    “笑話!你白爺爺是這樣的人嗎?!”


    “好了好了!你們吵死了……”


    ***


    夜已深,月上鉤,潑光似錦。


    兩道身影晃過了樹梢,踏葉而飛,懸停於離魂窟洞最近的一支樹梢之上,沾葉而立。


    目及所處,是魂窟洞附近來來迴迴巡邏的蒼雷派弟子,有點在邊走馬觀花地一帶而過地看著,邊打著哈切。


    隻聽得其中一名弟子嘟囔著:“這絕殺也真是的,聖主又不在派內,還這麽拿個雞毛當令箭。都這麽晚了,也不讓人睡睡。”


    另一名弟子則拉著那人小聲地說著:“別說了。想死啊你。”


    悉悉索索地,一隊人,繞過了洞口的弧度就不見了蹤影。


    齊楚與白肅簫做了眼神,白肅簫心領神會,飛踏葉而去,朝著離魂窟洞最遠的一個偏殿而去了。


    不一會兒,白肅簫便迴來了,隻聽到他身後有人大喊道:“偏殿著火了!快來救火啊!”


    唿喊聲一波一波地傳到了魂窟洞門口,一群弟子頓時沒了分寸,忙請示道:“尊主,這可如何是好?”


    雷破天細細一想,這明顯是有人縱火,隻怕是聲東擊西。而縱火之人的目的應該是魂窟洞之內的那名女子。答案唿之欲出,怕是恩公前來了。


    雷破天四下裏望了一下,陰沉下了臉,說道:“還愣著幹什麽。救火。”


    “可是這絕殺交代過……”那名士兵猶豫了下。


    “可是什麽。你要看著整個蒼雷派燒光嗎?”雷破天厲聲道。


    “是!屬下遵命!”


    眼看著魂窟洞附近的看守弟子都撤離得差不多了,齊楚和白肅簫落到了魂窟洞的門口,剛要開啟魂窟洞的門,便聽到身後一個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們要幹什麽?”


    “別迴頭。殺。”


    齊楚一聽便知是絕殺的聲音,手中的劍早已脫鞘而出,直指身後之人!


    白肅簫的七珠寶劍亦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流光後反插向了絕殺!


    絕殺見來人便是殺意滿滿,再見又是齊楚和白肅簫二人,豈有讓他二人壞了皇甫傾嵐好事的道理!


    他轉身便一個飛旋而上,大喝一聲:“刀來!”,便雙腿一個劈叉,狠狠地將一把帶鋼圈的大刀硬碰硬地撞擊上了齊楚和白肅簫的寶劍之上!


    隻聽得“哐——”“嗞拉——”一聲巨響,兩把劍與一把大刀撞擊在一處,撕扯出一道火星亂竄的光芒,刀刃之上,亦可見白光一片!


    齊楚和白肅簫見此人竟如此深厚內功和大力,心中皆一驚,又在各自的劍柄之中推入了真氣修為!


    隻見兩把劍推移著那把大刀和絕殺往空中緩慢移動而去,火星一驚變成了煉鐵的橘紅色,帶著刺目的光芒,耀著眾人的眼!


    隻聽得絕殺咬緊了牙關,大吼道:“殺!”,一聲話音落下,他的青筋畢露,手中的大刀硬生生地將兩件寶劍給壓了下去!


    兩件寶物發出了低低的嗚鳴之聲,終於不堪大刀的欺淩,皆突然撤身飛向了空中,似召喚著主人歸去。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絕殺見已然得機,便俯衝而下,借著大刀的餘力,直衝衝地對準著白肅簫而來!


    白肅簫見躲閃不過,隻得抽身後退,不料卻碰到了身後的魂窟洞的冰涼的石塊!


    就在白肅簫以為死路一條之時,雷破天的身影卻如飛梭一般擋在了白肅簫的麵前!


    絕殺的刀,毫不留情地,便插入了雷破天的心髒!頓時鮮血直流!


    “快走!恩公!”雷破天用力推開了驚呆的白肅簫,七珠寶劍恰巧如流光而過,載著被推向空中的白肅簫便遠去了。


    而此時,魂窟洞的石門打開,毫無準備也沒有退路了的齊楚一下子便跌了進去,大巫師的法杖,高傲地抵在了他的心髒處,目光毒辣而怨恨。


    絕殺沒有料到雷破天如此講義氣,自己竟然誤刺了他,心中雖然有些懊悔,但也無力迴天,隻能淡漠地問道:“為何要拿命救他?”


    雷破天苦笑著掙紮著說道:“我這條命……本就是……恩公給的……死再多次……也是理所應當……”


    絕殺閉了閉眼,快速地抽出了刀。雷破天應聲而倒在了血泊之中。


    絕殺能做的,便是給他個痛快。其他的,無能為力了。


    而大巫師此時望著齊楚,咬著牙齒狠狠地在他的受傷碾壓著多踩了幾下,幸災樂禍地說道:“本想等處理完這邊的事情便去找你,沒想到,你竟然送上門來了。也好。我這便結果了你!”


    說罷,大巫師便要將法杖戳進齊楚的心髒!


    齊楚臉上一陣難以言說的痛苦,以至於他蜷縮成了團,像一個螻蟻一般任人宰割。


    “放肆!這裏,還輪不到你說了算!”絕殺見大巫師如此草菅人命,實在看不下去,何況此人還是音天門的人,在皇甫傾嵐沒有迴來之前,絕殺還不想和音天門惹上什麽麻煩。


    “絕殺,你今日若是攔我,我便連你也一起殺了!”大巫師已經紅了眼,加上之前的事,早已對絕殺懷恨在心,一杖便指向了絕殺!


    沒想到,絕殺卻向前一步,大刀同樣地指向了大巫師,毅然開口道:“主人需要你,所以我不殺你。你以為我打不過你媽?大可放馬來試試!”


    最後一聲,絕殺是喊出來的,一時間,整個渾然天成的石窟洞竟然也開始地動山搖了起來,晃動不已!


    大巫師見絕殺竟有如此深厚的內功,隻能畏縮地慢慢收迴了法杖,憤憤地說道:“我今日便給你一個麵子,不殺他。倘若有下次!我絕饒不了他!”


    “夠了。來人,將此人拉進魂窟洞鎖起來。還有,從今天起,你不許踏入魂窟洞半步!”絕殺指著大巫師狠狠地命令道。


    “為什麽!”大巫師憤憤不平道。


    “因為,你會毀了主人的計劃。在主人沒有迴來之前,你若敢進,我就敢殺!”絕殺指著大巫師毫不客氣地說道。


    月色驟然而收,烏雲密布,羅刹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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