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翟這麽一說,羅獵也不禁問了自己一句,自己倒是對飛刀挺感興趣,可若是登台表演的話,自己又是真心喜歡麽?認真地思考了一番,卻沒能得到明確的答案。


    “羅獵,你真的喜歡艾莉絲嗎?我覺得啊,你跟艾莉絲結不了婚,你爺爺不會同意你娶一個洋人姑娘做媳婦的。”


    這話分明是安翟沒話找話,羅獵沒好氣地懟了一句:“關你屁事?”


    安翟嘿嘿笑了起來。


    拐過前麵的街角,再走個兩百來米便到了環球大馬戲團的駐地,羅獵記得街角一側有一家食品商鋪,而得病之前跟安翟靠算命賺來的幾枚硬幣剛好帶在了身上,於是,羅獵便想拉著安翟過去買些好吃的。


    來到商鋪前,看著琳琅滿目的商品正在猶豫時,背後突然現出兩人,其中一個拿著一把匕首頂住了安翟的腰眼,而另一人手中卻拿了一把左輪,頂住了羅獵的額頭。


    “不許出聲,想要命的話,乖乖跟我們走!”那二人雖然蒙著臉,卻說了一口流利的國語。


    羅獵沒見過左輪手槍,但也知道那人隻需要輕輕叩動扳機,自己的這顆腦袋便要炸開了花。威逼之下,隻得就範。


    那二人手忙腳亂地將羅獵安翟的雙手捆了起來,這時,從街角一處駛過來一輛馬車,那二人再將羅獵安翟的嘴巴堵上,塞進了車中。


    拿著左輪手槍的一人跟著上了馬車,而另一人則收起了匕首,摘掉了蒙在臉上的黑布,向著環球大馬戲團的方向而來。


    那人對環球大馬戲團似乎很熟悉,七拐八拐,居然來到了大師兄和羅獵所住的房間門口,前後張望了一番,確定走廊上空無一人,那人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紙片,順著房間門底下的縫隙塞了進去。


    房間中,趙大新依稀聽到了腳步聲,而腳步聲來到自己的房門前便停住了,趙大新起初還以為是羅獵迴來了,可等了片刻,卻未聽到敲門聲,然後又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趙大新甚是困惑,於是便起身開門,可樓道走廊中,卻已經看不到了人影。


    轉身迴來之際,趙大新覺察到地麵上有東西,低頭一看,原來是張紙片。


    趙大新很愛幹淨,每天都將房間收拾的幹幹淨淨,因此,這張紙片肯定不是自己或是羅獵丟下的,於是,便彎下腰撿了起來,搭眼一看,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


    “羅獵在我手上,若想贖迴,明晚十點帶一百美元到皇後大道第十四街一百一十八號來。記住,不得報警,不得夥同他人同來,否則必定撕票!”


    趙大新一身武功甚是強悍,尤其飛刀絕技,更是登峰造極,但眼下這種事,卻是頭一遭遇到。捏著那張紙片,趙大新隻覺得自己腦袋發脹手腳發軟,這一刻,他能想到的隻有盡快找到師父老鬼。


    “一百美元?”老鬼盯著那張紙片看了很久。


    紙張很普通,看不出任何端倪,上麵的字是蠅頭小楷,字跡潦草,筆法混亂,但橫平豎直間,又似乎有著一些書法的功底,應該是在撰寫時執筆者有意而為的結果。


    老鬼從紙張和字跡上並沒有理出多少有用的線索,但那段文字中提及的贖金數額卻讓老鬼甚是警覺:“他們為什麽隻要一百美元,而不是五百美元甚或是一千美元呢?”


    一百美元雖然已經是個大數目,但以彭家班目前的熱度和賺錢的能力來論,一百美元著實不多。綁票的這種活並不好幹,難得成功一次的狀況下綁匪都是盡可能地多要贖金,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這才是綁票這一行當應該信奉的硬道理。


    “也或許是綁匪急等著用錢……”看見了師父,趙大新沒那麽慌亂了,也有了一定的思考。


    老鬼搖了搖頭,道:“沒那麽簡單。或許,他們的目標並不是錢,而是你。”


    趙大新不禁一怔,道:“那他們為什麽不直接衝我來呢?抓走七師弟八師弟算個什麽事?”


