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殊慈直直的盯著夏星,腦子飛快的轉動起來。她之前的所猜所想,已經在赫連韜的迴信中得以確定。也就是說,在他們這一方人馬中,有天下第一號助力,煦文帝的幫助。


    隻要煦文帝的病情不繼續惡化下去,好好的活在大安宮中統籌全局,六皇子的勝算就能一直在儒王之上。可煦文帝的病情,她怎麽才能知道煦文帝的病情到了何種地步……煦文帝身邊寸步不離的就屬朱大官了……“朱大官是可信之人嗎?”


    夏星毫無遲疑,直接便搖了頭。“朱大官是儒王爺的人。”


    李殊慈騰的從椅子上彈起來,“不可能!朱大官怎麽可能是儒王的人?!”


    夏星卻再一次平靜陳述道:“朱大官的確是儒王的人,我可以十二分的肯定。”


    “為什麽?為什麽你如此肯定?”李殊慈知道夏星能在儒王和惠妃的眼皮底下藏了這麽多年,心思可謂十分縝密。但她是當真不敢相信,她也從來沒有懷疑過朱大官。那樣親近和善,跟隨了煦文帝一輩子,處處周全的人,為什麽會是儒王的人?


    “因為朱大官曾與沈皇後之間有過交易。”屋外雪空之上,那些高不可攀的星鬥在白日裏無法露出行跡,隻能等待夜晚的降臨才能在靜寂的天河中閃耀微光。然而,站在李殊慈身前的這一顆星,此時無需鋪陳在九天之上,卻熠熠生輝。她的胸口因為李殊慈這些人,已經有了一股灼熱的氣息,她不再需要這些冰冷的秘密,來支撐著她獨自存活在世間。“所以我從一些隻言片語的消息裏,窺探到了當年的一些事情。”


    “前朝遺脈不僅僅是古爾雅公主再追尋,先皇也在紅玉公主的身上下過無數功夫,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得到。紅玉公主的女兒在生下古爾真之後,便了斷的自己的生命。因此先皇認定古爾真身上一定可以找到線索。所以當今君上從小便和德妃娘娘接觸是有原因的,也可以說是蓄意為之,目的便是讓德妃對君上生出感情,最終將遺脈的秘密吐出。”


    李殊慈身心冰涼,沉聲問:“君上自己知道嗎?”


    “君上開始是不知道的,但在他成為君上之後,自然知曉了內情。雖然他對德妃的感情是真的,但後來為了探知秘密難免摻雜了其它東西,比如欺騙。朱大官也是在那個時候,暗中與君上生出了嫌隙。”


    李殊慈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是說,朱大官對德妃娘娘是有情分的?”


    木雲幾乎在一旁長大了嘴巴:“怎麽會?朱大官她隻是個宦官呀!”


    夏星無奈笑道:“我當然也知道他隻是一介宦官,但人的感情是複雜的,不管那是親情也好,男女之情也罷。總之,朱大官對德妃娘娘的感情比之君上毫不遜色。”


    “你是不是想說,朱大官比君上對德妃的感情更純粹,更毫無惡意。並且過於執著,甚至偏執?”


    “沒錯。”夏星很喜歡跟李殊慈說話,她一說對方就能立刻明白,這樣的交談總是讓人輕鬆愉快的。“朱大官一直在君上身邊伺候,君上與德妃娘娘相處的時候,朱大官自然也在一旁,甚至君上不在德妃娘娘身邊的時候,朱大官也會時常關照著德妃娘娘。他們之間的相處和互助並不少。”


    “朱大官也是人,是人就會生出感情。”


    “後來德妃身死,君上口中說著為德妃報仇,實際上卻縛手縛腳,總是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無法完成,朱大官覺得君上為了江山,不顧德妃,所以下定決心要自己報仇,沈家,古爾雅,甚至君上,興許都是他心目中的仇人。”夏星不自覺的搖頭對著一切感到無奈:“那麽他傾向與儒王又有什麽好奇怪的呢?畢竟儒王是德妃的血脈。”


    李殊慈幾乎覺得想笑,這一切都讓她有一種荒謬之感。


    如果朱大官知道君上為了保護德妃的孩子,早就將兩位皇子調換了,他還會做出這一切嗎?他還會幫助儒王嗎?“那麽朱大官到底與沈皇後有過什麽交易?”


    “當年君上將德妃禁在春蕪宮中四年之久,連朱大官都不許入內,等朱大官在此見到德妃時,她已經重病纏身,不久於人世了。朱大官疑心日重,認定德妃的病症被人動了手腳,多方調查仍然沒有結果。眼看著德妃死去朱大官,再加上君上似乎知曉內情的態度,他在無措之下,便找上了沈皇後。”


    李殊慈能夠猜到後麵的事情,於是直接問道:“我想知道,沈皇後告知德妃的死因之後,讓朱大官做了什麽。”


    夏星看著她,說:“沈皇後自然是讓朱大官毒死君上。”


    李殊慈皺眉:“沈皇後當時在宮中勢力正盛,這麽要求也不奇怪。煦文帝身邊能動手腳的人也隻有朱大官了。但朱大官並沒有動手,他反悔了?”


