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是說鶴子欽早已年逾百歲,殺人如麻,冷心絕情,號稱‘殺人劍’,為了找徒弟,還抓了不少小孩!”木雲呆若木雞的看著李殊慈:“不過……那些小孩最終都被放了迴去,的確像是一個女人做的事……”


    “你這是什麽荒謬的推斷……”青鴿瞪了她一眼,“鶴前輩癡迷武道,不過是想將一身絕技傳給有緣之人罷了,江湖傳言多有誇張不實之處,想必真正見過鶴前輩的也沒有幾個人。”


    “六皇子當初拔劍殺了池越公主,向九看出他的武功路數與世子十分相似,事後問了世子一句,我當時也在場。世子雖然沒有說的很清楚,但大概的意思是,他與六皇子師出一人。”李殊慈沉吟道:“向九出自上陽宮,一身武藝自不必說,世子能與他不相上下,他的師父又豈會是一般人呢?但咱們與世子相識已有近三年之久,可曾聽說過他府上供養這什麽高人為師?”


    “姑娘的意思是,鶴子欽入宮同時給世子和六皇子授藝?”青鴿終於也捋順了一些眉目,“隻是,當初鶴前輩選中了的是世子,最後又為什麽會在出現在宮中?”


    木雲急道:“等等!怎麽可能?如月明明說花嬤嬤一直在六皇子身邊當差,還在德妃娘娘的忌日燒紙錢……”


    青鴿用手指戳了她一下,“你的腦子就不能拐一拐彎?”


    “燒紙錢這件事,其中興許另有內情,如月恐怕是想當然了。但總得來說,這個猜測總不會錯。鶴子欽已經出現在咱們麵前了不是嗎?”李殊慈耐心解釋道:“鶴子欽既然能進宮給六皇子授藝,就說明這是君上的態度,那麽鶴子欽頂替一個老嬤嬤的名頭又有何不可呢?令我不解的是,君上為什麽要費盡心機來保護一個宮女生的六皇子……他即便要找一個江湖高手來保護心愛的兒子,那也該是保護儒王才對。”


    “鶴前輩想要世子做她的徒弟,當年事情鬧得那麽大,整個上京的都傳開了。君上一定也聽說了。赫連家族與君上的關係一直很微妙,有任何變動都是要知會君上的,君上若是提前跟赫連老將軍通了氣,以入宮傳授六皇子武藝為條件,才答應把世子給她做徒弟。倒也沒什麽不可能。隻是這麽一想,君上確實廢了不少心思。”


    青鴿凝眉,一言一語說的頭頭是道,李殊慈讚賞的看著她:“我一說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不像木雲,是個大笨蛋。”


    木雲翻了個大白眼,“皇家的隱秘簡直是件件都是傳奇,一輩子也挖不完的,我怎麽能想清楚!”


    “說的沒錯,這大安宮裏,哪怕是一個宮女一個內侍,都有三兩件說不得的隱秘之事,何況那些身居高位的呢。還有紅鴛這些人,有多少是為了別人的秘密而喪命的。”青鴿歎息一聲,不知是為了那些無辜受累的人,還是為了她們此時的困境。想起之前李殊慈跟儒王碰麵時的情景,不由疑問道:“儒王爺到底為什麽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花嬤嬤。他是否也知道了花嬤嬤的身份?這裏頭果然還有別的內情?”


    “想不通……”李殊慈低頭吐了口氣,仿佛是要將連日來的陰鬱難過都吐出去,“想要看到最後的明明白白,咱們就的堅持,想辦法走到最後。”


    和盛殿散去的臣子們,三三兩兩,彼此交換著眼色出宮不提。榮摯與宋濟也不知道在他們身後,花嬤嬤暗中解決了前來刺殺他們的死士。朱大官此時從聖心殿退出來,步履閑適安逸的走到春蕪宮,抬眼見裏麵亮著幾盞燈籠。


    那幾盞明明暗暗的燈籠在他眼前漸漸模糊,化作往日春光,他仿佛又迴到了阿真姑娘還在的時候,那個時候她不是德妃,不是君上的女人,隻是前朝的落魄公主。她嬌嬌俏俏的往那裏一站,如同新拔了嫩芽的細柳,看不到半分愁苦和哀色,滿身的生機。


    可最後,她還是受不住後宮的陰暗,漸漸枯萎了。


    朱大官深深吸了一口夜晚滲涼的空氣,抬步進入殿內。此時已然宮禁,儒王本不應逗留在大安宮中,但以眼下的局勢,誰又敢因為這點小事斥責儒王呢。儒王負手立在德妃的畫像前,聽見朱大官的腳步聲才迴轉過身,“君上已經讓人擬好了旨意,三天之後便是大吉,大夏三皇子榮摯迎娶康陽郡主迴國。”


    “王爺是否還要另尋機會?”