    老鬼道:“這正是蹊蹺之處啊!綁匪若隻是圖財,為何隻索要一百美元的贖金呢?以我彭家班目前的風頭,索要個三五百美元並不過分,因而,為師揣測,那綁匪之所以隻索要一百美元,隻是想讓你我掉以輕心,心想既然贖金不多,也就不必興師動眾,從而達到讓你隻身前往的目的。”


    趙大新道:“師父這麽解釋,徒兒就明白了,可是,小七小八在他們手上,咱們總得把他倆救出來啊!要不,咱們報警?或者求助小安德森先生?”


    老鬼斷然否定了趙大新,道:“萬不可報警!洋人警察做事極其教條,讓他們介入此案,無異於將你兩個師弟推入萬丈深淵。小安德森先生能幫上我們什麽呢?他是一個守法的公民,他一旦知曉此事,必然報警。”


    趙大新急道:“那怎麽辦呀?師父,報警不能報,幫手又找不到,單憑咱們彭家班這些人,怎麽能對付得了那些綁匪呢?”


    老鬼淡淡一笑,道:“大新莫要著急,隨為師去見一人,隻有他才有可能安全救出羅獵。”


    短暫慌亂後,羅獵鎮定了下來。馬車車廂中很是昏暗,兩側車窗被嚴嚴實實地封上了,隻有車門處的簾子隨著馬車的顛簸而前後扇動,透露進來幾絲光亮。


    手拿左輪手槍的家夥根本沒把羅獵安翟放在眼中,他貼在車廂車簾處,不斷催促趕車的人快一些,再快一些。馬車的車軸似乎有些老舊,每轉動到了一個固定位置,便會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羅獵卷縮在車廂後部的一角,仔細辯聽車軸發出的吱嘎聲,並在心中記下了次數,包括馬車在什麽時候左轉什麽時候又右轉了。


    馬車約莫行駛了一個小時,終於停了下來,手拿左輪的家夥將羅獵安翟趕下了馬車。


    “下了車立刻進屋,要是敢跟大爺耍什麽幺蛾子,當心吃槍子兒!”


    雖被恐嚇,但從馬車上下來到走進屋門的這幾步路的空檔中,羅獵還是觀察了一下左右的環境。這是一條幽僻的街道,街道很窄,也就隻能供一輛馬車穿行,兩側的房屋略顯破舊,隻有街道的一段才看到有那麽幾幢高樓,進屋的一刹那,羅獵還看到了門框上的門牌,下麵一行的單詞不怎麽熟悉,但在上麵一行,羅獵看到了八十六號和二十一街的字樣。


    綁匪將羅獵安翟推搡到了房屋的一角,又分別捆上了哥倆的雙腳,確認萬無一失後,先後走出了房間。


    和馬車車廂一樣,房間的窗戶也是封死的,房間內也沒有燈光,隻有房門的縫隙透進來幾絲光亮。借著這點光亮,羅獵看到房間內空空如也,唯一的一件物什便是擺放在門口的一張簡易行軍床。


    手腳被牢牢捆住,而且嘴巴也被堵上,任何掙紮都是徒勞,羅獵也隻能安靜地蜷在地上。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到了安翟的聲音:“羅獵,我來幫你解繩子。”羅獵一驚,轉臉望去,安翟正趴在地上幫他解捆在腳上的繩索。


    羅獵從喉嚨跟發出了嗯嗯啊啊的聲音,意思在說,你丫個笨蛋,就不知道先把堵在我嘴裏的東西掏出來麽?


    綁匪的繩結打得有些複雜也很緊,安翟卻沒費多大氣力便解開了羅獵腳上的繩索,接下來將羅獵翻了個身,開始解背在身後的手上繩索。


    等到手上繩索被解開,羅獵趕緊將堵住嘴巴的破布掏了出來,幾聲幹嘔後,羅獵也忘了臭罵安翟兩句,問道:“安翟,你是怎麽解開繩索的?”


