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見淩淵聽到有人以陰靈催使神物之時都沒有這麽大的反應,而此刻聽到莫天死去的消息竟然如此震驚,似乎還摻雜著擔心,便知淩淵對趙合歡的心意,怕是深到了一定的地步了。


    “尊上,音天門已經鳴過喪鍾了,是蒼山親自下的昭示——莫天,確實因為無妄潭的寒氣侵襲,英年早逝了。”


    淩淵的目光落在了壓在卷宗最底下的大紅色請帖之上,皺起了眉,立刻命令道:“玄武,暫緩去大漠。先去長安。”


    玄武瞥了一眼那請帖,猶豫了片刻,答道:“是。”


    淩淵緩緩地抽出了請帖,緊緊地盯著看了許久,才喃喃自語道:“你現在應該在長安吧……應該很難過很難過吧……”


    透過大殿的正門,淩淵目視著遠方的血色山峰和白霧蒙蒙,心中一個聲音在默念著——“趙合歡,我說過。我可以為了你,舍棄天下。包括整個滅血峰和魔界。隻要你需要我,我會在你身邊。”


    ***


    已是深夜。


    洛陽城。皇宮大殿內。


    金鑾殿上,展軒仍在提著朱筆低頭批閱著奏折,看到可圈可點處皆標上了標記,以示此處有可取的意見。批閱過的堆成了一座小山,沒有批閱過的,更是堆成了一座山。


    一旁的輪夜的小太監都忍不住地站著打起了瞌睡,身為皇上的展軒卻披星戴月地仍在為民謀福祉。正因如此,人界在展軒的治理下逐漸呈欣欣向榮之勢態,百姓安居樂業,國泰民安。


    展軒隨手翻開了下一本奏折,便看見了躍然紙上的幾個字——“大漠一帶,異象叢生,民不聊生。”


    提著朱筆,展軒皺著眉在這句話上頓了頓,輕輕喊了一聲:“小李子。”


    在一旁的小太監正在打著瞌睡,猛然聽見皇上這一聲傳喚,立馬一個激靈地抖了一下清醒了過來,忙跪下道:“奴才在!奴才該死!”


    展軒這才意識竟不知不覺已經是深夜了,也難怪這小李子要昏昏欲睡,便將到口的旨意收迴了去,隨和地說了一句:“起來吧。確實也晚了。朕不怪罪你。早些歇息著去吧。”


    “謝皇上恩典。但,皇上,這夜寒露重的,您還是早些歇息吧。龍體要緊。”小太監自知是多嘴了一句,但,夜夜看展軒如此,心中還是不忍。


    “朕還有事,你先下去吧。今夜不會再傳喚你,好好睡個飽覺。”展軒笑著吩咐道。


    “皇上……”小太監早就知道當今聖上是難得一見的明君,竟沒想到也如此關心他這麽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感動得差點流出了眼淚。


    待小太監忐忑不安地退下後,展軒將擱置在一旁的折子又拾了起來,目光定格在“大漠”兩個字上,眉間越來越緊蹙。


    看來,明日早朝,得好好與大臣們商議一下此事。


    這本奏折被展軒慎重地單獨放在了一邊,他站起了身,背著手,踱著步子到了大殿外,一輪明月高高而掛。


    已是十五了。合歡這會兒,應該在準備嫁妝了吧。不知自己托人送去的物件,可是到了她的手裏?她可曾歡喜?


    ***


    已是次日。


    長安城城外一騎千裏駿馬從遠方疾馳而來,揚起了塵土無數,不一會兒便已至城門之外。


    守城的將士一看來人身著禦林軍親服,皆頗為詫異,怕是有人使詐,麵麵相覷猶豫再三不敢打開城門。


    要知道,長安已經許久不曾來過皇宮大內的人,何況這次還是直接官服加身百裏加急風塵仆仆而來!


    也未曾聽聞這長安城有什麽重大的事件,這,不免讓人起疑心而有所防備。


    “快開城門!耽擱了聖上的事拿你們是問!”


    馬上之人高舉起禦林軍軍令,朝守城的守衛高聲而唿!


    守衛一看是貨真價實的令牌,再也不敢阻攔,慌忙地大開城門,一人一馬便如劍一般直往城中繁華地帶而去!


    留下了守城的守衛,不知發生了何事——難道,近日裏來,有什麽大人物進了這長安城?如此興師動眾!


    一人一馬穿過條條大街,竟在一不起眼的客棧門前刹住了腳!


    客棧的掌櫃一見有洛陽城大官前來,忙慌不擇路地迎出門跪下,不知發生了何事,在原地跪得有些哆嗦。


    “掌櫃的,我問你,此處可曾住過這女子?”那侍衛拿出一副畫像,“唰——”的一聲便拉開,躍然紙上的是惟妙惟肖的趙合歡的畫像!


    落款竟是展軒的印章!


