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我很好。”


    趙合歡抬起頭,笑了一笑,轉身離去。


    大抵風華,不過一瞬。


    原來,在你眼裏,我竟是配得上“勾引”二字的人。


    鉛華煙花,不過夢一場。


    風揚過塵,撩起了一層煙,念及了一片趙合歡的裙角,輕飄,散開。


    出璿林,不迴首,千綾散。


    ***


    廊亭處。


    “撕拉!”一聲衣服被扯破的聲音,夾雜著幾片樹葉抖落了下來。


    趙合歡停住了腳步,伸手,拂去了肩上的一片飄來的落葉。


    “司徒命!你這王八蛋!扯我衣服幹嗎?”


    尖銳而又熟悉的尖叫聲。


    腳步,往前不由自主地移了一下。


    藍衣紫發的少年正把粉色衣襟的遙兒壓在了廊柱上,姿勢,有點少兒不宜。


    司徒命的手好像還向遙兒的胸前遊走而去?!


    眉間一色挑起!


    “流氓!你在做什麽?!”


    趙合歡才不管司徒命是什麽身份,縱身穿過了樹葉林飛躍上台階抬腳就是猛的一踹!


    司徒命猝不及防應聲而倒!


    一把絕塵玉劍從身後抽出,“刷!”的一下就架在了司徒命的脖頸邊上!


    敢動遙兒?活膩歪了嗎?


    趙合歡“哼!”了一聲,怒色而起!


    一片樹葉旋風而落,歪歪扭扭地劃飄了下來。


    “咻~”落在了三人的空檔中間。


    “哈~”司徒命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趙合歡,繼而不怒反喜,手上的藥……已然是沾滿了塵土。


    看來……是不能用了。


    “你笑什麽?”趙合歡將劍反手一轉,疾言厲色地看著這個在地上的無恥之徒。


    “你做事一向都是這般……是非分明嗎?”司徒命看了一眼在一旁顧著看熱鬧的遙兒,嘴角閃過了一絲無奈的笑意。


    “那也要看你碰的是誰了!”趙合歡將遙兒護在了身後,一副“別怕,我來保護你”的姿勢。


    “哈~”司徒命這次笑意更濃了,伸手拂過了一下鼻尖,眉間挑了挑,說道:“芷旋,看來你躲在後麵倒是挺悠哉,再不擦藥,風雨突來,你的傷口疼起來可別來找我討藥哦~”


    擦藥?芷旋?趙合歡已然是滿臉的不知所以然。


    怎麽遙兒變成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趙合歡扭過頭一臉狐疑地看了眼身後笑得正歡快的女子,這被揩油還揩得挺歡快嘛!


    司徒命伸出兩根手指,捏過了絕塵玉劍劍鋒,一步兩閃躲地移開了自己的脖子,隨即才長籲了一口氣,拍了拍手,歎道:“姑娘,你可知,刺殺昆侖山少主,乃是死罪?”


    “噗嗤~”身後被揩油揩得很歡快的女子聽到這句話顯然更歡快了。


    “你是昆侖山少主?那麽她是……?”


    “自然是我的少主夫人。”


    少年淺淺不知羞恥的一笑,顯然很勾魂。


    趙合歡的臉色不太好看,這才一個月的光景,怎麽遙兒竟嫁了夫婿?


    “誰是你少主夫人了?我還沒過門兒呢!”歡快的主兒嗔怪道,羞得竟隻差拿衣袖遮口了。


    既然已有婚約,那剛才撕衣服那一幕好像也說得過去哦?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趙合歡尷尬地把劍抽了迴去,轉身望著與遙兒一般無二的臉龐,一字一句地問道:


    “你……叫什麽?”


    “芷旋。”


    清清脆脆的一聲,幹淨利落,倒是也像極了遙兒。


    趙合歡的眼,有些模糊,伸手去摸向了芷旋剛被撕扯過的衣服缺口。


    那裏,若隱若現,似乎,有一道疤痕……


    芷旋卻有些害怕地閃躲朝後挪去,趙合歡疾步而上,一下子便將她拽在了手裏,死死地捏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氣脈竟然毫無修為!


    趙合歡的臉上閃過了痛楚的訝異!


    “夠了!”


    司徒命“啪!”的一聲將趙合歡的手打掉落了下來,顯然已經動怒,護著毫無功力的芷旋逐字逐句地說道:“趙合歡,你聽好,她不是你口中的遙兒,那個遙兒已經死了!她是芷旋!我昆侖山未來的少主夫人!你膽敢再不敬,休怪我以昆侖山莊規處置!”


    擲地有聲!毫無迴旋餘地!


    死……了?


    趙合歡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眉眼都像極了遙兒的姑娘,心裏滿是心痛,為何她沒有了任何功法修為?


    司徒命的話,她,一個字也不信。


    一步,兩步,三步,趙合歡逼近了司徒命與芷旋二人。


    “刷!”一把短劍已抵在了趙合歡的心口!