    安翟的臉上露出了傲嬌神態,迴道:“我都跟你說了,我練功也是很刻苦的,師父教我的能耐我都掌握了,就這種綁法,根本困不住我。”


    稍稍舒展了一下手腳,感覺不怎麽麻痹了,羅獵向安翟招了招手,悄聲道:“安翟,咱們逃出去吧!”


    安翟點了點頭。


    哥倆一左一右踮著腳尖靠近了房門,羅獵示意安翟在房門上弄出點動靜來,若是門外無人,那麽他倆剛好趁機逃走,若是門外有人,聽到了動靜勢必會過來看看,羅獵便可從門後趁機偷襲。


    安翟領會了羅獵的意圖,伸出腳來,用腳尖輕輕踢了一下房門,等了片刻,門外卻是毫無反應。或許是聲響太小,羅獵跟著再踢了下房門,這一次的聲響要比上一次大了許多。


    可門外仍是一片安靜。


    “外麵沒人看著!”安翟悄聲跟羅獵招唿了一聲,然後伸手去拉房門,“羅獵,不行啊,門可能從外麵鎖上了!”


    羅獵心道,既然綁匪鬆懈,隻是鎖上了門便認為萬無一失,連個看守都沒安排,那麽自己還有什麽好忌憚的,用最簡單的辦法將門暴力拉開就是了。房門是木質的,而且看上去並不結實,或許門上的鎖很是結實,但釘在門板上的釘卻不一定能經得住多大的力道。


    羅獵跟安翟交換了位置,將門拉開了一道縫隙,然後抓住門邊,用力往裏麵的方向連拉拽了數次,和想象中一樣,釘在門板上的釘子終於鬆動,羅獵最後一次發力,總算是將房門拉拽開了。


    綁匪確實有些鬆懈,隻因為兩張肉票均是個小屁孩,以為綁住了手腳又堵住了嘴已經是萬無一失了,於是,那拿著左輪的綁匪便放心地鎖上了房門,夥同駕車的另一名同夥轉而去處理那輛馬車。


    白天作案,肯定會有目擊者,即便彭家班的人沒去報警,那也不代表就沒有目擊者多事而報警的可能。那輛馬車雖然做了偽裝,而半道上將偽裝去除後全然成了另一輛馬車,但若不能及時處理掉,始終是個隱患。


    處理完馬車,這兩綁匪折返迴來,距離那間房門尚有十多米遠的時候,便聽到了‘咣當咣當’的拉拽房門的聲響。倆綁匪不敢怠慢,交換了下眼神,然後迅速奔到了門口,一左一右靠在了牆邊上,左邊的那位掏出了左輪手槍,右邊的則從懷中摸出了一根一尺來長的鋼管。


    羅獵安翟一夜未歸,但老鬼趙大新師徒二人卻是若無其事。


    彭家班其他師兄師姐整一個下午沒見到羅獵安翟,心中早就生疑,悶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在餐廳中吃早餐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老鬼淡淡一笑,迴道:“那兩個小東西不聽話,被我關了禁閉。”


    趙大新裝的蠻像那麽迴事,還當著幾位師弟師妹的麵為羅獵求情:“師父,搗蛋調皮的是小八,七師弟還是挺乖的,要不,你就把七師弟先放出來吧。”


    老鬼微笑搖頭。


    吃過早餐,彭家班其他幾位都去了練功房,而老鬼和趙大新則前後腳地離開了環球大馬戲團的駐地。


    駐地門口不遠處的一個拐角停了輛奧茲牌黑色汽車,車上坐著一位眼戴墨鏡身著黑色短打唐衫體態略微發福的中年人,見到老鬼走來,身子向另一側靠了靠,給老鬼騰出了位子。


    車上中年人直奔主題,問道:“怎麽樣?姓那的有什麽異常表現麽?”


    老鬼長歎一聲,搖頭道:“昨日迴來之後,始終未能見到。”


    中年人又問道:“那他平日狀態可是如此?”


    老鬼略加思靠,道:“初來之時,那鐸甚是囂張,可自從百老匯演出之後,此人便低調了許多,但也不像昨日那般,竟然不見人影。”


    中年人冷哼一聲,道:“這便是異常了!”說著,將手伸出窗外,打了個響指。原本空無一人的街對麵忽然間就閃出一人,直奔到車子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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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動手吧!”中年人簡單吩咐了三個字。來人領命而去,中年人拍了下前麵司機的肩膀,令道:“迴堂口。”


    車子啟動,老鬼卻忍不住問道:“顧先生,若並非那鐸所為,如何收場?”


