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紫如錦衣廣袖,裝扮的很是端莊成熟,其實她隻不過比李姝玉大幾歲而已。進門一見李姝玉憔悴成這般模樣,很是吃了一驚:“六丫頭,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李姝玉幾日不曾好好用膻,白日多思,夜裏又連連驚夢,什麽樣的好人也禁不住這般磋磨。她與這位新嫁到李府的大伯母頗有好感,受委屈的人又見不得人安慰,越是安慰越覺得傷心,當下竟抱住趙紫如的手臂埋頭哭了起來。


    趙紫如示意兩個丫頭先出去,蓮月遲疑了一下便被香草拉走了。趙紫如輕輕拍著李姝玉的後背,說道:“莫要傻了,你這麽哭也沒用,不如想想往後怎麽給自己謀求一條不必靠別人的出路。”


    “我……還能有什麽別的出路,到時候聽從府上安排嫁人罷了。”李姝玉滿麵淚痕抬起頭來,“我早就認定了這安排,總之府上不會糟踐我,將我嫁到那等不堪的人家就是了。我隻是傷心,除了我姨娘,這府上到底沒有真把我當個親近人看。且我姨娘身上的病愈發重了,我是日夜難眠,憂心不已……”


    趙紫如用帕子將李姝玉臉上的淚擦了,說道:“說到這處,姨娘到底是什麽病?你跟我求的那……紫河車,可是犯了忌諱的東西,一般可不敢用……”


    李姝玉連忙直起身子,將臉上的淚痕擦幹,將趙紫如引到遠離窗子的地方坐下,才說道:“好大伯母,從我聽說新嫁來的大伯母是藥王家的女兒,我便有了求這東西的心思,隻是你千萬別說我勢力,別多想,我同你是真的相處的來,才同你走的近……”


    “你也別一口一個大伯母了,聽著怪別扭的,我才年長你幾歲?沒人的時候,你便喚我阿如吧。”趙紫如拉著李姝玉讓她點頭,見她答應了,才又說:“咱們兩個親近,自然是品格性情相投,我不會多想,你也別多想,我既能幫上你,自然會盡心,這是咱們的情分,無關別的,你放心就是。”


    李姝玉傷感點頭,說道:“姨娘從三月前,下麵的血竟淋瀝不盡,看了不少帶下醫……”她吞吐了一下,才繼續說:“都說,都說看不出是什麽病,隻能好生將養。一開始血也流的不多,我姨娘還沒當迴事,隻覺得是休息不當,可這個月,竟日日如同葵水般……吃的藥也不見效,又看不出是什麽病……”


    “竟是這樣……”趙紫如仔細的看著李姝玉的臉色,說道。


    “嗯……我實在著急,父親平日隻在母親那處,來看我們母女的時候甚少。再者,這病,怕不是什麽好病,也沒法跟男人家去說。母親也幫著找名醫來看過,可也與旁的大夫是一樣的話……”李姝玉咬了咬下唇,說道:“後來我悄悄使人去打聽。便聽說紫河車這東西,專門管治這些帶下病,很是養血益氣,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所以就……”


    “原來如此。”趙紫如覺得李姝玉有所隱瞞,但對方既然不說,就說明不是什麽好事,她問了對方也不會說,還會影響她們之間的和氣,當下她便道:“這東西雖然難找,但也不會沒有。大戶人家是非多,總有幾個沒羞沒臊的丫頭,私通了小廝表哥之類的,造下孽種又不敢聲張,不敢要的。我先前使人留意著,便真還找著了一個,給了些銀錢,已經與她說好了,很快就能拿過來,你且放下心。”


    紫河車這等東西,婦人生完孩子,一般講究的人家,都會將其埋掉。食用這等事,是被看做有違倫常的。


    “當真?”李姝玉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本不應說起這檔子事,隻是她此時若不為了姨娘張羅,也沒有別人了。


    “嗯。”趙紫如點點頭。“你安心等幾日,東西拿到手了,我便悄悄給你送來。”


    李姝玉千恩萬謝的送走了趙紫如,迴頭坐下又開始發起呆來。而趙紫如迴到大房卻沒有閑著,立刻吩咐丫頭沛寧:“你去查一查,之前二房龐姨娘看的那些大夫,之後都是怎麽說的。”


    “是,奴婢這就叫人去辦。”


    這廂李殊慈已經開始著人算著返京的吉日,而關如沁帶著丫頭去了如月庵求符。求符這等事,說快就快,說慢就慢。關如沁自然是飛快的取了平安符,便從如月庵迴轉,‘碰巧’路過鄭家,提著路上買的點心,去看了關氏。


    關氏對她的來訪很是驚訝,聽說她是去求符路過,心下也放鬆起來。家中人少,關氏身邊隻有一個丫頭作伴,女兒鄭婷也長留在關家,整日見不到人,她的病好的差不多了之後,便愈加憋悶起來,見到關如沁,便與她東家西家的聊了起來,可關如沁幾次要將話題引到鄭栩鄭嬌身上時,關氏便做出一副不願再提的悲切模樣,一旁的丫頭蓮藕也是一會端杯水來,一會送些點心。


