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剛朦朦亮,鄒淩風就將鄒波兒拖起來,催促她趕路,鄒波兒一邊埋怨一邊穿衣,臨走時想要和褚洛瑄道個別,誰知鄒淩風一把將她拉到門外,“幾天不見,他跑不了!”還不待鄒波兒反對,鄒淩風便率先走了出去,鄒波兒無奈,隻好跟上。


    二人剛踏出山莊大門,兩個士兵上前雙刀交叉將二人的去路擋住,“任何人不得出入山莊!”


    “嗯!”鄒波兒掏出關玉事先給她的令牌在二人麵前晃了一圈,二人對視一眼,將擋在她麵前的雙刀拿開,退至一旁,站定。


    “哼!”鄒波兒收迴令牌,仰頭走出山莊。


    褚洛瑄站在院前,看著二人漸行漸遠的身影,緩緩轉身,眸光微閃,修長的身形竟顯得有點落寞。


    傍晚時分,鄒波兒二人來到一家客棧,要了幾份小菜,外加一些幹糧,鄒波兒見鄒淩風隻是右手拿著個饅頭,左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撕下一塊放進嘴裏,慢慢嚼動著,問道:“你不吃菜嗎?”


    鄒淩風低頭看了眼放在桌邊的筷子,冷聲說道:“不喜歡!”鄒波兒眉頭微皺,他什麽時候竟連菜也不喜歡吃了。


    “那你喜歡吃什麽?要不再點一份……”。鄒波兒的話還未說完,鄒淩風便騰的一下站起身,將吃了一半的饅頭丟到盤子裏,冷聲說道:“趕緊吃你的。”說完轉身朝樓上走去。


    鄒波兒看著他的背影,心裏說不出的鬱悶,怎麽了這是,自己說讓他點份自己喜歡吃的,有什麽錯嗎?真是越來越搞不懂這家夥到底在想什麽。


    鄒淩風踏入房門,左手狠狠的一拳揮在牆上,關節處皮膚破損,點點血跡滲出,他顫抖的握了握拳,快步走進房間,一手按進水盆裏,關節處傳來火辣辣的疼痛,他將右手緩緩的伸到眼前,想要握拳卻感覺四指僵硬,絲毫用不上力氣。整條手臂好似帶了個盔甲般,麻木、泛酸。


    晚飯過後,鄒波兒端了碗剛熬好的稀粥敲開鄒淩風的房門,見他冷著一張臉開門,鄒波兒抿了下雙唇將粥碗遞到他的麵前,“這個你應該喜歡吧。”


    鄒淩風低頭看了眼鄒波兒手中端著的八寶粥,一愣,原來她還記得自己喜歡這個,想起小時候為了這樣一碗粥和鄒波兒搶奪的情景,鄒淩風臉上神情一暖,深吸了口氣,接過鄒波兒手中的粥碗,輕聲說道:“天不早了,早些睡吧!”


    感覺到他語氣的轉變,鄒波兒看了他一眼,笑了下,轉身離去。


    天蒙蒙亮二人再次出發,晌午時分趕到了小鎮上,近十年未迴,鄒波兒對這裏的印象也變得模糊了,但當她再次看到鄒府大門時滿臉的驚訝,看向站在一旁的鄒淩風,問道:“院子不是早就燒了嗎?”


    “我讓人重建的!”說著鄒淩風深吸一口氣,推開厚重的大門走進去。鄒波兒看著鄒淩風的背影,心裏一股愧疚,這麽多幾年了,自己竟連一次都未迴過這兒,這次要不是鄒淩風要求,怕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呢,爹,您可曾怨過女兒。


    “還不進來?”鄒淩風站在門口看著站在台階下發呆的鄒波兒,輕聲喊道。鄒波兒吸了下發酸的鼻頭,一笑:“這就來。”


    二人吃過午飯便差人準備了香火,鄒淩風帶著鄒波兒來到一處墓地,方圓幾裏全是高高低低的墳塚,鄒波兒見鄒淩風在一座較大的墓碑前站定,看到碑上的刻字,鄒波兒再也忍不住,眼淚嘩下流出,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墓前,哭道:“不孝女波兒來了,爹……”。


    愧疚自責,滿腔的悔恨,鄒波兒恨自己竟然這麽不孝,十年來,竟從未想過要迴來看看父親,要不是鄒淩風,府邸不得重建不說,就連父親死後連個安身的地方都沒有,一把枯骨曝露荒野。


    鄒波兒從沒有像此刻這般痛恨自己的冷漠,她“啪”一聲朝自己臉上甩了一巴掌,哭道:“爹,女兒不孝……女兒迴來了……。”


    鄒淩風揚起頭,將溢滿眼眶的淚水艱難咽下,跪到地上抱住泣不成聲的鄒波兒,顫抖的深吸一口氣,看了眼墓碑,顫聲說道:“爹不會怪你的!”


    “不,爹不怪我,可是我不能原諒我自己,要不是你,我這輩子都不知道該去哪裏祭拜父親,我是這世間最無情最不孝的女兒。”說著鄒波兒又要朝自己臉上打,鄒淩風一把抓住她揚起的手,厲聲說道:“你將自己打死,難道父親就能活過來了嗎?”


