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聽說了!”李殊慈還沒做聲,俞寶嬋興奮的搶先答道:“我聽我父王說了,這次大夏進貢的年禮中,有一顆絕世寶珠,卻在使者進京之後,在驛館丟失了!君上震怒,令大理寺徹查!”


    赫連韜麵色很是有幾分嚴肅:“貢品丟失,且是在天子腳下丟失,這不僅僅是丟了東西那麽簡單,事關天家顏麵,所以才讓事情變得複雜起來。”


    李殊慈聽此一問,放下手中的筷子問道:“不知是什麽樣的一顆寶珠?”


    “大夏此次進貢的這一顆絕世寶珠,據說十分罕見。寶珠五色,一龍一鳳盤刻其上,流光溢彩極盡華美。據傳,這顆寶珠是由女媧娘娘冶煉補天神石遺留下來的五色石,吸收日月精華,最終凝練為一顆奇異寶珠,能保一國氣運不滅。”


    “這麽重要的東西,為何大夏要進貢給崇南?而且,現在還沒到納貢的時候呢……為什麽要提前送過來?”


    西氓,北野,大夏,還有臨海諸國,在每年年初向崇南遣使納貢,貢品除了各地特產的物資,通常會有一些罕見珍惜的奇珍異寶。然而今年大夏居然在年尾便將貢品遣送至上京。


    “大夏來使說,原本這顆珠子關係到一國氣運所在,是萬萬不敢挪動分毫,一直在王宮中由王族人親守。可沒想到的是,那日存放寶珠的密室突然發出異樣的紅光,緊著著王宮上方一縷紅光衝天飛起,轉而消失不見。大夏王打開密室一看,原本流光溢彩的寶珠已經失去光彩,那上麵盤刻的一龍一鳳也已經消失不見。”


    方瑾聽到此也已忘記了之前的窘迫,不解道:“既然這顆寶珠代表一國氣運,是否說明寶珠如此,預示大夏氣運已失?然而大夏又為什麽要將已經失去氣運的珠子作為貢品送到崇南來?”


    俞寶嬋瞪眼道:“難不成是詛咒咱們崇南和他們一樣失去國運?”


    李殊慈搖頭說道:“怎麽會?大夏地脈特殊,除了沼澤毒蟲草藥,其他資源稀少匱乏。這也是大夏一直依附於崇南的原因,作為崇南友邦,又怎麽會自討苦吃,故意來損毀崇南威嚴呢。”


    赫連韜點點頭,也道:“自然不是這個原因。君上聽聞此事,也是大怒。叫人將來使叫到殿前詢問。”


    “來使是如何說的?”


    “來使說,發生這件事之後,許多人紛紛猜測大夏氣運將盡,人心惶惶,大夏王還因此犯了舊疾。此時國師覲見大夏王,說道:此珠有靈,乃是被命格極貴之人吸引而去。若將寶珠置於那人身旁,不日便可恢複原貌。大夏王聽聞此言,又想到那紅光眼見著是朝著崇南的方向消失而去,深信不疑,便決定將此寶珠進獻我朝。”


    俞寶嬋好奇的問:“寶珠有靈?”


    赫連韜笑道:“是這麽說的。”


    “可大夏將此珠送到崇南來,大夏的氣運怎麽辦,真能舍得就送給我朝了?”


    李殊慈沉吟道:“東西再奇異,都是從人口中說出來的,又有誰親眼見過?興許隻是噱頭罷了。”


    “那……這寶珠從何而來?又是誰說他有靈呢?”俞寶嬋對這些珍奇寶物十分感興趣。


    “聽說,寶珠就是大夏王及其倚重的那位國師找到進而獻給王族的。”


    “這麽說,有可能是這位國師自說自話了?”


    這時,木雲朝他們望過來,道:“並不是。哦……我也偶然在采藥的時候聽大夏人說起的……不知是真是假……傳說大夏王身有宿疾,這位國師由是一位皇子舉薦,進而奉上五色寶珠,言明,此寶珠可庇佑大夏氣運不滅。在那之後,大夏王的宿疾不僅好了,身體還愈發康健,國師也因此成了國師,被大夏王倚重。”


    方瑾道:“可若真是寶珠有靈,尋人而來。怎麽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擇這個時候?這命格極貴之人又是誰?”


    李殊慈嘴角挑起一絲笑意,食指在黃木方桌輕輕扣了兩下,道:“選擇這個時候……自然是是因為,這個人剛剛現世,或者即將現世。”


    這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除了還在為盜寶案興奮的俞寶嬋,眾人都是一陣恍惚,這赫連韜聒噪的功夫真是已經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赫連韜望著桌上剩餘不少飯菜,招唿老洪道:“那什麽,有油紙沒有,把這幾個沒有湯水的都包上。”


    眾人在一旁呆呆的看著赫連韜,這位衣食豪奢無憂的世子殿下,吃剩了飯菜居然還要打包?赫連韜毫不介意旁人目光道:“這些飯菜如此美味,白白扔了豈不是浪費?”


