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雪停的時分,趙合歡捂著緋紅的臉蛋走到了青樓的外麵,竟沒覺得外麵化雪的冷,而是覺得自己的臉上一陣一陣的燥熱。


    趙合歡在雪地裏漫無邊際地走著,雙腳踩著雪地裏的雪花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樹邊不時有積雪簌簌地落下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小雪坑。路邊的酒家的大紅燈籠依舊高高地掛著,映射下來的昏黃的光撒在了明亮的雪地上搖晃出了一個曖昧的冬。


    趙合歡緊了緊自己的衣襟,輕籲了一口熱氣,化成了一團霧氣,升騰而上,盤旋而後不見。


    她聽到了身後的咯吱咯吱的一陣腳步聲,微微低下了頭,放慢了自己的腳步。


    “趙合歡。”身後,莫天輕輕地叫了一聲。


    “嗯?”趙合歡轉身,碰上了莫天好看的眼睛,在雪地裏似乎閃著星星一樣的光芒。


    “肅簫……有點想你。”莫天低下頭,看不見表情,隻聽到淡淡的一句與他無關的話。


    “奧……”趙合歡有些失望地應了一聲,心底一個聲音始終想問出口,那……你呢?


    終究還是沒能將心底的疑惑問出了口,兩人竟然就這樣一路走一路走,一前一後,仿佛有默契般誰也不先開口。


    路邊的燈籠數不清已經過了幾盞,而身後的腳印一串延伸到了拐角處就不見了弧度。


    “你……不是應該在音天門?”如果她沒記錯,莫天是奉師命迴去的。為何會突然出現這裏?


    “師父讓我來處理件事務,正巧遇上了。”莫天隻是淡淡地迴了一句。


    原來還是因為師門有命,而不是特意來看她。趙合歡不知為何,覺得心裏一陣失落。


    “你……怎麽會在青樓的屋頂?”莫天的語氣裏帶著一絲遲疑。


    這怎麽跟他解釋?難道說自己在一個根本不認識的男人的床上醉睡了一夜,被送迴來的路上就被扔在了屋頂,然後莫名其妙地又自己掉了下去?


    趙合歡感覺到自己的頭有點大,隻是傻愣愣地笑著不說話。


    “她隻是恰好喝醉了被我帶迴去在我的床上睡了一夜,然後又被我送迴來的時候恰巧路過了青樓屋頂而已。”一個如鬼魅的聲音在趙合歡的耳邊響起。


    順勢,來人還攬住了趙合歡的腰,姿勢十分曖昧地將趙合歡的發壓在了自己的臂彎裏,金色的麵具在雪地裏顯得邪魅至極。


    趙合歡氣憤地在魔君的懷裏掙紮,眼看掙紮不過,便看準了魔君的手臂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魔君的臉上明顯抽搐了一下,但是卻將趙合歡環得更緊了,他側著身子貼著趙合歡的耳邊幽幽地說了一句:“你是屬狗的嗎?”


    莫天看了一眼二人,眼裏閃過一絲黯然後,便又變成了冰山一樣的臉,不帶一絲表情。


    “放開!”趙合歡有些憤怒地瞪了金絲麵具一眼,使出全身的力氣推開了魔君的臂彎,然後自己一個踉蹌向前摔了過去。


    一雙熟悉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趙合歡的臂膀,一個帶勁,趙合歡跌入了莫天熟悉而寬闊的懷抱。


    唔……為什麽莫天抓她的時候勁有點兒大?和平時的冰冷溫柔不一樣,一時間竟然抓得她有點生疼。


    “我不管你是誰,和趙合歡是什麽關係,至少,她不願意被你強迫攬在懷裏。”雪地裏,莫天的玄色衣服顯得很是應景。


    趙合歡像隻小貓一樣地在莫天的懷裏偷偷地露出了個小腦袋,有點花癡地看著莫天的眼,覺得是那麽的……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瀟灑非凡。


    “你怎麽知道她是被強迫的?”金絲麵具頗為玩味地看著二人,帶著曖昧的語氣說著讓人容易想入非非的話。


    “我不需要知道那麽多。”莫天攬過趙合歡的柳腰,禦冰魄寒劍在手,像一道盛世的光景,消失在了昏暗的光線之中。


    “我說過,你會後悔的。”金絲麵具對著二人離去的身影,撫了撫手上的牙齒印,笑意變得更濃,卻透著一股危險的氣息。


    “尊上,就這麽讓他們走了嗎?”身後,玄武顯了出來,一臉疑惑不解地看著這一幕,他不明白尊上在大費周章地做什麽。


    “迴滅血峰。蘭兒該吃藥了。”金絲麵具將袖口遮住了牙齒印,轉身朝相反的方向飛身而去。隻留下了一串腳印,深淺不一。


    風過耳,揚起莫天的玄色衣玦。


    “你當真是在他的床上睡了一夜?”