    中年人淡淡一笑,道:“留他在我那兒修養幾日,也算是給足了他臉麵,他又能如何?”


    老鬼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車子行駛了一段,前方又是布魯克林大橋,就在車子即將上橋時,那中年人開口道:“皇後大道十四街一百一十八號顯然不是他們藏匿人質的地方,我的人查看過那兒,破亂不堪倒是個下黑手打悶棍的好地方。”


    老鬼應道:“這麽說,他們的目標果真是大新?”


    中年人道:“那破地方是德裔的聚集地,我的人也不方便大張旗鼓地搜查,隻能是多派些人手暗中盯著,不過你放心,你徒弟大搖大擺到那邊晃蕩一圈,我的人在其背後敲敲邊鼓,肯定能驚動那幫匪徒。事態有變,匪徒的第一反應一定是轉移人質,隻要他們有所動作,便會露出破綻。放心吧,彭先生,用不了多長時間,我的人便會將你的兩個徒兒帶到你的麵前。”


    羅獵拉開了房門,剛一露頭,便被一隻黑洞洞的槍口頂住了額頭。另一邊,手拿鋼管的家夥衝向了安翟,不由分說,掄起鋼管便向安翟的頭上砸去。


    安翟體胖,顯得笨手笨腳反應遲緩,但實際上卻是手腳靈活反應奇快,但見鋼管揮來,安翟卻貓下腰來向前一竄,剛好竄到那人襠下,那人想跳起躲開,卻被安翟抱住了小腿。那人岔開了另一條腿,閃出空檔,手中鋼管又要揮下,可卻未能來及。


    抱住了那人的小腿,安翟毫不猶豫,亮出一口黃不拉幾的牙板,‘哇哢’便是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趁著那人吃痛,安翟從襠下鑽出,呲溜一下便跑出了十來米。


    “你給我滾迴來!不然老子一槍崩了他!”拿槍的家夥看到自己的同伴痛的彎了腰捂著小腿被咬處而無法追出,情急之下,衝著安翟暴喝了一聲。


    槍口下,羅獵舉著雙手跟著喊道:“安翟快跑,不用管我!”


    幾乎脫離了險境的安翟聽到了羅獵的唿聲,突然站住了,緩緩轉過身來,然後像中了邪一般,慢慢向這邊走來。


    羅獵急道:“安翟,別迴來,趕緊走啊,去找師父來救我!”


    安翟緩緩搖頭,迴道:“不,羅獵,我要是逃走了,他們真會殺了你的。”


    羅獵氣道:“你蠢啊,安翟,他們隻是求財……”


    拿左輪的家夥暴喝一聲:“閉嘴!”同時左手巴掌向羅獵扇了過去,羅獵退後一步,躲過了那人巴掌,卻也沒能把話說完。


    便在這時,安翟的一隻腳已經踏進了房門。


    “你給我進來!”拿鋼管的家夥腿上的痛感緩解了些許,一把抓住了安翟,將他拖進了房中,順勢關上了房門。“嗎的,你敢咬老子?”喝罵時,手中鋼管再次揮下,而這一次,安翟卻沒有躲過。


    “梆!”


    腦門正中吃了一鋼管的安翟愣愣地看了羅獵一眼,然後癱倒在地。


    羅獵瞋目切齒,全然不顧眼前那黑洞洞的槍口,暴吼一聲:“我跟你們拚了!”縱身撲去,衝著麵前之人便是一通亂拳,雖無章法,卻也將那人逼了個手忙腳亂,身上,臉上,連吃了幾記拳頭。


    “愣著幹啥?快來幫我!”那人使出了渾身解數,卻也製服不了羅獵,反倒更加被動,無奈之下,隻得向同夥求救。


    拿鋼管的家夥一管子砸在了安翟的腦門上,卻沒想到安翟居然被砸的癱倒在地上,正想著去試試這小胖子的死活,就聽到了同夥的求救。


    二人合力,終於製服了羅獵,再尋來繩索,重新將羅獵的手腳捆住並塞堵了嘴巴。


    “你說你,怎麽那麽衝動呢?這要是砸死了小胖子,壞了老板的大事,怎麽交代啊?”拿左輪的家夥收起了手槍,一屁股坐在了門口的行軍床上,揉著剛才吃了幾記拳頭的地方,埋怨起同伴來。


    那同伴蹲下身在安翟的鼻孔下試了試,迴道:“還有氣,再說,這小胖子也不重要,死就死了,沒啥大不了!”