    儒王搖頭:“今日之舉已經打草驚蛇,再動手難免給惠妃抓住把柄,小心駛得萬年船。”


    朱大官麵不改色,目光也停留在那幅畫像上,轉而道:“王美人這些時日給君上喂的藥已經到了火候,現,就隻還差那最後一味。”


    “本王也是這個意思。”


    第二天一大早,惠妃一夜沒睡,正乏的厲害,剛要眯會兒眼,便聽人稟報林夫人求見。惠妃心頭的燥氣正濃:“她來添什麽亂!”


    拾香道:“怕是因為五皇子側妃一事,要不然,奴婢先打發她迴去?”


    惠妃聽到‘側妃’二字便火冒三丈,當初五皇子對王須靈有幾分意思,她也看見了,卻並沒當迴事,老五這點分寸總該是有的,可沒想到一絲疏忽就釀成了今日的大禍!“不見,讓她迴去涼快著去!”


    “是。”拾香答應一聲就要出去,惠妃卻想起林夫人那股子瘋狂勁兒,連忙又將她喊住:“算了,讓她進來吧。”


    “給惠妃娘娘請安。”林氏臉色木然,請安當真就隻是個請安,其中看不出半分真情實意,如同上前點個卯。惠妃看了就生氣,卻強自壓下,道:“起身吧。你這麽早進宮來,可有事?”


    林氏如願與沈文瀚和離,君上治了沈家的罪沒有牽累林家半分,但林氏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無論是沈豪沈文瀚還是沈家其他人,都死的太痛快!相比她這些年的喪子之痛,與半輩子行屍走肉一樣的生活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可沈家的人已經死了,她沒辦法再找他們發泄心頭之恨。於是她想到了惠妃,當初她在惠妃宮裏見到的罪魁禍首!這沈文瀚惦記了半輩子的姘頭!“不知娘娘之前同臣婦的約定可還作數?”


    惠妃看了她一眼,“自然作數。”


    林氏道:“聽說昨夜五皇子觸怒天威,已經被君上押到了慎刑司?不知這約定還如何進行下去?”


    “你這是什麽意思?赫兒是被人汙蔑的,君上很快就能查明真相!”惠妃冷冷的看著林氏,沒想到她居然對她如此不敬。


    “如果是這樣,自然是好的,不過還請惠妃娘娘能夠體諒臣婦的心情,臣婦可是已經得罪了俞家人,實在不能賠了夫人又折兵。”林氏瞄上了惠妃手中的祝含英,所以才答應了惠妃的條件,說服俞家人將俞寶嬋給五皇子做側妃,雖然手段下賤了些,總算是最快最有效的。“還請娘娘先將祝含英交給臣婦。”


    惠妃強忍這怒氣:“本宮已經將祝小月和邱雲仙給了你,這兩個人雖然沒有直接對你造成危害,但一個是祝含英的妹妹,一個是慧靜的女兒,你還不滿意嗎!”


    “哼!沒有祝含英在一旁看著,折磨祝小月又有什麽用!”


    “林氏!你別給臉不要臉!”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她還沒倒呢,就有人上前給她沒臉了!


    林氏冷聲道:“這天下不要臉的人多了去了,娘娘也未必比臣婦好到哪裏去,你我之間本就是公平交易,你來我往。臣婦該做的事情已經做了,五皇子不爭氣,卻犯不著讓臣婦賠了買賣。”


    “你!你真是瘋了!”惠妃氣的臉色煞白,一夜沒有合眼,費盡精神想辦法救五皇子,此時哪裏經得起林氏的冷眼嘲諷。


    “沒錯,我是瘋了!在我的孩子被那個禽獸殺死的時候我就瘋了!我每天無時無刻不再想著報仇血恨!可沈文瀚那個狗東西居然死的那麽便宜痛快,讓我如何能夠甘心!”林氏已經完全扭曲了,在她的眼裏,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報仇:“還好,祝含英還沒死!總算還能解我萬分之一的痛恨,請娘娘莫要再推三阻四!”


    惠妃這才想起,林氏的第二個兒子,就是在自己手中錯殺的,當下便有些心虛:“我若不給呢?”


    林氏的麵色已經恢複平靜,方才的猙獰瘋狂仿佛隻是錯覺:“娘娘當初是怎麽遇見的君上,可還記得?”惠妃的身體,在瞬間顫抖了一下,如同有人在她心上狠狠的鑿了一錘子。她的麵容由青變紫,最後血色盡失。林氏卻似乎沒有看見,繼續說道:“以破壁之身入王府……”


    “住口!“惠妃的聲音幾乎能將這殿中所有的一切生生撕裂。


    林氏唇角一勾,她為了祝含英,也是下夠了血本呢!“隻要娘娘將祝含英交給我!臣婦定然對那件事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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