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鸞匆忙將頭扭迴來，好精湛的畫藝，隻是一眼就又覺得滿目流光，心神不寧。看著眼前視自己若無物的晟帝，秦鸞更加斷定了這幅畫一定有玄機，否則怎會區區一幅美女圖就能有如此勾魂奪魄的效力。
這畫上畫的，應該就是晟帝的親妹妹旻昔，史書皆有記載。當年旻昔公主遠嫁聚瀣城，是為了幫助尚在戰爭陰影中，還未能完全恢復實力的覲朝，安撫窮兵黷武的聚瀣城公子明汐。可是不久之後，就傳來旻昔公主因為私自打探城中機密，後宮幹政，犯下死罪，被聚瀣城城主夫人依法處置的消息。後來，聚瀣城打著為昪帝除患的旗號，誅殺臨淵，收服封雲城，公子明汐更是聚二城後自立為王，改城為都，自封“郢”字。晟帝即位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為公主復仇為名，攻下郢都，逼死明汐，平定了西北之亂。
照此說來，晟帝也算是為皇妹報仇雪恨，沒有必要長跪於此啊。再者，早已聽聞晟帝是一個冷血絕情的人，當年昪帝喜得貴子的時候，曾有一位無名聖僧好言相勸，“此生隻需養此一子，覲朝便可保後繼有人”。席間所有人都以為隻是一句尋常的祝詞，隻有昪帝一人聽到了聖僧的話外之音，畢恭畢敬地將聖僧送離大殿。後來昪帝之後再度懷孕，昪帝愁容不展，直至最終確定是女嬰後，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那聖僧的話裏有話，是在提醒昪帝，他一生不可多子，否則必招致骨肉相殘，家不成家，國不為國的大禍。所以後來，昪帝膝下福薄，終生隻有一子一女。許是聖僧神機妙算，少年時的世子，就表現出了少年少有的老沉毒辣，無論是對下人百官，還是對父母親族，都表現得極為冷漠，城府頗深。昪帝以為，旻昔作為妹妹，無論如何也不會對世子造成威脅，至少可以平安度日，不會招致禍端。可是在旻昔成人之日，世子就以安撫聚瀣城城主要緊為由，求昪帝賜婚給自己的親生妹妹，讓她遠嫁聚瀣。
試問，當年那個不顧念親情，一心隻有自己手中的權力之爭的晟帝，今天為什麽會如此邋遢卑微地跪在一幅畫像前。自始，他就沒有對這個妹妹有過憐惜之情，至終，他也算是為旻昔血洗了殺身之仇。他有什麽理由跪在這裏，不問政事，自虐懺悔。
“晟帝。”秦鸞，試探性的喚了一聲，見麵前的人毫無反應，不由得放大了聲音，“晟帝，如意樓李氏秦鸞，冒死前來覲見。”
秦鸞隻看見晟帝眼眶中的眼珠，倏忽一輪，隻是看了她一眼，復又癡癡地看向了巨幅的掛畫。
“晟帝，平西侯如今欺上瞞下，肆意活動，如若您再不管不顧，這覲朝隻怕要易主了啊！”秦鸞真心著急，她看得出，晟帝已然是中術多日，難保已經喪盡了心智。她如今所做的一切，無異於在和一個傻子妄談天文地理。
正當秦鸞失望至極，正欲起身離去之際，她仿佛聽見了一陣陰森的笑聲，她看見了晟帝嘴角顫動的鬍鬚，才確認這真的是從晟帝的喉嚨中發出的聲響。秦鸞的汗毛戰慄著，她不知道這是怎麽了，晟帝難道突然精神失常了，沒聽說過中了勾魂奪魄之術的人還有此等症狀的啊，他這樣的行為到底是中術已深無藥可救，還是一息尚存，還欲自救。
秦鸞聽見陣陣的笑聲一點點轉變為唔囔的話語，她豎起耳朵想要知道晟帝到底在說些什麽，隻聽見斷斷續續的癡話。
“昔兒，昔兒，你別走啊，你來，你來，哥哥告訴你說啊，哥哥馬上就能去陪你了。哥哥知道啊,是哥哥對不起你啊，哥哥不應該拿箭射你的，哥哥知道錯了，哥哥真的已經知道錯了，哥哥在你麵前跪了這麽久，哥哥求求你，原諒哥哥好不好啊，好不好，好不好……”