    “你說的倒是輕鬆!行吧,我也不跟你多扯了,這地方已經不安全了,我去跟老板說,看看能不能換個地方,你守在這兒,長點眼,別他媽再出什麽幺蛾子了。”說完,那人從行軍床上站起,轉身拉開門去了。


    羅獵手腳被捆,嘴巴被堵,動不能動,喊不能喊,隻能默默為安翟留著淚,直聽到那人說小胖子還喘著氣,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夜色襲來,門縫透進來的光亮逐漸減弱,終究變成了微弱燈光,房間中幾近漆黑,負責看守的那家夥手握鋼管躺在行軍床上發出了陣陣鼾聲,可安翟仍舊昏迷,羅獵卻沒有能力自行解開捆住手腳的繩索。


    長夜漫漫,羅獵疲憊不堪,數次合眼,想逼迫自己睡上一會,可滿腦子卻全是安翟的生死安危,說什麽也入睡不得。終於熬到了晨曦初露,門縫間再次透進來光亮,忽聽到一旁安翟發出了一聲囈語,羅獵知曉他還活著,這才昏昏沉沉打了個盹。


    趙大新出了環球大馬戲團駐地的大門,便去了師父老鬼的反方向,過了一個街口,趙大新拐進了一間店鋪,店鋪老板立刻迎了出來,將趙大新帶到了店鋪後門。


    “顧先生交代,留著防身吧。”店老板拉開身旁櫥櫃的抽屜,拿出了一把手槍,遞給了趙大新。


    趙大新擺手拒絕,道:“我又不會用,給我也是浪費,再說,我帶了飛刀,比手槍好使多了。”


    店老板也沒多堅持,為趙大新打開了後門,並道:“門口有輛自行車,給你準備的,到那邊去還是有些路程的。”


    趙大新道了聲謝,出門騎上了車子,奔著皇後大道的方向騎去。


    剛騎到皇後大道第十四街區附近,一個牛仔裝扮的黑人便迎了上來,黑人操著一口生硬的中國話對趙大新道:“不用過去了,壞蛋老窩已經找到了,二十一街八十六號,兄弟們守著呢。”


    趙大新連聲謝謝都沒來及說,便拚命蹬起了車子,奔向了二十一街區。


    “趙先生,你來了,不急,先喘口氣。”二十一街區的街口,一華人小夥攔住了趙大新。


    “情況怎麽樣?”趙大新急切問道。


    小夥子剝了塊口香糖扔進了口中,搖了搖頭,道:“不怎麽樣,十分鍾前進去了兩人,到現在也沒出來,裏麵安靜的很,根本搞不清楚還有多少人呆在裏麵。”


    “為什麽不衝進去?”


    小夥子聳了下肩,攤開了雙手,道:“等他們出來不是更有把握嗎?”


    趙大新丟下了自行車,衝向了街區,邊跑,邊摸出了飛刀。


    到了八十六號的門口,趙大新沒有絲毫猶豫,抬腳便是一個飛踹,房門應聲而開。


    房內,三名綁匪正在吃著東西,突然聽到房門爆響,一怔之下,趙大新已經衝了進來,先一腳踹翻了最近一人,又是一拳打到第二人,最後將飛刀逼住了第三人的脖子。“都不許動!”


    被踹翻的那家夥迅速爬起,從懷中掏出了左輪,剛指向了趙大新,就感覺到自己的太陽穴被一個冷冰冰的管狀物給頂住了。


    “就你有槍啊!”華人小夥懶洋洋道了一聲。


    身後,又湧進來了數人,數個黑洞洞的槍口分別指向了三名綁匪。


    “安翟他怎麽了?”趙大新掏出了羅獵口中的堵塞物,顧不上鬆開羅獵的手腳,先問起了安翟的情況。


    羅獵哽咽道:“他腦門上挨了一棍,昏過去了!”


