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麟啟看到自己麵前的青衣男子的時候,不顧形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你是薛策?”


    薛策沒想到作為禦靈山莊的莊主,程麟啟居然如此之蠢,一個沒忍住,便露出了一個顛倒眾生的笑容來。


    “我不是薛策,還能是誰呢?”


    那撲麵而來的魅惑之意,讓程麟啟身子一震,然後瞬間清明了過來。看樣子,這家夥的確應該是薛策,雖然有些奇怪沒有穿他那些樣式做工都一致的紅衣,可是他的魅惑之能,卻不是別人能夠學到的。


    要不是他是個男人,而且由於身邊女人太多接受過各種各樣的誘惑姿態,他怕是也不能保證自己的靈台清明。


    薛策自然見到了他那一瞬間的恍神,嗤笑了一聲便收迴了周身的氣勢,一身青衣,頭發束起,不再像原來那樣直接散著,這麽看著,倒是和原來那一襲紅衣,一頭散發逍遙自在的樣子決然不同,特別是他還特意把自己身上的氣勢收得幹幹淨淨,倒是難怪剛才程麟啟差點認不出他了。


    “行了,你去忙吧,我去找顏緋塵。”


    程麟啟本來想像原來那樣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與他笑鬧一番,順便問問他這幾天都去哪兒了,卻是看著他那與往常完全不同的樣子而停在了半路上。


    此時聽到他的話,程麟啟也沒反駁,似乎今日一早主子就知道薛策要迴來了似的,還特意讓他們留下了一壇酒,估計就是給薛策的。


    想必如今,主子怕是也對薛策這些日子去哪兒十分關心吧。


    他還是不要耽誤主子的時間了。


    薛策才不管程麟啟怎麽想呢,直接就衝著顏緋塵和竺寧所在的院子而去。


    他們這次住的院子,可不像是原來的靖安王府一般布置地十分齊全。


    這裏隻有一間他們兩人休息的臥房,一間用膳、議事的廳堂,和一個專門給他們建造的小廚房。


    薛策進來的時候,顏緋塵和竺寧已經在廳堂處等著了,看到他一身青衣的樣子也是都一起愣了一下,但是至少沒有像程麟啟那樣不敢置信,而是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薛策,你這是怎麽迴事?你的紅衣呢?”


    竺寧放下手中的情報,眼神戲謔地看了一眼薛策,心中卻是覺得,薛策這打扮果然不怎麽適合他。


    她還是覺得那身肆意張揚的紅衣方才配得上薛策這樣的人。


    青衣也不是不好,但是青衣這種,隻適合少柳那樣總是拿著一把折扇看上去溫文儒雅,實則心中丘壑頗深的人。


    至於她剛開始見到顏緋塵的時候,他那一身青衣,簡直是不能更加不合適了。


    明明就是一個黑心黑肺,連感情都能算計幾分的人,更加不適合那種如玉公子才能穿的青衣。


    沒看他現在的便服盡是墨藍色嗎?


    “小憂兒,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是去了哪兒啊。”


    薛策十分不客氣地在兩人對麵坐下,端起桌上的茶就喝了一口。


    聽到他這麽說,竺寧也收斂了幾分眸中的笑意,而是疑惑地看向他:“我也是今天才接到的消息,知道你會在今日迴來,同時知道你去了岐陵,其他的,便是一概不知了。”


    竺寧是真的不明白是怎麽迴事,隻是這信,不是別人,而是皆忘大師傳給她的,她一直都對皆忘大師十分信任,所以一點都沒有懷疑他話中的真實性。


    但是具體情況,皆忘大師卻是並沒有在信中提起。


    所以,她和顏緋塵都不太明白是怎麽迴事。


    見她神色不似作偽,薛策也不再開玩笑,而是在與顏緋塵對視一眼之後,把岐陵的事情一一道來。


    孟成殊算計的他們自然不用提,其實到現在薛策都不知道孟成殊到底要做什麽。


    因為就在他走不出永安將軍的營帳之後,便感覺到外麵有人來了。


    那個人,也不是別人,正好是給竺寧遞信的皆忘大師,他那個不僅不認他,還害過他不知多少次的“師傅”。


    皆忘還是一身僧袍,一串佛珠,從來不念經的他這次見到薛策的第一時間,竟然是念了一段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經。


    而他念完之後,薛策就發現那種隱隱禁錮著他的東西不見了,薛策當時並不怎麽想要相信他,皆忘也一直是一個表情,甚至沒有對他說話,就那麽盯著他。


    要不是薛策擔心孟成殊那邊會算計顏緋塵和竺寧,他是寧願繼續在那個營帳裏待著,也不願意在皆忘的幫助下離開。


    不過就在薛策離開營帳想要如以往一樣諷刺一下皆忘的時候,他居然就直接暈了過去,最後一眼看到的,是皆忘不知又在念什麽經卻依舊麵無表情的臉。


    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便在崢嶸山的那家酒家裏了。


    而他身上的紅衣,也這麽變成了青衣。


    薛策知道,這一定是皆忘給他換的,他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但是卻是想起了他在初初遇到皆忘的時候身著青衣隨著他天南海北地跑的樣子。