    司徒命從不拔劍,這把劍隻是用來防身,他隻用過兩次。一次在那腥風血雨的夜晚,一次,就是今日。


    “你若再往前一步,便是死路。”司徒命顯然沒有開玩笑。


    趙合歡眼神裏全是心痛和疑惑,左腳又伸向了前方,短劍,已劃破衣裳。


    身後,疾風而過,趙合歡的左腳停在了半空中,肩膀一沉,竟往後跌入了一個熾熱的懷抱之中!


    “少主,莫見怪,內人隻是有些好奇。”


    一雙有力的手,緊緊地扣住了趙合歡的雙肩,阻止著她往前進一步走去。


    司徒命防備地抽迴了短劍,藏於袖口,冷冷地說了一句:“既是尊上開口,又是尊上的內人,刺殺少主以及謀害少夫人之事就此作罷。日後若再有不敬,休怪我司徒命不念及舊情!”


    “走,我們迴家。”司徒命拉過了驚慌失措的芷旋的手,一路沿著長廊石階往了東去。


    一陣丹藥香。


    司徒命走遠了,魔君才鬆開了緊抓著趙合歡的手,轉過了身,便欲離去。


    “為什麽,要救我?”


    “因為,再上前一步,你就是死。”


    冷冷的語氣,沒有任何的表情,隻留給她一個背影,卻是有點沉。


    “如果……我執意往前走呢?”


    不知為什麽,趙合歡此刻竟執拗地想知道答案。


    “那麽,與其讓你死在別人手裏,倒不如,死在我懷裏,來得舒服。”


    明明是一句動聽的話,聽起來,卻是恨意滿滿。


    白袍及地,拂過了石階,遠步而去,沒有迴頭看一眼。


    趙合歡有些出神地望著魔君離去的方向,隻剩下了一縷空氣,在絲絲冉冉地飄蕩,再也不見蹤影。


    與其讓你死在別人手裏,倒不如,死在我懷裏,來的舒服。


    趙合歡晃了晃意識不清的腦袋,倒吸了一口氣,莫天那個呆子,當真是說不了這樣的話的吧。


    他隻會說,“勾引”。


    趙合歡捏了捏手心的落葉,竟一下子揉成了稀巴爛,很不大氣地扔在了身後的石階上。


    ***


    輕輕的,稀巴爛的落葉被一隻手撿起,溫柔而後悔的目光追隨著那個嬌小的身影,亦步亦趨地也保持著距離,跟了上去。


    大概,那句話,是傷到她了吧。


    昆侖山的景色確實很怡人,伸手便是雲霧繚繞的空氣,低頭便是玉脂鋪石的台階小路,抬頭便是滿樹滿樹的奇花異草,倒確實是讓趙合歡的心情愉快了不少。


    除了……那初來乍到時的一隻異獸,以及那個自己怎麽也看不順眼的折堪。


    不知那隻異獸到底是何來曆,竟像是被鐵鏈鎖住了腳一般,最後沉甸甸地順著石壁滑了下去。而看那折堪的表情,一副比死了爹還要難過的神情,著實是讓趙合歡有些好奇。


    而且,似乎,這異獸並不是第一次出沒,否則,折堪怎麽會知道這異獸的唾液是有毒的?而正好這莊子裏的少主還隨身攜帶著解毒的藥物?


    還有那個沙棠果,到底是什麽寶貝,一百年才結一次,王母娘娘的蟠桃會嗎?


    趙合歡一路攆著手心的落葉,悉悉索索地掉落了下來,自己也不自知,隻顧著思索著近來發生的怪事,一時竟丟了神兒,越跑越偏。


    身後的一個身影,竟十分有耐心地低下了身子,一一將她揉爛的樹葉碎片撿了起來,盡數放在了自己的手袖裏。


    昆侖山崇尚仙樹,怕是見不得她這樣糟蹋樹葉的。


    遠遠的,一個偌大的水潭就在她幾步遠處,泛著陣陣白色的霧氣,而低頭走路的趙合歡,似乎並未發覺。


    “小心!”


    莫天見趙合歡的一隻腳已快要踏入那水潭,顧不得其他,飛身而去,一把攬住了趙合歡額腰,細軟無比。


    趙合歡隻覺頭一沉,身子一歪,便被橫空抱住!


    再一抬頭,發現竟是莫天那緊張的眸眼,心中的氣一下子就上來了,竟沒發現自己的處境,狠狠地推了一下莫天!


    莫天本就站在邊緣之上,未料到趙合歡竟有如此動作,腳下自是支撐不住,重心不穩,向那潭心倒去!


    趙合歡被莫天抱著,竟也作孽地也順勢跟著倒了下去!


    她不會水啊!


    “撲通!”


    水潭濺起了妖豔的水花,染在了一旁的璿樹上,樹竟一下子枯萎了下去,瞬間,化成了一攤泥水!


    “不好了!有人落了無妄潭!不好了不好了!”


    趙合歡耳邊隻聽得咕咚咕咚的冒泡水聲以及漸行漸遠的喊聲……


    不能先拿根竹竿救人嗎……跑那麽遠……等你迴來……我們應該都死了吧……


    趙合歡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漸漸的……已經睜不開眼……


    一片光亮而來,溫熱的唇瓣……


    熟悉的感覺……


    精靈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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