    趙大新稍稍安心,幫羅獵解開了手腳上的繩索,另一邊,顧先生的兩名手下用那張行軍床抬起了安翟。便在這時,安翟突然醒了。


    “羅獵,羅獵?”


    羅獵撐著兩條發麻的腿連撲帶爬來到了安翟身邊,應道:“我在,安翟,我在呢。”


    安翟的臉上露出了笑來:“你沒事,真好,是師父來救我們了對嗎?”


    羅獵重重點頭,道:“嗯,是大師兄救了咱們。”


    安翟摸索著握住了羅獵的手,將羅獵拖向了自己,悄聲道:“羅獵,我可能瞎了。”


    羅獵驚道:“怎麽可能?”伸手在安翟眼前拚命晃悠,可安翟卻毫無反應。


    “我什麽都看不見,到處都是灰蒙蒙的。”安翟的臉上仍舊掛著笑意,不帶有絲毫對自己的擔憂。


    羅獵帶著哭腔向趙大新央求道:“大師兄,安翟什麽都看不到了,你救救他,好麽?”


    趙大新也是一驚,連忙向顧先生的手下打聽:“最近最好的醫院在哪兒?”


    在街口接應趙大新的那個華人小夥指揮兄弟們押走了那三個劫匪後晃悠迴屋,聽到趙大新的問話,急忙應道:“門外有車,我送你們過去!”


    老鬼跟著顧先生來到了他的堂口。


    從外麵看,這座坐落在曼哈頓南部的別墅純屬歐式建築,但走進其中,眼睛所見卻盡顯中華風格,兩根一人抱不過來的立柱上雕龍刻鳳,挨著立柱是兩豎排紫檀木打造的太師椅,最深處正中間擺放的是堂主交椅,材質亦是上好紫檀,隻是比兩側的太師椅要大了些許。


    堂主交椅之後設了香火案,香火供奉的乃是江湖人最為敬重的關二爺,關二爺神像之上,赫然懸掛著一塊牌匾,上麵是三個鎏金大字:安良堂。


    “彭先生,請坐吧。”顧先生將老鬼讓到了左側一排最首的座位上。“彭先生是阿濱的座上嘉賓,自然也是我顧浩然的座上嘉賓。”


    老鬼剛坐定,便有堂口兄弟敬上茶來。老鬼端起茶盞,呷了一口,笑著對顧浩然道:“顧先生客氣了,老鬼多年不用姓名,乍一聽彭先生三字尚有些陌生,不如請顧先生直唿我老鬼吧!”


    顧浩然道:“恭敬不如從命,不過,你年長與我,直唿綽號有不尊之嫌,我還是叫你一聲老鬼兄吧!”


    老鬼雙手抱拳,道:“也好,四海皆兄弟,江湖本一家,老鬼既然虛長幾歲,顧先生這一聲老鬼兄叫出來也不吃虧。”


    顧浩然爽朗一笑,迴敬了一個抱拳禮,道:“老鬼兄二十年前便名震江湖,三寸飛刀出神入化,江湖前輩之所以送老鬼綽號,卻是因老鬼兄的另一項絕技,今日兄弟有幸見到真神金身,不知老鬼兄可否賞臉令兄弟一開眼界?”


    老鬼哈哈大笑,笑罷方道:“哪裏敢稱什麽真神金身啊,顧先生真是抬舉老鬼了,若顧先生不嫌棄,那老鬼就練上兩手三腳貓的功夫,也算不上什麽開眼界,不過是玩樂而已。”


    聽到老鬼同意露上兩手,顧浩然喜出望外,急忙離座來到了老鬼麵前,略一欠身,道了聲:“請!”


    老鬼連忙起身迴禮,並托住顧浩然右肘,送往堂主交椅,同時道:“即便練手,也不敢在顧先生身上嚐試啊!”


