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和那邊,可以收網了。”


    “是。”


    身後的影子恭恭敬敬地道了一聲,雙手舉過頭頂,一個大禮過後,方才退了下去。


    蘇錦看著馮華山的方向,唇邊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似是當年溫柔如水的韶錦一般。


    “帶我去見見那個女人。”


    柳昭和的用處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很明顯,雲齊那邊是插了手的,淩家是怎麽都不可能被他們拉到這邊了的,與其讓雲齊占了便宜,倒不如最後用柳昭和一次,讓她發揮自己最後的一點作用了。


    隻不過,那位藍姑娘若是知道她把他們當初忍痛放走的柳昭和給利用了個徹底,甚至用她對付一下淩家的人,是不是會覺得挫敗不甘呢?


    她可真是期待啊,期待那個用了韶藍名字中的一個字的女人可以與她真正交手。期待,這已經注定結果的局可以被她翻轉過來。


    難得遇到一個對手,蘇錦當真是興奮極了。


    畢竟,就連天燼唯一讓她看得上眼的沈瑾辭,在與她幾次交鋒之後,也讓蘇錦徹底失了興趣。


    要不是這次竺寧把孟家屯兵的地方都找了出來,怕是蘇錦也不會就這麽盯上她,想要與她一較高下了。


    而柳昭和和淩家,就作為她們的第一次交手吧。


    至於她現在懷著孩子卻也依舊要去見的人,便會是另外一個她用來對付藍姑娘的利器了。


    能有這麽一個讓她費心費力的人,這日子,都有趣多了。


    蘇錦因為有孕的緣故,一直都深居淺出,就連宋昭明來了想要見她,她也會找各種各樣的借口不去見,久而久之,宋昭明便也不來了。


    後來在被人暗害了幾次之後,蘇錦為了這個孩子,到底是離開了皇宮,而是去了般若寺養胎。


    般若寺裏的人,都是她年幼時便安排下的,雖然不能說個個對她忠心耿耿,但是至少,他們的命可是全都把握在她的手中的。


    當初第一次在平洛露麵,她便是讓般若寺的人給她弄了一個好名聲出來。


    難得的一個點上三炷香的人,合該福緣深厚不是嗎?


    因著這麽一遭,她成功打進了平洛貴婦的交際圈子,就算現在宋昭明有意壞她的名聲,可是還是有很多人相信著能夠點上三炷香的人不會是傳言中那樣的。


    所以她也一直不在意,隻要她想,她的名聲不需要多久就能徹底轉變過來。


    如今不做,不過是因為心狠手辣的名聲更加好用罷了。


    般若寺的名頭與蘇錦也是相輔相成,她幼時便把這裏打造成了真正的皇家寺院,讓青玄的人習慣了般若寺的行事方式,也讓他們對般若寺一直保持著一種敬畏。


    如今,倒是大大方便了她。


    婦人有了身孕來般若寺養胎的不止一兩人,大部分子嗣艱難的人都會選擇有身孕的時候來般若寺養胎,其中不能說每一個都母子平安吧,但是至少有七八成是這般的。


    也因此,蘇錦在表現出想要來般若寺養胎的意願之後,倒是並未被阻止。宋昭明也不可能真的對她下手,畢竟他現在與她是相互掣肘的關係,若是少了她,他的大業怕是要走很多彎路了。


    但是盡管如此,他卻可以暗示別人這麽做。


    在東宮接連幾次的暗害,讓蘇錦一直戰戰兢兢,保持著警惕,直到完全坐穩了胎之後,她才敢動身前來般若寺。


    如今孩子已經快五個月了,若是此時流了的話她身子必然受損,甚至以後都不會再有孩子。更有甚者,她會隨著這個孩子一並去了。


    盡管這正是宋昭明想要的結局,隻是蘇錦又怎麽可能如他的願?


    她早在來般若寺之前便說了,若是這個孩子真的沒了,她拚著自己的一條命,也會讓宋昭明大事不成。


    果不其然,在宋昭明的心中,還是他的大業最為重要。聽她這麽說,他便歇了想要害死這個孩子的心思。


    蘇錦手中的勢力宋昭明根本沒有掌握住,若是蘇錦真的拚著同歸於盡,他怕是也隻能跟著她和她那個孩子一起去死了。


    這麽想著,他便在蘇錦來了般若寺之後徹底對她不聞不問了。


    蘇錦也不在意這些,她隻知道,她不僅要保住這個孩子,還必須是個男孩,就算真的是個女孩,她也要把她變成男孩。


    即便是她不在意是男是女,但是青玄到底不是雲齊,更不是鳳繚,女子是不可能上位的。


    她要坐穩太子妃和以後皇後的位子,必須要有個兒子傍身才可以。


    至於一統天下之後如何,那便是另一番光景了。


    零零碎碎想了許多,蘇錦也是終於到了關著那個人的院子裏。


    這裏是她的地方,隨隨便便藏個人也很是容易,也因此,在她找到那個人的第一時間,便派人把她送來了這裏。


    “玉陽公主,你終於是決定了。”