    望著鄒淩風熟悉的麵容,鄒波兒淚水再一次迷蒙了雙眼,“哥,你說我是不是沒有心肝,滿門被滅,我竟活的那麽愜意,以前總自我麻痹,總告訴自己,我開心的活著,父親在天上也會開心,看到你為父親做的一切,我真恨不能殺了自己。”


    “你這樣想是對的,父親希望我們活的開心,是我束縛了你,但是父親的仇一日不報,我就不可能真的開心起來。”鄒淩風將鄒波兒攙扶起來,靜靜的看向墓碑。


    鄒波兒停止哭泣,深吸口氣,看向鄒淩風,“你可查到什麽?”


    “我……”鄒淩風看了眼鄒波兒,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迴去,“暫時還沒有,但是我一定要手刃仇人!”說著目光竟變得冰冷。


    轉身對站在一旁的鄒波兒講道:“波兒,今天在父親的墓前,我讓你起誓,手刃殺父仇人,無論他是誰,都不可心慈手軟,你可做的到。”


    看著鄒淩風無比嚴肅的表情,鄒波兒深吸了口氣,緩緩跪下,“我鄒波兒今日起誓,他日若尋得殺父仇人,定將其手刃,絕不手軟!”


    “起來吧。”鄒淩風閉目深吸一口氣,波兒,你不要怪我,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即便你下不了手,我也不會心慈手軟。


    二人將香火點燃,叩拜了數次,傍晚時分才迴到府裏。鄒波兒緩緩的在府中行走,看著曾經熟悉的一切,想著父親在世時的溫馨。


    柳蔭下,鄒道曾教鄒波兒《三字經》,奈何她太調皮,撕下書頁貼到鄒道背上,然後盯著他的後背念念有詞的背著,鄒道聽完鄒波兒的背誦,臉上樂開了花般,將她抱到腿上,又親又笑。


    鄒淩風拿著竹條跑過來,一把撕下鄒道背上的書頁,遞到他的麵前,“爹,鄒波兒作弊!”


    鄒道一看,頓時明白了一切,四下尋找教訓鄒波兒的“武器”。


    鄒淩風樂嗬嗬的趕忙將手中的竹條遞到父親手中,鄒波兒則是嚇得亂跑,不小心磕破了膝蓋,鄒道跑上前丟掉竹條忙將鄒波兒抱在了懷裏,鄒淩風也是一臉的愧疚樣。


    鄒波兒伸手撫摸著圓桌,冰涼的石麵,她緩緩的坐到石凳上,望著天空的點點繁星,若是父親還活著,該是怎麽個樣子。會是個長胡子的老者,還是個花白頭發,麵容幹淨的的儒生。


    “在看什麽?”


    鄒波兒抬頭見鄒淩風左手端著一盤點心站在一旁,將點心放到石桌上,鄒淩風坐到鄒波兒對麵,“這是你愛吃的,我讓人買的,快趁熱吃吧!”


    “你的傷好了嗎?”鄒波兒見他以左手端盤,右臂的傷怕是還沒有愈合。


    鄒淩風一愣,隨即將伸出的左手收了迴來,不自然的一笑,“好多了,你是想在家裏多住幾日,還是立刻迴去?”


    鄒波兒四下看了眼院子,“仿得再像,精髓不再。”


    鄒淩風抬眼看向鄒波兒,這話的意思很明了,她想迴去,鄒淩風神色一黯,他在你的心裏竟這般重要嗎?輕歎了口氣,站起身,“好吧,明天就迴去吧!”


    鄒波兒想著棲霞山莊的事,並沒有在意鄒淩風的語氣,她擔心若風宇詢提前發難,那棲霞山莊可就要遭難了,棲霞山莊的人怎敵得過幾萬的士兵。


    翌日,鄒波兒收拾妥當便和鄒淩風上路,行至密林處,鄒波兒感覺四周有些怪異,緊急勒住馬韁才免了身首異處的危險。


    前方不遠處,數十條細如發絲的鐵絲綁在兩旁的樹幹上,將路攔住。鄒波兒眯眼,策馬在原地轉了幾圈,看向一旁的鄒淩風。


    鄒淩風也停下來,朝密林內望去,影影綽綽的樹幹,濃密的枝葉,看不清裏麵到底是怎樣一種境況。


    鄒波兒屏住唿吸,感受著四周的動靜,密林靜的出奇,本該是秋蟬鳴叫的季節,這麽大的林子卻如此的安靜,看來裏麵藏了不少的人。


    “哥!原路返迴……”。鄒波兒話音剛落,便快速的策馬前奔,鄒淩風緊隨其後,兩人趨馬片刻,前方紛紛落下數十個身穿黑衣之人。


    鄒淩風抽出腰間長劍,握著長劍的右手一陣酸麻,鄒波兒看了眼,一夾馬腹,趨馬擋在鄒淩風身前,厲聲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黑衣蒙麵人二話不說,抽刀齊齊朝鄒波兒二人攻來,腳下落葉翻飛,枯枝被踩得哢嚓作響。


    鄒波兒翻身下馬,對鄒淩風喊道,“朝密林深處跑……”。說著抬腕朝迎麵攻來的黑衣人猛射飛針,黑衣人翻身躲過,鄒波兒一麵禦敵一麵看向坐在馬上絲毫不見動彈的鄒淩風,怒道:“你死人嗎?還不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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