    顧浩然位居高位,若是與老鬼糾纏則有失身份,於是隻得返迴。老鬼親自將顧浩然送迴到了座位上,然後嗬嗬一笑,道:“顧先生,現在你可以檢查一下身上少了些什麽。”


    顧浩然一怔,拍了下腰間口袋,困惑搖頭。


    老鬼笑道:“顧先生腰間口袋空空如也,怎麽也不會少了東西,倒是顧先生的金表可要保存好了。”


    顧浩然不由抬起了左腕,登時露出了笑容:“老鬼兄的絕技果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啊!顧某佩服地五體投地!”


    老鬼手腕一翻,一塊金表赫然現與掌心:“老鬼完璧歸趙。”


    顧浩然開心笑道:“此表已是老鬼兄的戰利品,兄弟豈有收迴之理,老鬼兄就留下吧,權當是你我兄弟的一份紀念!”


    老鬼坦然一笑,將手表戴在了手腕上,道:“說實話,昨日前來,老鬼對顧先生的這塊金表就動了心思。”


    這分明就是一句玩笑,顧浩然聽了,笑得更加開心。


    “老鬼兄,俗話說,禮尚往來,來而不往非禮也,兄弟可否厚著臉皮也向老鬼兄討要一樣紀念?”


    老鬼笑道:“顧先生但提無妨。”


    顧浩然道:“昨日聽老鬼兄說,你新收的兩個徒弟乃是受阿濱之托,而阿濱看中的隻是那羅獵,另有安翟倒是無所謂,兄弟想與老鬼兄商討,可否將安翟讓與兄弟呢?”


    老鬼微微搖頭,道:“顧先生恐怕是問錯人嘍,你該問的是曹濱,隻要他同意,老鬼這邊絕無二話。”


    這話明麵上像是婉拒,實際上,卻是同意了顧浩然的要求。顧浩然自然是喜出望外,端起茶盞,向老鬼示意道:“多謝老鬼兄指點,兄弟以茶代酒,敬老鬼兄!”


    二人又閑談了幾句,隨後便有堂口兄弟上來稟報,說那鐸已經帶到。


    顧浩然頓時沉下臉來,不怒自威,道:“帶上來!”


    一小時前,那鐸還躲在房間中喂鳥,忽聽到敲門聲,那鐸隨口問了句:“誰呀?”


    門外迴了一句英文。


    那鐸一聽,便分辨出這聲音應該是小安德森的助手,連忙去開了門。開門後卻發現,是小安德森的助手不假,但他身後,還站著兩位陌生人。


    “安良堂顧先生想請那五爺前去喝杯清茶!”其中一名陌生人冷冰冰說明了來意。


    懲惡揚善,除暴安良,但凡在美利堅合眾國混江湖的華人,誰能不知道安良堂的大名?誰又敢不知道安良堂的威風?


    那鐸陡然間打了個冷顫,但又一想,或許隻是顧先生想請自己的那家班前去做場演出呢。


    坐上了車,走在了路上,那鐸問起那兩位安良堂弟兄,可那兩哥們卻隻是迴答說等到了就知道了。


    到了堂口門口,下了車,甚至是踏進堂口之前,那鐸還心存僥幸,但眼光一掃,瞥見了坐在左側首座上的老鬼的時候,那鐸禁不住雙腿一軟,差點就跪倒在地。


    “那先生,請坐吧!”顧浩然陰沉著臉,指了下右側首座的椅子。


    那鐸膽戰心驚唯唯諾諾走了過去,坐到了那張椅子上。


    “看茶!”


    堂口弟兄上了茶,那鐸顫巍巍端起,結果一不小心沒拿住茶盞蓋,跌在了地上,碎成了數塊。


    “且不用清掃!”顧浩然喝退了堂口弟兄,轉而向那鐸問道:“那先生在環球大馬戲團過得還算舒心?”