    蘇錦看著微微俯身仿佛沉醉在花香之中的赫連鈺,聲音平和卻也篤定地如此說道。


    赫連鈺聽見她的聲音,抬起身子,一步步向著她的方向走來。


    待走到蘇錦前方五步遠的地方時,便止住了步子,眼波微微流轉,竟然盡是媚意。


    蘇錦看她看得一愣,不過一瞬便反應了過來。心中暗暗點頭,看樣子,她真的是學得不錯。


    這種一舉一動都是媚意,似喜非喜,似愁非愁的樣子當真是十分勾人。基本上她一個眼神,便足夠讓所有的男人都渾身發燙。


    聽著隱在暗處的暗衛陡然加重的唿吸,蘇錦便知道,赫連鈺的媚術,終於是成了。


    這種媚術比之薛策媚而不俗的媚術還不一樣,薛策那種可以收放自如,僅僅起到魅惑之意,卻不會讓人忍心褻瀆。而赫連鈺的這種媚,便是那種比之青樓女子高明一分,但是目的卻是完全相同的媚俗之術。


    蘇錦覺得,若是她是一個男子,怕是現在已經忍不住了吧。


    “姑娘說笑了,媚玨不過是略有所得罷了。”


    赫連鈺的臉上盡是恭敬,可是心中的恨意早已滔天。


    她本是東夷的公主,因為顏緋塵和竺寧兩個賊人而流落他鄉。


    在皇宮中是她衝動直接提著一把劍便衝了出去,沒有殺死顏緋塵那個亂臣賊子不說,還僅僅隻是傷了竺寧一分而已。


    可是就是因為這一次衝動,長安城乃至整個東夷都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了。


    原本她還不明白顏緋塵為什麽要留著她一條命,卻在赫連家最後一代皇室的玉牒上記下她已死的消息,直到她在去荊國的路上遇到那一幫山匪。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個月生不如死的日子,每一天,她都是在那些粗魯的山匪身下度過的,而且每次在她身上的男人還不是同一個,有些時候更是要承受被許多個男人一起玩弄的屈辱。


    赫連鈺自小便是個嬌生慣養的公主,就算赫連軒對她不是真心,但是賢妃卻是對她真正的好,何時讓她受過半分苦?


    就連她喜歡上淩牧非,暗中攪和了自己差點定下的幾門親事她也沒有怪她,反而是一心為她籌謀,終於讓她如願以償。


    她本來應該是最尊貴的公主,應該是要嫁給自己心上人的,可是為什麽,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


    父皇母妃相繼離世,顏緋塵登上皇位,她被趕出長安城,一個保護她的人都沒有。


    顏緋塵就算是留了她一條命,難道他想象不到如她這般孤身上路的美貌女子會遭遇什麽嗎?


    他定是想到的,可是卻根本不願意管她,反正她在天下人麵前是死了,他也真的留了她一命,還是在她傷害了竺寧之後留了她一命,他應該是覺得他對她算是仁至義盡了吧?


    嗬,他不就是這樣嘛。除了他那個放在手心上疼寵的妻子,其他女人在他眼中根本什麽都不是吧。


    而且,他應該巴不得她這個本就與他沒什麽關係的前朝公主早點把自己給弄死才對吧。


    是她傻,認為天下之間盡是好人,認為哪怕隻有她一個人也能順順利利地找到荊國,找到她的心上人,讓他為她報仇。


    可是她卻忘了,以她的那點三腳貓功夫,又怎麽可能真的安然無恙地走到荊國呢?更何況,淩牧非根本就不喜歡她,他心中都是柳昭和那個女人,即便是他因著君子道義收留了她,在失去了那個婚約的情況下,他也是不會娶她的吧?更別說為她和她母親報仇了。


    那些山匪,不是任何人驅使的,她在被蘇錦救下之後徹底地查過一遍,可是她落到這個下場,難道就真的與顏緋塵他們沒有關係了不成?


    她恨啊。


    在她被那些山匪日日夜夜壓在身下褻玩的時候,她恨不得讓所有人都去死,更恨不得自己早點自殺。


    可是她那個時候卻連自殺的資格都沒有。


    後來就算被蘇錦救了迴來,她也不過是要利用她的這份恨意來對付顏緋塵他們罷了。


    赫連鈺明明知道,卻是答應了蘇錦的一切要求。包括,學習媚術。


    今日是她學成之日,馬上,她也要重新迴到那個肮髒的世界中去了吧。


    不過,她本來就已經沉入了泥沼,再髒,又能髒到哪兒去呢?


    媚玨,以後,她隻是媚玨,而不是那個天真地有些傻氣的玉陽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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