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九幸災樂禍的看著倆人不歡而散,努力朝男子的臉上看去,隻可惜他轉身之前就帶上了兜帽。向九隻好像貓一樣幾個連跳,隱匿在夜色中消失不見。


    早上淅淅瀝瀝下了一陣小雨,園中的土地早就淋的鬆軟,李殊慈趁著這會親自到園子裏料理她的花花草草,青鴿在一旁笑道:“過些日子,廊下的這一排薔薇蔓爬上迴廊,就得跟畫兒似的好看。”


    李殊慈淨了手,笑道:“移根易地莫憔悴,野外庭前一種春。從前我最喜愛名貴妖嬈的花木,如今卻喜歡這些平凡卻生命力極強的花草,大片大片的生長,生機勃勃的生長。”她出不了門,空出許多時間料理這些瑣事。木雲一路飛奔過來,笑嘻嘻道:“姑娘,向大俠來了……”自從那日被李屹奚落,眾人對向九的稱唿出奇的一致:向大俠。


    青鴿嗔道:“看你跑成什麽樣子,什麽時候能像個姑娘家,小心嫁不出去。”木雲一臉無所謂,眉飛色舞道:“還請青鴿姐姐先嫁吧!”青鴿臉皮可沒木雲這麽厚,臉頓時紅了個通透,李殊慈笑眯眯的看著她們,十分享受這種歡快笑鬧:“叫向九悄悄的進來見我,別驚動了人。”


    向九一撩一擺,大喇喇往桌前一坐,十分有大俠的氣勢和覺悟。李殊慈一看便知,他定然是摸到了什麽重要的線索,很給麵子的道:“小女子有失遠迎,不知向大俠有何吩咐啊?”


    向九越聽越覺得別扭,饒是他臉皮再厚也受不住了,胡亂擺了擺手,道:“哎哎,你還是正常點好。”李殊慈心中暗笑,麵上卻不動聲色,道:“說罷,你發現什麽了?”


    向九的眼睛頓時亮晶晶,“多虧了我有先見之明,昨晚上去沈府外麵盯梢,你猜怎麽著,原來我常常頓哨的那顆大杏樹,就是沈府對麵巷子裏,那有個小門,你猜通哪的?居然能通芝蘭繡坊去!大半夜我蹲在樹上,正撞見了一對奸……”他想說奸夫淫婦,想了想又咽了迴去,“一對孤男寡女夜半相會,你猜猜是誰?”


    李殊慈眼睛一亮,“芝蘭繡坊?果真和沈府的人有聯係!我還托付了儒王爺幫我查探,看來,王爺那裏也應該有消息了。”


    向九呆若木雞:“儒王爺?你還托付了儒王爺?”


    “是啊!怎麽了?”


    向九皺起眉頭,他覺得很不爽!心裏突然又麻又癢難受至極:“你居然信不過我,還托付了儒王爺!”


    李殊慈不解道:“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這有什麽不好,你快說,昨晚上你撞見什麽了?孤男寡女到底是誰?”


    向九一臉不願意,卻不肯翻過證明自己的機會,道:“就是芝蘭繡坊的大師傅祝含英,半夜從沈府出來個男扮女裝的,他穿著鬥篷遮著臉,我還琢磨這個女人怎麽人高馬大的,開口之後我才發現居然是個男人!你說一個大男人穿著女人的衣服,真是要命……”


    “長話短說!”李殊慈提醒向九,不然向九的話題能偏到九霄雲外。


    “哦,這個人進了芝蘭繡飯之後,去見了祝含英,原來這兩人在二十年前就相識了,祝含英居然還給他生了個女兒!”向九一拍桌子,一臉驚奇:“你猜是誰!”


    李殊慈蹭的站起身,麵色變幻不定,“是安綺容!”


    “什麽!”青鴿和木雲目瞪口呆。“怎麽可能?”


    向九一臉見了鬼的表情:“你怎麽知道!”


    “我曾聽蘭氏無意中說起過,她在黃州時,針線上受過祝含英的指點,後來傳說祝含英和得了一位公子的幫助,兩人結下姻緣,所以祝含英便離開了黃州,據說是去上京找那位公子了。”李殊慈麵色陰沉:“祝含英到過覃都府?姨祖父金屋藏嬌的那個女子就是她?”


    “怎麽可能?安綺容不是蔣夫人的女兒嗎?”木雲無語道。


    “當時祝含英發現自己有了身孕,所以不能等下去,隻好去上京找人。安老爺也不知是幸運還是倒黴,遇到動了胎氣的祝含英,就幫她安置下來,直到生下孩子。傳言不可信,安老爺和祝含英根本就不是什麽金屋藏嬌,不過是外人不知真相胡亂猜測罷了,祝含英雲英未嫁卻有了身孕,自然也不想讓別人知道,所以這傳言慢慢竟傳的真了。”向九兩手一攤,道:“當時蔣夫人也有孕在身,蔣夫人年紀大了些,難產生子,孩子一落地就夭折了,祝含英便將自己生的女兒托付給了安老爺,安老爺不想讓妻子難過,便將說這孩子是她生的。”


    “這種事也太……我也隻在戲文裏聽說過……”青鴿說道:“那蔣夫人豈不是很可憐?”