    後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居然就這麽管那家酒家的老板要了一個發帶,把頭發給束了起來,就這麽過來找顏緋塵他們了。


    隻不過那個時候他還未到他們擺宴的地方,便看到了禦靈山莊的人,知道今日正是各國議事之刻,便沒有上前。


    直到他們走後,他才出來。


    當然,薛策並沒有說自己方才仿佛中毒了一樣給自己束發的事情,也沒有說這青衣對他的意義,隻是隨意說了一句那件紅衣似乎破了,所以皆忘就給他換了一件。


    “你在岐陵,除了那個營帳之外,可有發現其他?”


    薛策微微垂頭,想起那個沒有拿出來的山河圖,還有那個韶家寶藏的事情,終究還是搖了搖頭。


    “沒有。”


    顏緋塵看著他迴答地如此迅速,倒是也沒覺得奇怪。


    其實他是知道岐陵下麵的東西是什麽的,在竺寧與他徹底交心之後,便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她這兩年這麽拚命地想辦法提高自己的武功,為的,也不過是早點去岐陵把屬於韶家的東西取迴來而已。


    顏緋塵並不覺得那些東西他們必須要得到,但是既然竺寧想要,他便不會阻攔。


    到時候,他跟著她一起去就好。


    “孟成殊從把你扔到了岐陵之後,便沒有再管你,而且也沒有跟我們說什麽,那麽他這麽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呢?還有皆忘大師,他的行事,也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竺寧低喃了一句,以薛策和顏緋塵的本事,自然是都聽到了的。


    不過很顯然,這件事他們幾個都是不太明白。


    畢竟,孟成殊的行為太過詭異,還有皆忘,他又是為什麽要幫著薛策逃出來?


    明明以前隻要竺寧不開口,他是不會管他們的事的。


    “派人去跟著孟成殊根本沒用,除非用流字輩以上的人了,可是如今我們手中能用的流字以上的人並不多,實在不行,怕是隻能讓流矢去了。”


    竺寧想了想,終究還是隻能用如此治標不治本的方法了。


    “待少柳迴來之後我們再與他商量一下,以他的七竅玲瓏心,說不得能想到什麽我們沒有想到的東西。但是無論如何,孟成殊那邊,我們還是要派人才行。”


    少柳因為扶衣的事情,最近正在想辦法考核阿穆爾,尤其是在阿穆爾最終決定無論遇到何種境況都一定要與扶衣在一起之後。


    明天他也差不多該迴來了,這件事看起來複雜,說不定到了少柳眼中,便與其他的陰謀詭計差不多了。


    竺寧點點頭,薛策也在一邊隨著她的動作點頭,看得顏緋塵心裏莫名不舒服。


    不過還沒有等他好好感覺一下這種不舒服,就看到一道白光飛快地從他眼前劃過,飛到了薛策的懷裏。


    “嗚嗚~”


    丸子在薛策的懷裏蹭了半天,又來迴聞了好久,發現薛策沒有受傷之後,這次收起自己眼眶裏快要流出來的眼淚,恢複了以前驕傲地指揮薛策的樣子。


    但是薛策卻是感覺到了這小家夥對他的關心。


    這才幾天不見啊,丸子居然都瘦了,那原本肉嘟嘟的小身子這個時候竟然瘦下去那麽大一圈,手感都不怎麽好了。


    要知道,這小家夥可是無數次被勒令不許吃肉卻依然長肉長得十分歡快的啊,哪怕是少柳狠心餓了它整整七天,它也是一點肉都沒掉的。


    可是如今竟然為了他,而真的變瘦?


    薛策心裏有些酸澀,但更多的,是欣慰。


    萬物有靈,這世上的生靈,特別是如同丸子這般通人性的動物,竟然也擁有了與人類差不多豐富的感情。


    它,也會擔心他啊。


    隻不過,薛策這還沒感動完,就見丸子哼哧哼哧地爬到了薛策腦袋上,找到了最為熟悉的那個位置直接就坐了下來。


    前爪一伸,正好是院子中小廚房的方向。


    薛策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竺寧和顏緋塵見狀,也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薛策,你看丸子多喜歡你!”


    丸子坐在薛策的頭上,還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仿佛它聽懂了一樣。


    薛策沒有注意到它的動作,但是顏緋塵和竺寧卻是都看到了。


    眼中不由更加柔和了。


    還好你沒事,還好你還可以迴來。


    薛策,還好,真的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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