    關如沁心下狐疑,卻又不敢問的太過明顯,隻能作罷。留下點心迴了關家,將平安符送到關如瀾處。


    出來的時候,果然又撞見鄭婷往這邊來。鄭婷笑道:“妹妹真是心善,還特意去了如月庵求符,聽說你還順路去看了我母親,真是多謝如沁妹妹費心了。”


    關如沁見鄭婷緊緊盯著她,故意板起臉:“怎麽,我如今與姐姐也算是上了一條船了,不過給姑母送些點心也遭了姐姐的嫌棄了?難道姐姐根本就沒把我當成自己人,隻是想辦完了事就一腳踹開?”


    鄭婷的目光在關如沁的臉上停留許久,突然撫掌笑道:“妹妹怎麽還生氣了,姐姐不過隨口一說,莫要多想。你呀,就是太多心了。”她停住笑,說道:“妹妹還是將心放在那件事上比較好,可別錯過了好時機。”


    “我知道。”


    鄭婷見她如此,也不再多停留,平白惹人疑惑,說道:“既如此,我就進去看看阿瀾了,妹妹請便。”她走了幾步,迴頭又看了一眼關如沁,心裏總有些異樣的不踏實。


    聽寒問道:“姑娘怎麽了?可是有什麽不對?”


    鄭婷搖搖頭,心中卻想到:“關如沁之前明明是一副諂媚怕的要死的模樣求她,怎麽一夜之間到長了些反骨了?難道是昨夜太子妃與她說了什麽……”鄭婷緊皺著眉頭,問聽寒:“太子妃那邊可定下帶關家那位姑娘去上京了?”


    “並未聽說,隻是,太子妃已經命人卜算吉日,準備返京了。”


    鄭婷心中不安,她並沒有辦法將關如沁死死抓在手裏,若關如沁當真想明白了其中關節,反咬自己一口……雖說沒有切實的證據,也足以讓太子妃提防於她。而且今日她突然去了鄭家……她定了定神:“走,咱們進去。”


    關如瀾吃了幾貼藥,臉色已經好了不少,見到鄭婷連忙直起身子:“婷姐姐。”


    “就別多禮了。我就是來看看你,若連累你病情反複,就不如不來了。”鄭婷連忙按住她,笑道:“我也沒什麽事,隻是怕你悶壞了,來與你說說話。聽說太子妃已經準備返京了,可有讓人告訴你一起去?”


    關如瀾微微垂眸,緩緩搖頭道:“並未,想必太子妃是不中意我的。這會我又病了,便更不方便跟著你們走了。說不定,如沁姐姐那裏已經得了消息,隻是她今日來時,並未提及此事,我也沒好意思開口問。婷姐姐,還是你好,無論怎麽樣,你也是要去的。”


    鄭婷忽然低下臉,不安似的卷動了幾下手中的帕子,張了張口又沒說出話來。


    關如瀾看她神色,問道:“姐姐是有什麽話?”


    “其實……那天你摔在水邊的時候,我就在不遠處……”


    “姐姐你……也在那裏?”


    “嗯,隻是還沒到跟前便被驚住,竟忘了趕緊過去。”鄭婷點頭,欲言又止的看著關如瀾:“我在遠處,看見你彎腰似是在找東西,如沁在你後麵站著看你,我心下好奇,便想叫你們。可卻看見……唉,興許是我看錯了,如今你也沒什麽大礙,姐姐還是不多言了,免得傷了姐妹們的和氣。”


    關如瀾聽著這話,早就感覺到了不對,她當時感覺裙子絆了一下,接著便倒在泥水裏,嗆了好幾口水,後來聽見不遠處有人問了一句什麽,才被關如沁拉了起來。她被救起之後,也無暇多想,可此時聽鄭婷的言語,似乎知道什麽?“姐姐既然提起,何不解了我心中疑惑?”


    “原來妹妹心中也有疑問。”鄭婷一番為難,還是開口道:“當時,我看見的時候,見你彎腰找東西,便疑惑如沁怎麽傻傻的站在你後麵也不幫忙,然後就見她上前一步,似乎……不小心……踩了你的裙角。隨之她呆立在當場,直到有個丫頭出聲詢問發生了什麽事,她才如同驚醒一般去拉你。後來你被婆子們抬走,我便上前問了問,說是如沁丟了帕子,我想著,總得找著才好,便順著你們找尋的方向一路找過去,卻什麽也沒看見……”


    關如瀾直直的看著鄭婷,心頭的思緒亂轉著,鄭婷連忙又說:“我就是有點疑惑,並沒有別的意思。”


    “姐姐的意思我明白。”關如瀾低頭悶悶的說道:“這事也不難,隻要問問她身邊的丫頭,最近可丟了什麽貼身的常用的物件,也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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