    難怪前世安綺容能得到沈家人的信任,裏應外合將李家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李殊慈道:“先別管誰可憐。他們還說了些什麽?”


    “哦,兩人後來說著說著便吵了起來。祝含英哭哭啼啼的,說她本來就比對方年長,現在已經人老珠黃……”向九努力的迴憶昨晚發生的事情,“還說她不會交出什麽婚書,也不會去給他做妾……”


    李殊慈道:“我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啊?誰啊?”向九從來就跟不上李殊慈的腦子,但他從來就不會承認。


    “姚氏我想的不錯,那名男子應該是沈文瀚!”李殊慈肯定道:“世子說過,他曾查到沈文瀚在十七年前遊曆四方,尋找……一個人。”李殊慈沒有說出那個人是誰,向九不知道沈淵的真實身份,他是個沒心眼的,還是不知道為好,“在那幾年當中,當時沈文瀚便去過黃州,那裏結識祝含英也不是沒有可能,兩人私定終身,沈文瀚甚至還寫下了婚書!”


    “這麽說來,沈文瀚竟還是個癡情人呢。”


    “我看未必,年少時做下的事,他恐怕早就已經後悔了。祝含英性情堅韌聰慧,應該猜到了沈文瀚的意圖,所以才一直不肯交出婚書,甚至放在手裏一直拿捏威脅沈文瀚。這些年芝蘭繡坊的名聲越來越大,甚至和宮中常有來往……肯定少不了沈文瀚的幫助。”李殊慈思索道:“我記得蘭氏說過,她還有一雙弟妹,不知道知道現在如何了,你迴去好好查探一番。如果能拿到這紙婚書,停妻再娶的罪名,足以讓他吃不了兜著走!這兩件事,一定要盯緊了。”


    向九答應一聲,興衝衝的去證明他的英明睿智了。


    “還有江嬤嬤……”李殊慈走到廊簷下,看著新翻過的泥土,喃喃道:“青鴿,江嬤嬤如何了?”


    青鴿目光中含著一絲複雜:“已經讓人丟去亂葬崗了。”江嬤嬤跟了老夫人那麽多年,老夫人待她入親人一般,沒想到她居然會幫別人去害老夫人。“江嬤嬤兒子的病已經藥石無效,也已經沒有多少時日可以活了。”這都是報應。


    李殊慈知道她在想什麽,道:“即便是為了她的兒子,她做下的事情也是不可原諒的。如果人人為了自己都去害別人,那麽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將變得沒有意義。”她歎了一口氣:“如果不是江嬤嬤,咱們也不會知道芝蘭繡坊是在幫沈家做事。江嬤嬤和祝含英老家雖然同在黃州,但祖母說起她們是老姐妹的時候我便懷疑過,江嬤嬤比祝含英年長近十歲,而江嬤嬤十來歲的時候已經在祖母身邊了。怎麽可能和祝含英有多麽深厚的感情。最多不過是相識罷了。”


    西苑,安綺容死死皺著眉頭,這樣不行,這麽耗著,她能耗的起?李唯承說的好聽。可三年之後,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還好她留了個心眼,沒讓李唯承得手,不然她現在便連個妾也不如!那個蘭氏也不是好對付的,那兩個小鬼更是難纏的緊。


    這幾天,她總覺得暗處有人在盯著她,令她十分不安,腳步不由自主的走到蔣氏的屋子:“娘?”


    蔣夫人頭也不迴,也不說話,繼續繡自己手裏的手帕子。安綺容上前一把將繡棚搶下,氣道:“娘?你真不管你女兒了?你就忍心看著女兒在這裏蹉跎?”


    蔣夫人恨聲道:“當初我勸你什麽了?你不聽話!現在惹了事了,迴頭問你娘我的不是來了?”


    安綺容咬著下唇,棲身湊到蔣氏身邊,搖著她的胳膊道:“娘,我……我也是沒辦法……娘,咱們迴覃都府吧。”再在這裏耗下去,人人都知道她和李唯承之間的勾當,還有哪個人家肯跟她說親。還不如趁早迴覃都府。再說,表哥也在覃都府呢!


    蔣夫人轉過身,道:“你怎麽又想迴去了?之前我說跟你表哥表嫂一同上路,你說什麽也不走!”


    “哎呀,娘,女兒還不是想嫁一個有出息的人。再說,我也不是真的要去攀什麽富貴……女兒也是為了娘下半輩子能享福啊!女兒若是過的不好,娘又怎麽能過的好?當初來上京,不也是姨母主動提起的?”安綺容自然有一大堆的理由搪塞蔣氏,“如今姨母不在了,表哥表嫂也不在府上。咱們在這府上名不正言不順的……咱們還是迴家吧!”


    從蔣氏的屋子出來。安綺容更氣悶了,看著一旁老老實實跟在一旁的紅果兒,問:“柳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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