    那鐸趕緊起身,作了個揖,道:“托顧先生的福,還算不錯。”


    顧浩然猛地一拍太師椅的扶手,喝道:“既然不錯,為何還要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那鐸陡然一顫,定了定神,才道:“恕那鐸愚鈍,沒能聽得懂顧先生的意思。”


    顧浩然冷哼一聲,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先生主動認了,這件事還有的商量,若是不認又被我查出,卻也隻能遵守我安良堂的規矩,送你那先生去海裏跟鯊魚共度餘生。”


    那鐸的臉上閃現出一抹慌亂,但隨即又恢複如初,嗬嗬笑道:“安良堂號稱從不冤枉好人,我那鐸沒做虧心事,更是不怕鬼敲門,顧先生若非要說是我那鐸綁了老鬼的兩個徒弟,就請亮出證據來吧!”


    顧浩然忽地笑開了,心平氣靜道:“你果然有問題,不然,又是如何知道老鬼的兩個徒弟被人給綁了?”


    那鐸登時目瞪口呆。


    顧浩然站起身來,緩緩踱到了那鐸麵前,笑吟吟問道:“那先生可否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我是聽別人說的。”那鐸支吾著答道。


    顧浩然點了點頭,道:“倒是有這個可能,卻不知那先生是聽誰說的此事?”


    “我,我是……”那鐸不敢在胡扯下去了,他心中清楚,在顧浩然麵前,一切抵抗全是徒勞,“好吧,我說,是我那鐸找了人綁了老鬼的兩個小徒弟,可是,我並沒有害他們之心,請顧先生明察!”


    “這一點,我倒是可以相信。”顧浩然說著,轉過身,迴到了座位上,坐下之後,臉色卻倏地一變,厲聲道:“可你卻想以此為誘餌,對老鬼的大徒弟痛下黑手,隻因為彭家班紅過了你那家班,引發了你那先生的嫉妒,是嗎?”


    那鐸的心理終於崩潰,從座上滑下,跪在了地上,舉起手來,給了自己正反兩巴掌,哭求道:“顧先生,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念在你我同族的份上,你就饒了我吧。”


    顧浩然冷笑道:“同族?你滿清韃虜也配與我顧某人稱作同族?”


    蘭諾斯丘醫院位於布魯克林區的中心地帶,該醫院規模不大,但醫學水平在紐約地區卻是一流。醫院環境極為優雅,數幢洋樓隱藏於綠樹林蔭之中,洋樓與洋樓之間均有長廊相連,長廊兩側則是綠草鮮花。


    醫院最東側的一幢洋樓中,二樓最南邊的一間房便是蘭諾斯丘醫院最有權威的外科專家伯恩斯博士的診室,診室中,趙大新,羅獵還有安良堂的那位小夥子正在聆聽伯恩斯博士對安翟的病情講解。


    “毋庸置疑,他的失明跟頭部遭到重擊有著直接關聯,當頭顱遭受重擊的時候,顱內組織不單會受到直接傷害,還會形成對衝傷,我想,這位先生的眼球結構可能存在一定的問題,在頭顱遭受重擊時,眼球組織受到了衝擊傷害,因而造成了目前的失明狀態。”


    趙大新英語水平一般,羅獵日常對話尚可,但伯恩斯話語中的多個醫學名詞卻聽得他雲裏霧裏,但見這二人的一頭霧水裝,安良堂的小夥子為這二人做了解釋。小夥子雖然聽明白了伯恩斯的分析,但其中很多術語他卻表達不清,於是便用了動作替代了語言。


    他拿過來桌麵的一支水筆,然後掄起拳頭錘了下桌麵,那隻水筆自然跳了起來,然後,又做了個錘頭頂的動作,再把雙手放在眼眶處,叫了聲“嘭”,同時以雙手做出爆炸狀,“明白了麽?”


    羅獵點了點頭,接著問道:“伯恩斯醫生,那麽請問,我朋友的失明,是暫時的還是永久的呢?”


    伯恩斯微微搖頭,道:“或許隻有上帝才能準確迴答出你的問題,他的眼球淤血相當嚴重,若是能在短時間內機化吸收,或許還有恢複視力的可能,我說的是或許,先生們,請原諒我的直接。”


    羅獵隻聽懂了前後各一半,中間關鍵的卻是一個詞也沒聽懂。


    安良堂的小夥及時解釋道:“伯恩斯醫生說,安翟的眼球中有大量的淤血,若是能早幾天吸收掉的話,或許還能複明。”


    羅獵又問道:“那如何才能讓他快一點吸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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