    赫連韜用麻線將幾個油紙包利落一綁,親自拎在手上,瀟灑的一拱手,徑自離去。臨走前還不忘朝李殊慈幽深一笑,好似兩人之間有什麽默契和約定似的。


    時辰不早,方瑾和俞寶嬋各自乘了自家馬車先走一步,臨走時,俞寶嬋還千叮嚀萬囑咐,若是案情有了眉目,等要告訴她一聲。從酒鬼店鋪中出來,李殊慈問木雲,“怎麽樣?木山那邊可有消息?”


    木雲點點頭,從袖中抽出一張細紙,李殊慈接過,看了上麵的內容道:“讓木山繼續盯著,若真是和你們有關係,還是早做打算為好。”


    老糊駕著馬車從窄小的胡同裏出去,太陽即將落下,餘暉灑在南城落滿白雪的街道上,閃閃發著亮光,李殊慈掀開車窗一望,正巧看見赫連韜一個人慢慢走在前麵的街市上,九裏橋旁,有幾個衣著破爛的乞丐,架著一堆柴火。老的老,小的小,或坐或臥,在橋下躲著冬日的寒風。赫連韜停在近處,打開手裏的油紙包放在地上,然後轉身離去。


    木雲驚奇道:“看不出這位錦衣鼎食的世子殿下還會做這種事?”


    李殊慈也同樣沒想到。愣怔的看著赫連韜在天邊橫斜的餘暉中緩緩走著,整個人仿佛都融了進去。


    馬車嘚嘚的穿過街巷,車外的喧嘩之聲漸漸大了起來,已經迴到了已經繁華鼎盛的街市中,木雲極是喜愛上京的繁華熱鬧,將車簾子掀開一條細縫,向外張望。許多商販攤上的物品都已經售賣一空,正在收拾東西準備迴家。


    “咦?”木雲輕唿一聲,示意李殊慈往外看。


    對麵的街道上,一個衣著不俗的女人不合時宜的帶了個黑紗帷帽,低著頭一路匆匆往前走去。


    “怎麽看著有點眼熟?”木雲把著窗框疑惑道:“是連氏!她打扮成這樣,要去哪裏?”


    李殊慈看了一眼,也看出是連氏,吩咐老糊跟著,一遍問木雲:“跟上去看看不久知道了。撲麵的黃粉帶了沒有?”


    “帶了帶了,我隨身帶著呢!”


    正好兩人身上的男裝還沒換下來,又在臉上仔細塗了黃粉,將眉毛描粗,道:“老糊,你在前麵馬家店等我們,我們一會就迴。”


    連氏七拐八拐連連穿過四五條胡同,李殊慈和木雲跟在後麵緊緊跟著,已經出了南城最繁華的地段。木雲奇怪道:“這連氏跑到這邊幹什麽?”


    上京東南西北四城,皇宮坐落在南城,南城自然也都是官宦人家居多,北城和西城也大多是略有資產的殷實人家,而東城則是大多是農戶。這裏已經快到了南城邊上,再過去就是東城了,李殊慈很少來,木雲不是上京人士,就更不用說了。


    兩人已經出了薄汗,正躊躇著要不要再跟過去,就見連氏停在一個老宅前,在一顆幹枯的老樹下四處張望一番,繞道後門處,一頭紮了進去。


    木雲悄聲道:“怎麽辦,她進去了。”


    李殊慈向那處老宅看去,宅門朱漆仍在,隻是破舊斑駁,大門緊閉。看來應該是許久無人居住了。“走,我們繞到後麵看看裏麵是什麽情形。”


    幸好今日穿的衣服十分不顯眼,兩人在連氏進入的後門處看了看,一前一後爬上外牆一顆粗壯的老梅樹,往院子裏麵看去。


    入眼,是一個空曠頹敗的小院子,一間正屋兩間廂房。地上存著積雪無人清掃,清晰的印著兩排腳印,腳印一直延伸道靠裏麵的廂房門前。門窗都緊閉著,兩人離得遠聽不見裏麵有什麽動靜。


    足足過了兩盞茶的時間,連氏還沒有出來。兩人蹲在樹上已經消了汗,這時候太陽已經落了下去,傳來一陣陣冷意。兩人都有些受不住了。這時,廂房的門唿啦一下打開,連氏踏出屋子,撣了撣身上的浮塵,頭上依然帶著那個帷帽,走到門口頓了頓。迴頭朝裏麵道:“事情一定要趕在二十五之前辦了!”


    似乎是瞧見裏麵的人答應,連氏才腳步匆匆離去。


    李殊慈和木雲對望一眼,又朝那間屋子看去,不一會兒,一個身材不高,大約三十來歲的黃臉婦人,一臉小心謹慎的從屋裏出來,將手中掂著的一個袋子揣進懷裏,又迴身小心的把門關好,滿臉喜色左右望了望,朝相反的方向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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