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石驚染一身冷汗之時,他的身後響起了尊主雷破天的聲音!


    “屬下雷破天,蒼雷派尊主,見過聖主!不知聖主歸來,未來得及迎接,罪該萬死!”


    話音剛落,雷破天便一個彎腰,恭敬地低頭,雖不及石驚染那般做作的虔誠,倒是顯得真誠實在了些。


    這點,倒是讓皇甫傾嵐對眼前的這個遲來的尊主,添了幾分好感。


    “尊主日理萬機,想必是有事耽擱了,無妨。”皇甫傾嵐淡淡一笑,衣袖拂起,示意雷破天不必多禮。


    一旁的石驚染見這麽短的時間內,雷破天竟然能安然無恙地站在此地,心中一陣暗驚。


    不知那白衣少年是什麽來頭?


    雷破天隻是淡淡地用餘光掃過了石驚染一眼,似乎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地又迴過了頭,什麽也沒和皇甫傾嵐說。


    但,單單是這簡單的一瞥,已經讓石驚染覺得毛骨悚然了——他不信,雷破天會這麽輕易地放過他。


    “聖主既然歸來,那門中一切事務,理應交由聖主過目。屬下便不再多做幹涉。”


    雷破天倒是個識時務的,低頭便繼續說道。


    “不必了。門中之事,我向來沒有興趣知曉。我此番迴來隻需借後山魂窟洞一用便好。其餘的,本聖主不會做過多的幹涉。”


    皇甫傾嵐微微抬了抬風雅的眼,看了看屋簷之上,嘴角泛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後,緩緩吩咐雷破天道。


    皇甫傾嵐本以為這不是多大的一件事,隻是借個魂窟洞一用而已,卻不料從雷破天和石驚染的臉色上均閃過了一絲為難之色!


    正當她眉間一皺之時,倒是石驚染首先恢複了神色,有些搪塞地說了一句:“這魂窟洞廢棄已久,待我等清理一下,才不至於嗆到了聖主。”


    皇甫傾嵐聽聞此言,微微眯了眯鳳眼,道了一句:“那就有勞二位尊主費心了。”


    隨後,她便不再過多言語,擺手示意二人可以下去了。


    二人隨即轉身便有些各懷心思地出了殿門,一個向左,一個向右而去了。


    “絕殺。跟上其中一人。”


    皇甫傾嵐目光如炬,緊緊地鎖住了眉頭——直覺告訴她,這魂窟洞內,大有文章。


    “是。主人。”


    絕殺低頭答道,話音落地時,人已飄至門外不見了蹤影。


    皇甫傾嵐這才抬起了美麗的臉龐,望向了屋簷頂上一星點的光亮,笑意愈加地明顯,也愈加地危險。


    “齊楚前輩,呆在上麵這麽久,不累嗎?不如下來,我們好好聊聊?”


    皇甫傾嵐伸手便端過了茶幾上絕殺沏好的茗茶,隨意地吹拂開了表麵的浮葉,帶著些許的熱氣,若無其事地抿了一口——好茶!


    入口甘甜。


    果然,皇甫傾嵐的話音剛落下,一襲白衣的齊楚,便從屋簷輕身而下,飄落至了她麵前。


    落地無聲。


    “聖主的年紀雖輕,修為卻大大出乎了齊某的預料。看來,姑娘早已知曉齊某在此藏身。謝姑娘支開身邊之人,留齊某一個顏麵。”齊楚當然知道皇甫傾嵐支開絕殺和兩位尊主一來是為了讓他下來一敘,二來,便是要調查魂窟洞之事。但,他卻僅僅挑了其一說起。


    畢竟,這裏,不是他齊楚的善水島。


    若是眼前的這位風華絕代的女子想要將他怎麽樣,雖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但,凝香的下落,必定將如石沉大海般杳無聲息。


    “齊楚前輩客氣了。傾嵐早聞前輩大名,今日一見,果然風度翩翩,難怪就連昔日的花神之子也為你舍身舍命。讓傾嵐好生仰慕。”


    皇甫傾嵐邊喝著茶水,邊將餘光掃向了齊楚開始有些僵硬的臉——果然,凝香是他心口的朱砂,一碰就疼。


    “姑娘想說什麽大可直奔主題,齊某乃是一介莽夫,不會繞彎子。”


    當皇甫傾嵐提到凝香的時候,齊楚原本柔和的臉色一下子就開始變得有些冰冷了起來,語氣便也就自然好不到哪裏去。


    “齊楚前輩果然快人快語,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繞圈子了。前輩想要的是一個人,而巧了,我想要的,也是一個人。若前輩能將她帶到我麵前,自然,你想要的人,完璧歸趙。”


    皇甫傾嵐拈花微笑般地看著齊楚,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深。


    她知道,齊楚一定會答應她的條件。


    果然,齊楚沉默了片刻後,目光之中有些閃爍,最終還是問出了一句:“你想要誰?”