秦鸞聽見了嗚嗚的哭聲，如果說，方才跪在這裏的那個人不過是癡呆無感，那麽現在的晟帝，儼然就是一副精神失常的樣子。這一番話，秦鸞聽得雲裏霧裏，什麽拿箭射啊，為什麽要認錯啊，這個晟帝和妹妹旻昔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按照官方史書中的記載，旻昔自十四歲遠嫁後，就與宮中失去了聯繫，直至十八歲死在郢都裏，才算有了個著落。
晟帝和她之間出了幼時的往事外，沒有什麽更複雜的瓜葛了，為什麽聽了這些混亂不清的話後，總覺得晟帝和他的皇妹之間感情頗深，而且晟帝似乎在為了一件早年前的事情,對皇妹一直懷愧在心。
嗚咽許久之後，嘟囔聲又漸漸傳來，仿佛是哭累了，這次的話說得有氣無力，秦鸞想著既然自己的話他聽不進去，倒不如就聽一聽他說的話,興許這樣的不正常隻是間歇性的,自己如果能夠抓住迴歸正常的瞬間,直言進諫,或許還是有迴旋的餘地。於是,秦鸞幹脆順勢坐在了地上,將頭側向晟帝,但求再聽得清楚些。
晟帝的語氣舒緩了很多，應當是情緒得到了發泄，所以多少冷靜了一點。他偏了一下頭，示意他看見了秦鸞，並表示以下的話，也是說給她聽的。
“當年先父不顧群臣反對討伐納蘭族，毫不誇張地說，在那場戰役後，沙漠中了綠洲成為了血國。先父下令要屠盡納蘭族人，不許留下一條活口。”晟帝抬手擦幹了臉頰上未幹的淚漬，“還記得最後一天，父親攜我出關，說是要帶我親眼見證偉大的勝利，於是我們親眼見證了……那樣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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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畫上畫的，應該就是晟帝的親妹妹旻昔，史書皆有記載。當年旻昔公主遠嫁聚瀣城，是為了幫助尚在戰爭陰影中，還未能完全恢復實力的覲朝，安撫窮兵黷武的聚瀣城公子明汐。可是不久之後，就傳來旻昔公主因為私自打探城中機密，後宮幹政，犯下死罪，被聚瀣城城主夫人依法處置的消息。後來，聚瀣城打著為昪帝除患的旗號，誅殺臨淵，收服封雲城，公子明汐更是聚二城後自立為王，改城為都，自封“郢”字。晟帝即位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為公主復仇為名，攻下郢都，逼死明汐，平定了西北之亂。
照此說來，晟帝也算是為皇妹報仇雪恨，沒有必要長跪於此啊。再者，早已聽聞晟帝是一個冷血絕情的人，當年昪帝喜得貴子的時候，曾有一位無名聖僧好言相勸，“此生隻需養此一子，覲朝便可保後繼有人”。席間所有人都以為隻是一句尋常的祝詞，隻有昪帝一人聽到了聖僧的話外之音，畢恭畢敬地將聖僧送離大殿。後來昪帝之後再度懷孕，昪帝愁容不展，直至最終確定是女嬰後，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那聖僧的話裏有話，是在提醒昪帝，他一生不可多子，否則必招致骨肉相殘，家不成家，國不為國的大禍。所以後來，昪帝膝下福薄，終生隻有一子一女。許是聖僧神機妙算，少年時的世子，就表現出了少年少有的老沉毒辣，無論是對下人百官，還是對父母親族，都表現得極為冷漠，城府頗深。昪帝以為，旻昔作為妹妹，無論如何也不會對世子造成威脅，至少可以平安度日，不會招致禍端。可是在旻昔成人之日，世子就以安撫聚瀣城城主要緊為由，求昪帝賜婚給自己的親生妹妹，讓她遠嫁聚瀣。