    莫天好聽的聲音在趙合歡的耳邊如催眠般地響起,卻問出了這麽一句聽上去帶著點酸的話。


    “唔……許是我喝醉了。但是我們什麽也沒有!”趙合歡著急地叫出了聲音辯解道。


    莫天冰冷的臉上出現了若有似無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揚,禦劍的速度也漸漸緩了下來。


    “下次不可以再喝酒。”


    這是在擔心我還是在……吃醋??


    趙合歡的心裏有些竊喜,無論是那種情況,於她而言都是很受用啊。她閉上了眼,感覺到莫天的體溫像海綿一樣地溫暖傳來,一時間,舒服得緊。


    “嗯。滴酒不沾。”


    莫天的手似乎撫過了趙合歡的頭頂,但是還未落下便收了迴去,隻是將趙合歡的身子摟得更緊了些。


    看來,沒讓她學會禦劍飛行是件明智的事。


    莫天的眼角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意。


    雪地裏,埋了的不止是萬物,也氤氳著如雪般潔白的曖昧氣息。


    “對了,白大哥呢?沒和你一起來嗎?”趙合歡歪著小腦袋看著莫天。


    什麽時候,還學會關心人了?莫天微微皺了皺眉。


    “他被禁足了。”


    “為什麽啊?為什麽禁白大哥的足?”


    “不知道。”


    趙合歡歪著頭看著莫天,咦,他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莫天則又是一副千年不化的冰霜,隻不過,好像多了幾分尷尬。


    “那你這次什麽時候迴去啊?”趙合歡剛問出口就覺得有些不合時宜。


    果不其然,莫天這個冰山幽幽地問了一句:“你希望我早點迴去?”  趙合歡愣了一下,繼而嘴角呈現了一個大大的弧度,傻傻地笑了起來。


    這,是在舍不得我嗎?


    “呦,把小美人兒抱得那麽緊,也不怕我吃醋啊?”花岐笑盈盈地出現在宮門口,見了莫天,依然是那副老鴇的語氣,但是眾人皆知,花姑姑隻是浪得虛名而已。


    “看來花姑姑的身子是好緊了許多,大半夜的不睡來看美男子,不知皇上知道了是何感想。”趙合歡也已有幾日沒見到花岐,雖是心裏甚為掛念但今日見花岐仍風采不減當日,不由得感慨自己的多此一舉和皇帝無微不至地照顧。


    “還不是你,為了你,整個皇宮,整個洛陽城都快被翻遍了!”花岐嘖嘖地看著莫天仍然搭在趙合歡腰上的手,頗有情節感地講述著整個事情的發生。


    花岐講得有些淩亂,趙合歡費了好大的腦力才將零零散散的故事湊成了一條線索。


    原來,展軒知道自己不見了以後,便順藤摸瓜知道自己出了宮。本想私訪下了事,偏偏又遇上了那幾個流氓。展軒實在信不過那幾個流氓地痞的話,但是夜色已深,怕趙合歡有所閃失,便冒著大不韙去向皇帝展天封調集禁衛兵進行搜索。


    而捕捉南疆亂臣賊子隻是個由頭,真正的原因竟然真的是——宮裏丟了個娘娘!


    而自己居然很不好意思地就成為了主角——那個丟了的娘娘。


    “我什麽時候丟了……我這不是迴來了嘛……而且……我也不是什麽娘娘啊……”趙合歡小聲地嘀咕著。


    “宮女們都知道你快成太子妃了,怎麽你還不自知?”花岐完全不顧旁邊已是一臉黑青的莫天,拉起了趙合歡的手就往宮裏走去。


    敢情花姑姑是怕自己迴去被責罰特地來接自己的?


    這夜寒露重又是化雪的,也真真是難為了花姑姑。


    “姑姑,我是不可能是太子妃的。”趙合歡十分認真地說道。


    “為什麽?”花岐顯得有些驚詫。


    該怎麽委婉地告訴花姑姑展軒其實喜歡的是男人呢?這一點難倒了趙合歡。


    趙合歡頗為局促地扭捏來扭捏去,半天沒出一個聲。


    而莫天顯然對她如此篤定的迴答有著難得的興趣,他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子,不知道從她的嘴裏會蹦出什麽精彩的理由出來。


    “因為……因為……展大哥有喜歡的人了……不是我。”趙合歡扭捏了好久,終於覺得自己已經很委婉地表達出了自己的意思。


    “哦?軒兒有喜歡的人了?還不是你?”花岐顯得饒有興趣。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的人,不是你?”展軒一臉落寞地出現在了趙合歡的身後,眼光咄咄逼人地看著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子。


    “因為我是女的啊!”脫口而出的趙合歡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立馬花容失色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幾時說過……我喜歡的不是女子?嗯?”展軒的語氣裏已經可以擠出針來,幾乎是低吼著蹦出了幾個字。


    “趙合歡,你給我聽好,我沒有龍陽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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