    皇甫傾嵐的微笑綻放成了一朵罌粟花,絕美而有毒,身子微微向前探了探,朱唇輕啟,緩緩道三個字:“趙合歡。”


    齊楚的眼眸之中立刻閃過了一抹驚異之色,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自己一時之間聽錯了名字。


    與此同時,屋簷之上突然響起了一聲極其輕微的悉索的瓦礫掉落的聲響!


    皇甫傾嵐抬頭望去,花瓣袖口之中瞬飛而出一朵花瓣暗器,“嗖——”的一聲便往屋頂之上飛梭而去!


    隻聽見一聲衣袂揮動的聲響,一個側身騰空翻過,白肅簫的身影直直地便也從屋簷之上落了下來,落在了齊楚一旁,皇甫傾嵐的麵前。


    “肅簫?”皇甫傾嵐的語氣之中帶了些許驚訝,但轉念一想也不知道白肅簫在這屋頂之上待了有多久,怕是早已將他們之間的對話聽了個明白,斷然是沒有此時放他離開的道理了。


    “啊!原來是皇甫傾嵐啊!我還以為是誰呢。不錯啊。看來,你舍棄了莫天後,倒是很順利地坐上了這聖主的位置嘛。”


    白肅簫仿佛絲毫沒有注意到皇甫傾嵐臉色的難看,反而是睥睨地掃視過了這間大殿,眼中的鄙夷,更加的深了——就這麽個破地兒,也值得她當年做出了那樣的決定?


    還真是與眾不同呢。


    “白肅簫。這裏是蒼雷派。你窺聽聖主講話,罪當入大牢。”


    皇甫傾嵐的臉上驟然而起了怒色,已然飛身向前,雷霆萬鈞之間,便已經點住了白肅簫的穴道,使得白肅簫無法動彈。


    而站在白肅簫一旁的齊楚,有一瞬間想出手救白肅簫,卻又默默地低下了頭。


    被點住了穴道的白肅簫發出了仰天的狂笑,絲毫沒有畏懼地看向了皇甫傾嵐憤憤地說道:“皇甫傾嵐,我戳到你的痛處了是不是?隻可惜,莫天如今愛得死去活來的人,不再是你。而你,及不上她的萬分之一。怎麽樣,你是不是後悔了?哈哈哈……”


    “啪——”


    一記響亮的巴掌掄在了白肅簫的臉上,瞬間紅起的巴掌印。


    還有皇甫傾嵐出離憤怒的眼神。


    白肅簫看著皇甫傾嵐美目怒睜的神情,輕蔑地笑了一聲:“真替莫天覺得瞎了眼。不過,幸好,他現在的眼疾,治好了。”


    “他死了。你不知道嗎?”皇甫傾嵐冷笑了一聲看向了白肅簫,滿意地看到了白肅簫瞬間驚愕氤氳的麵容。


    但,為何,她自己的心,也是那麽地痛?


    “你說什麽!”白肅簫被點了穴道不能動彈,但眼中的怒火已經迸射而出!


    他不相信!這個女人!一向是滿口謊言!一定是她胡說八道的!


    “來人。將此人押入大牢!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任何人進出!”


    皇甫傾欒一聲高聲地令下,門外守著的侍衛便立刻將白肅簫架著往大牢而去!


    “皇甫傾嵐!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什麽叫莫天已經死了!”


    末了,白肅簫狂怒不已,隻是,他已無反抗之力,喊叫聲,隻能越來越遠!


    隨著白肅簫的遠去,皇甫傾嵐也有些踉蹌地扶住了門邊,在齊楚的注視下,她才緩了緩神色,站穩了身形。


    轉過身,皇甫傾嵐一如剛才的雲淡風輕和拈花微笑般的笑容,輕輕拂過了衣裙,花瓣雨,攤了一地。


    輕身,落座,她緩緩開口道:“齊楚前輩考慮得怎麽樣了?應了,還是不應呢?”


    依舊淡定地撫茶而飲,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但,眉間的一絲倦怠,卻出賣了她已經不耐煩的內心。


    若齊楚不答應她,怕是,再也沒有機會挽迴凝香了。


    齊楚看向了皇甫傾嵐的臉色,波瀾不驚地說道:“好。”


    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甚至沒有絲毫的討價還價。


    這,反而倒讓皇甫傾欒感到了意外——迴答得太爽快,不符合齊楚的俠義之道。


    皇甫傾嵐緩緩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認真地審視著齊楚的麵色——滴水不漏,沒有絲毫的破綻。


    她有些失望地移開了目光,帶著些許不甘心迴了一句:“好。趙合歡送到我麵前之日,便是歸還你凝香之時。”


    “好。”


    齊楚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木頭人一般,麻木地應了皇甫傾嵐一句,轉身便往大殿之外飛揚而去。


    隻給皇甫傾嵐留下了一個白色的身影,最後化成了天邊的一個白點。


    不知為何,皇甫傾嵐敏銳地感覺到了不安,她總覺得一切不該那麽順利,這中間,一定是自己忽略到了什麽,才會有這樣的感覺。


    然而,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她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之中。


    手旁的一盞茗茶,已漸漸地涼去,縹緲出了最後一縷白煙。


    繾綣,而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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