試問，當年那個不顧念親情，一心隻有自己手中的權力之爭的晟帝，今天為什麽會如此邋遢卑微地跪在一幅畫像前。自始，他就沒有對這個妹妹有過憐惜之情，至終，他也算是為旻昔血洗了殺身之仇。他有什麽理由跪在這裏，不問政事，自虐懺悔。
“晟帝。”秦鸞，試探性的喚了一聲，見麵前的人毫無反應，不由得放大了聲音，“晟帝，如意樓李氏秦鸞，冒死前來覲見。”
秦鸞隻看見晟帝眼眶中的眼珠，倏忽一輪，隻是看了她一眼，復又癡癡地看向了巨幅的掛畫。
“晟帝，平西侯如今欺上瞞下，肆意活動，如若您再不管不顧，這覲朝隻怕要易主了啊！”秦鸞真心著急，她看得出，晟帝已然是中術多日，難保已經喪盡了心智。她如今所做的一切，無異於在和一個傻子妄談天文地理。
正當秦鸞失望至極，正欲起身離去之際，她仿佛聽見了一陣陰森的笑聲，她看見了晟帝嘴角顫動的鬍鬚，才確認這真的是從晟帝的喉嚨中發出的聲響。秦鸞的汗毛戰慄著，她不知道這是怎麽了，晟帝難道突然精神失常了，沒聽說過中了勾魂奪魄之術的人還有此等症狀的啊，他這樣的行為到底是中術已深無藥可救，還是一息尚存，還欲自救。
秦鸞聽見陣陣的笑聲一點點轉變為唔囔的話語，她豎起耳朵想要知道晟帝到底在說些什麽，隻聽見斷斷續續的癡話。
“昔兒，昔兒，你別走啊，你來，你來，哥哥告訴你說啊，哥哥馬上就能去陪你了。哥哥知道啊,是哥哥對不起你啊，哥哥不應該拿箭射你的，哥哥知道錯了，哥哥真的已經知道錯了，哥哥在你麵前跪了這麽久，哥哥求求你，原諒哥哥好不好啊，好不好，好不好……”
秦鸞聽見了嗚嗚的哭聲，如果說，方才跪在這裏的那個人不過是癡呆無感，那麽現在的晟帝，儼然就是一副精神失常的樣子。這一番話，秦鸞聽得雲裏霧裏，什麽拿箭射啊，為什麽要認錯啊，這個晟帝和妹妹旻昔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按照官方史書中的記載，旻昔自十四歲遠嫁後，就與宮中失去了聯繫，直至十八歲死在郢都裏，才算有了個著落。
晟帝和她之間出了幼時的往事外，沒有什麽更複雜的瓜葛了，為什麽聽了這些混亂不清的話後，總覺得晟帝和他的皇妹之間感情頗深，而且晟帝似乎在為了一件早年前的事情,對皇妹一直懷愧在心。
嗚咽許久之後，嘟囔聲又漸漸傳來，仿佛是哭累了，這次的話說得有氣無力，秦鸞想著既然自己的話他聽不進去，倒不如就聽一聽他說的話,興許這樣的不正常隻是間歇性的,自己如果能夠抓住迴歸正常的瞬間,直言進諫,或許還是有迴旋的餘地。於是,秦鸞幹脆順勢坐在了地上,將頭側向晟帝,但求再聽得清楚些。
晟帝的語氣舒緩了很多，應當是情緒得到了發泄，所以多少冷靜了一點。他偏了一下頭，示意他看見了秦鸞，並表示以下的話，也是說給她聽的。
“當年先父不顧群臣反對討伐納蘭族，毫不誇張地說，在那場戰役後，沙漠中了綠洲成為了血國。先父下令要屠盡納蘭族人，不許留下一條活口。”晟帝抬手擦幹了臉頰上未幹的淚漬，“還記得最後一天，父親攜我出關，說是要帶我親眼見證偉大的勝利，於是我們親眼見證了……那樣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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