    那掌櫃的哪裏見過這仗勢,隻道是自己的客棧莫不是藏匿了什麽朝廷要犯,哪裏還敢隱瞞,隻得哭喪著臉哆嗦著說道:“住倒是住過……隻是……”


    “隻是什麽?”侍衛急忙問道。


    難不成自己快馬加鞭而來,皇上吩咐要見的人已經走了?


    果然,掌櫃帶著哭腔地說道:“今兒一早,他們便退了房往西北方向去了。小的實在不知,求官爺放過!”


    說完,掌櫃便開始連連磕頭,侍衛哪裏顧得上讓他起身,轉身便縱躍上馬,萬不敢耽擱了皇上吩咐的要緊事。


    正當侍衛轉身欲離去之時,卻被一聲“閣下所找之人,可是名叫趙合歡?”給拉迴了頭,轉身望去,竟看到了一身穿白色刻花綢緞帛衣之人正麵露微笑地看著他。


    侍衛見此人出言便戳中要害,皇上吩咐此事時隻有自己一人在場,他又如何得知?


    “你是誰?”侍衛警惕地看著淩淵,並伸手摸向了懷中皇上所托之物。


    “你不必管我誰。隻需將皇上托於你轉交給趙合歡的物件給我便行,我自會轉達到趙合歡手上。”


    淩淵剛巧從滅血峰尋到此地,便看見侍衛風塵仆仆直奔此處而來,又見侍衛懷中帶著信物,稍稍作想便知道這是展軒給趙合歡的賀禮。


    想必,展軒還不知莫天故去的消息,他便也不打算讓展軒知曉這一變故,故而攔下了侍衛美其名曰代為轉交。


    ——指不定,這展軒會丟下江山社稷直接將趙合歡接迴宮封了個皇後。也是不無可能的。


    誰料這侍衛竟是個不知好歹的,倔著脖子昂著頭迴道:“這是皇上吩咐一定要我親手交到此女子手中的物件,我並不知你來曆,豈會擅自給之!”


    “不給……?”淩淵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寒光,想要直接在這長安街上解決了這個礙眼的侍衛,卻轉念又怕展軒來尋此人蹤跡,便不得不笑臉迎道:


    “我乃皇上故交,彼時他還是太子,想不到如今已將這人界治理得井井有條。此番我也是前去祝賀趙合歡和莫天大婚,這不是怕小兄弟尋人麻煩,耽擱了迴洛陽複命之事,才順便捎上賀禮嘛!”


    侍衛見淩淵不僅提到了趙合歡的名字,又提到了“莫天”“大婚”等字眼,說得真真切切,又確實自己出洛陽已久若是迴複晚了,也是罪責一件,倒不如確實讓眼前這看起來氣宇軒昂之人承個順水之情。


    猶豫了再三,侍衛終於掏出了懷中之物,慎重地交給了淩淵,道了一句:“那就有勞閣下了。”


    “無妨。一定代為轉交。你若是怕無法複命,大可說已見過此女子,此女子萬分感動,便收下了。我包你無虞。”


    淩淵的眼中真誠得不能再真誠,侍衛將信將疑地道了聲謝,便轉身上馬,策馬奔騰而去。


    待侍衛離去後,淩淵背過了身,打開了細軟精致的錦囊,掉落出了一件令牌!


    仔細一看,展軒好大手筆!


    竟是可以隨意出入皇宮,任意調動地方軍隊的令牌!


    淩淵眯起了眼,看來,這展軒雖未給趙合歡名分,卻是給了她比皇後還要大的權力,並且還給了她自由。


    淩淵無比慶幸自己將此人半路攔截了,並且毫無愧疚之心地,將展軒對趙合歡沉甸甸的心意隨手便塞在了自己的懷中,嘴角泛出了一絲奸詐的笑意。


    轉過了身,淩淵差點撞上了前去打聽趙合歡下落的玄武身上,一陣尷尬。


    玄武早就站在淩淵身後已久,一切已經一覽無遺,而淩淵擺明了一副不想告訴他的表情,玄武隻好無奈地歎了聲氣,裝成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迴稟道:“估摸著幾人是往音天門的方向去了。”


    玄武算是看透了——這尊上,隻要是遇上了和趙合歡有關的事,就開始變得不正常。


    果不其然,當淩淵聽到“音天門”幾個字的時候,剛剛還有些得意的神色立馬陰雲密布,沉悶地說了一句:“走。”,便不顧玄武徑直向前而去。


    “可是……尊上!去往音天門再去大漠,可能就來不及……”玄武的神色焦急不已,尊上幾時這麽衝動不講道理了!


    “玄武!我有說要去音天門嗎?”淩淵迴過頭看了玄武一眼,眼神裏寫滿了——要麽走,要麽滾。


    是,尊上確實不是要去音天門!隻不過是趙合歡那女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所以,尊上隻不過是順道安慰下然後美人在懷而已!所以,尊上確實不是要去音天門!


    ——玄武如此無奈地安慰著自己。


    繼而他深吸了一口氣,又唿了出去,感慨著女人是禍水啊禍水,隻好亦步亦趨地跟在了淩淵的身後,也往音天門的方向急速而去了。


    禍水啊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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