    “嗯,朱大官並不是好糊弄的人,自然不會蠢到將君上置於死地,讓沈皇後得勢,沈皇後不也相當於他的仇人嗎?所以朱大官在沈皇後那裏得到了部分消息之後,暗中聯合惠妃,在君上默許的情況下,想要燒死沈皇後。但,沈皇後逃脫了。這是後話。”夏星深深唿吸著:“我想說的是,朱大官並不是沒有動手,隻是在沈皇後給他的藥中做了手腳,從中拿出了一味藥。”


    木雲對藥這種東西十分敏感,她立刻明白了此中玄機:“原來君上這些年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且痛苦不堪,就是與這份被破壞的藥方有關了。這藥中被拿走的部分,應該就是藥引。剩下藥會漸漸使君上的身體孱弱,但並不至死。”


    夏星點頭,“這些都是我後來在宮中四處留意著,才漸漸摸出的痕跡。原本與我並不相幹,但既然此時夏星跟了姑娘,這些消息就有用了。”


    李殊慈走到她麵前,“一切的相遇都是命中注定的,你我也是一樣。”


    夏星欣喜的看著她,圓圓的小臉笑起來十分可愛漂亮,片刻她又憂心道:“君上的身體日夜被毒素侵蝕,恐怕已經難以祛除,如果朱大官將那藥引給君上喝下去……”


    “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君上現在不能有事。”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一個時辰,青鴿提著食盒從外麵進來,見幾個人麵色沉重:“怎麽了?”


    李殊慈深深唿吸著,惠妃和五皇子的勢力已經被連根拔出,六皇子班師迴朝最快也得月餘,除非,六皇子先行迴宮……那麽儒王在這期間會不會對君上動手呢?如果朱大官知道了六皇子才是德妃的孩子,會不會迴心轉意?


    李殊慈沒有把握,因為朱大官已經在這條路上走了太久,他做的一些事情已經是殺頭的大罪,從前他是為了德妃,然而多年過去了,他對德妃的感情是否已經被衝淡,還足以讓他付出性命嗎?


    “粥熬好了?咱們先給太後送去。”


    鳳仙殿香氣繚繞,仍是一片金碧輝煌,李殊慈麵上帶笑進了殿,“太後娘娘大安。”


    太後見了李殊慈連忙招唿她過來,“方才哀家還在說你,你今日吃了臘八粥沒有。”


    其實太後也是個可憐人,沒有親生子女,康陽雖然在她手邊長大,性子裏卻總帶著猜忌沉重,所以太後很多時候,見到她還會心煩。因此,李殊慈百般玲瓏的討好,讓太後高興的同時,也讓她有一種子孫膝下承歡的錯覺。


    青鴿忙將食盒擺上來,李殊慈將裏麵放著的精致小碗拿出遞到太後麵前:“還沒呢,剛讓我這丫頭熬製了,就巴巴的先給您送來,您怎麽也得嚐兩口、”


    “你這丫頭,越來越會討哀家的歡心了。”太後順著她舉起的勺子含了一口,連連點頭,“味道不錯,竟是鹹的?”


    “咱們平日裏喝的臘八粥太過甜膩,您不愛太甜,我便讓人去了紅豆,栗子那些東西,另外加了些時蔬和雞肉碎末,清淡可口,健脾潤燥呢。”李殊慈在宮中缺人用不說,還不是正經主子,討好了太後,多少能讓她行事更方便些。


    太後笑的歡實,竟將碗裏的粥吃下大半。李殊慈便趁著這功夫說道:“我想給君上送一碗去,不知合適不合適?我爹爹在君上眼前做官,我這做女兒的,也得幫襯著討好討好君上呢。”


    太後抬起手,在她腦門上一戳:“你這丫頭,就愛說大實話,還偏讓人這麽愛聽。去吧,有什麽不合適的,連帶著哀家的心意一起送去。”


    李殊慈笑著告退,領著青鴿和夏星出了壽坤宮,這幾日沒下雪,地上的積雪已經被清了個幹淨,攆轎穩穩的往前,她心裏琢磨著怎麽才能順理成章的與君上達成共識,總不能直接說:我知道你把兒子換了,我是你這邊的人,你得相信我。


    君上迴頭就得尋個由頭把她宰了。


    而且父親同儒王走的那麽近,君上有什麽理由相信她這個權臣的女兒呢?


    李殊慈心頭那一絲難受又湧上來,自從她進宮之後,就沒見過父親的麵。她這個女兒對他來說當真一點也不重要嗎?從前那些疼愛都是假的?李殊慈無數次在睡夢中夢到從前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畫麵,可她幾乎找不到一絲破綻,父親的笑容直達眼底,那樣可親,到底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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