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拿毛巾擦拭了臉,略微恢複了些精氣神,彼此言語也就慎重了許多,樓內的氣氛緩和的多,但又沒什麽話聊,很快便各自迴房睡去,明日一早,還要進宮參見皇上。


    但顧從霜一夜無眠,倒不是因為病症沒有全好的緣故,而是不斷的迴想著今日陳豐和杜立的對話。


    若是陳豐真的因為自己放棄了整個江山,李孝恭上位,那自己將是千古罪人,受人詬病。


    或許是時候離開了。


    顧從霜咬緊嘴唇,默默的想著,窗外微微敞開的縫隙間吹進清冷的風,顧從霜起身站在窗口,久久不能平靜。


    她的樓對麵,同樣站著一個人影,兩人對視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其實杜立並沒有喝多,隻不過借著酒勁,將往日無法說出口的東西一口氣抖落出來,和陳豐鬥氣,也不全是為了出一口惡氣。


    他想看看陳豐有多堅定,但陳豐說出的話,都讓杜立覺得,陳豐無非是為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也舍不得放下顧從霜。


    顧從霜說白了這是他心中的一道坎,這道坎或深或淺,都不影響他日後的行徑,隻是堵在那裏,難免會有些阻礙罷了。


    杜立對著麵前的顧從霜揮了揮手,囑托她早點休息,隨後迴到房中,將腰間別著的將軍令捧在手裏。


    皇城內外,戒備森嚴,三步一崗,十步一哨。


    陳豐踱步走在宮內,看在眼裏,知道這些都是李孝恭的詭計。


    “陳大人。”莫九黎出宮迎接,緊隨其後,這次進宮,舌戰群儒,陳豐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但墨蘭覺得不妥,喚來莫九黎前來,目的就是保衛陳豐的安全。


    “事情都已經處置好了?”陳豐冷眼看著,若不是宮內有莫九黎在,恐怕陳長青早就被人處死,皇上幾番想要處死陳長青,都被莫九黎阻攔,加上有老神醫相助,皇上也不好說些什麽。


    皇上對神醫也是極為看重,劉太醫拜了神醫為師,兩人掌管著禦藥房大小事務,處理的也是有聲有色,也讓皇上尤為讚賞,幾番召見,老神醫都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這也讓皇上更加欣賞,認為老神醫不拉幫結派,是宮內人中楷模。


    但兩人並非什麽都不做,皇上召見雖然未曾去過,卻時常上書進諫,為陳豐說著好話,皇上耳濡目染的,也了解了很多患病昏厥期間,陳豐做的種種事情。


    皇上對於陳豐的看法有了改觀,莫九黎自然是欣喜不已,這也為他迴到宮後鋪好了道路,皇上之所以下令,不惜得罪南詔,都要讓陳豐安然無恙的迴來,原因就在這裏。


    “處理好了,皇上那邊有些動搖,若不是蘇公公一直在皇上耳邊吹風,恐怕李孝恭也做不到現在的地位。”


    莫九黎臉色略微一變,當日柳將軍率兵侵入宮中的情形還曆曆在目,陳豐下令殺了姓柳的,一是為了警告陳長青,而是柳將軍絕不會出賣李孝恭,李孝恭權高位重,若是得罪了他,恐怕自己一家老小也難逃其咎。


    現如今柳將軍的後人和家丁已經逃離京城,不知藏身何處,皇上幾番下令盤查,都沒有結果。


    陳豐猜測,是李孝恭派人隱瞞了真相,畢竟現在皇上更像是傀儡,文武百官都不敢對李孝恭造次,藏人這種事也就再簡單不過了。


    “我迴來的消息,杜老爺子也知道了吧。”陳豐默默的問著,不知道是問杜立還是莫九黎。


    莫九黎看了看杜立,點了點頭,肯定的說道:“是,杜老爺子說,除非皇上有旨意,否則,薛家人是不會隨便站隊的。”


    陳豐微微皺了皺眉,沒有說話,一行人朝著大殿行去。


    皇上威嚴的正坐當中,文武百官周身而立,李孝恭伴在皇上身側, 左側則是蘇公公。


    “微臣陳豐,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陳豐連忙下跪,皇上隻是冷冷的看著,沒有說話。


    “陳大人請起。”李孝恭麵無表情,但眼神中的興奮已經出賣了他內心的想法。


    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看到陳豐落得如此田地,李孝恭自然是心中歡喜的很。


    “謝護國公大人。”陳豐一甩長衫下擺,颯爽的站在大殿之上,渾身散發著一股霸氣,那是無法被身份所掩蓋的氣質。


    “陳豐,你有什麽好說的。”


    皇上沉吟了片刻,內心中竟然閃過一絲慌張。


    李孝恭任命護國公之後,宮中竟然無一人進諫,除了莫九黎之外,似乎都沒有人對其有所不滿,這也讓皇上尤為擔心。


    正恰恰說明,李孝恭已經將其全部收買,一家獨大,而這也是皇上最不想看到的結果,小十九幾番進宮找皇上,被蘇公公攔了迴去,皇上表麵上沒有說什麽,心底也是甚為不爽。


    現在他隻等著陳豐迴宮,改變局麵。


    “你所犯下的罪行,可知罪?”皇上臉色鐵青,冷冷的質問道。


    “皇上,微臣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罪,還望皇上,陳大人,好生與我講講。”陳豐嘴角露出一抹淺笑,以皇上的脾氣,若是真想責罰自己,全然不用這麽麻煩。


    “皇上重病期間,你竟然遊曆山水,當時還是護國公的身份,不顧江山社稷,不顧黎民百姓,你難道還有什麽可狡辯的?”李孝恭怒斥道,陳豐周圍掃視了一眼,大臣們竊竊私語,對著陳豐指指點點。


    陳豐冷笑一聲,這種事情,自己早就見過千百次了,根本沒有將李孝恭的這些手段放在眼裏。


    借刀殺人?好,那我就讓你原形畢露!


    陳豐眼神透露出的寒意令人膽寒,死死的盯著龍椅旁候著的李孝恭。


    “李孝恭,皇上的病,是我派人前來醫治的,若不是我微服私訪,恐怕揚州的杜江知府,蜀州的嚴瓊知府,都要在陳長青的帶領下鬧翻天了吧?中飽私囊,霍亂一方,原本就是例律中命令禁止的,明知不可行而行之,難道我不應該管嗎?”陳豐揚起下巴,迴應著李孝恭。


    “可是,你明明是去了南詔!”李孝恭一指陳豐,氣憤的說道。


    “你不也是為了一己私欲?若不是那個顧從霜把你迷得神魂顛倒的,你又怎麽可能棄皇上的安危而不顧,夥同幾人不遠萬裏的南詔國境內呢?”李孝恭嗤笑一聲,上下掃量著陳豐,想不多昔日的一朝護國公,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自己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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