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豐本以為這件事情已經板上釘釘了,卻沒有想到,到了那金殿,竟然還真是有人阻攔,且阻攔的人還不少。


    站的立場也很明確,說卓瑪公主自幼最是受王上的寵愛,如今王上身體不適,公主自當留在南詔照應。


    也有說四王子從小和卓瑪公主在一處長大,如今大王子遇難,三王子狼子野心已經被王上判處了死刑,四王子就隻有這一個姐姐相依為命了,若是將卓瑪公主遠嫁,日後四王子可當真是孤苦一人了。


    這群人的說法,雖然沒有這麽直白,畢竟朝堂上的文人,說話都帶著點之乎者也的,但按照高冉的理解,一番話下來,也就大概是這麽個意思了。


    他倒是不覺得有什麽不對,這話說的可是合情合理。


    偏生在他們這些人麵前說這樣的話,高冉近乎於本能的覺得,這群人是想要讓裴勝旺入贅到南詔,這樣也就不必讓人家南詔王和女兒骨肉分離,也就不必讓四王子和姐姐從此天各一方。


    但是這樣的事情,不要說裴勝旺願不願意,就算是裴勝旺同意了,他們家陛下都是絕對不可能同意的。


    聯姻這種事情,向來是弱者依附於強者,若是就這般讓裴勝旺留在南詔,說是體恤南詔王和四王子,但是傳出去,外人怎麽說,他們用膝蓋想都能想得出來,所以,裴勝旺是不可能留在南詔的。


    出發之前,陛下可是下了最後通牒的,寧可將這聯姻搞砸了,都不可能讓裴勝旺留在南詔,這有辱國家顏麵的事情,是絕對不能做的。


    所以,看著那群喋喋不休的老大臣們,高冉心底的火氣越來越重,這群人為了將裴勝旺留下來,可就差哭爹喊娘的跪在裴勝旺麵前求他了。


    不過他們當然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大唐要麵子,他們南詔這群人當然也是要麵子的,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他們心裏也應該有譜,不該做的事情,那是絕對不能做的,在外國使臣麵前,行差就錯一步,都有可能是萬劫不複。


    高冉的麵上越來越涼,他可沒有晨風那麽好的涵養,明明氣得要死,還能勾起唇角,笑意迎人。


    他本身就不是個好人,所以在麵對這些更不像是好人的老頭子的時候,高冉最多隻能在心裏默念了三聲“尊老愛幼”,又念了三聲“這是別人家,不能放肆”,才能勉強壓下自己想要揮拳將這群人打倒在地的衝動。


    陳豐看出高冉的苦苦忍耐,伸手按住了他已經捏起了拳頭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看見陳豐臉上胸有成竹的笑意,高冉頓時放輕鬆了,看看坐在自己邊上的劉伯謙和裴勝旺。


    劉伯謙麵上平靜也就算了,就連裴勝旺都不驚不惱,似乎他的腦袋裏還沒有想到,這群人是想要將他留下來入贅的道理。


    其實裴勝旺哪裏是沒有想到,他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聽不懂這群人的言外之意。雖然 不知道這群人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但他們口口聲聲說不讓卓瑪公主到大唐去,這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但事已至此,他不能棄卓瑪公主於不顧,所以,卓瑪公主不能走,那就隻能他留下來了。


    想到這裏,他還能不慌不忙,自然是因為,陛下早就已經當著他的麵說清楚了這其中的關節,他是絕對不可能入贅南詔的。


    有了這樣的定心丸,再加上陳豐臉上的淡定沉著,看著這群能言善辯的南詔大臣,眼底的神色就如同是在看一群跳梁小醜上躥下跳一般的不屑,他就算是想要做出慌忙的模樣來,也沒有這個機會呀。


    陳豐呢,他一雙眼睛也不多看,就瞧著領頭的那位被稱為莫丞相的人。


    這人,心底到底是什麽樣的打算。


    “莫丞相不如直說,可有妙計。”司戈也被他們煩的不厭其煩,她帶兵打仗和敵軍對陣的時候,都沒有這麽麻煩,而如今,他學不會和這群人虛與委蛇,當然也不想學。她不是不明白這群人的意思,隻是心中更是明白,南詔和大唐的聯姻勢在必行。


    那麽既然這群人想要阻攔,那就不要隻是說一些問題,他要一群大臣領著國家俸祿,不是讓他們給自己找茬添麻煩的,是讓他們解決問題的。


    現如今,問題他們都已經擺在自己的麵前了,那這些問題,自然也就應該讓他們解決一下了。


    “這……”朝堂上推諉慣了,大概也沒有想到,司戈竟然這麽直截了當的問他要解決問題的辦法,一時之間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莫丞相不知該如何解決?”司戈冷眼問道,“可如今大唐的使臣就在此處,各位口口聲聲說卓瑪公主不能遠嫁,又是何意?大唐的使臣為聯姻而來,天朝上國願與我南詔結秦晉之好,各位又為何非要阻攔。”


    “四殿下,臣等都是為了王上,為了您啊,臣等衷心天地可鑒。”莫丞相見司戈刁難,當即便朝著身側的人使了個眼色,這種話他當然不能親自說出口,那樣顯得他的邀功太過於刻意了。


    這丞相,到是有點意思。陳豐暗道,是個阻礙呀。


    但凡是個阻礙的,都是不應該出現的。


    陳豐看向司戈,這種事情,他還是更加傾向於司戈的解決辦法,他自然不會上去刁難這群人,他就算在大堂的地位再高,現在這裏是南詔,司戈在殿上坐著,他也不該這般越俎代庖。


    “本王知曉各位均是為了父王,為了司戈,但我等畢竟是王族,我等既然呈了天下百姓沒有辦法承受的榮耀,自然也應該承受天下百姓沒有辦法承受的痛苦,包括骨肉分離,包括與親人天各一方。”


    司戈的聲音不冷,但也熟稔,反而是這樣的語氣將這番話說出來,隻會讓人覺得寒涼。


    就連殿下的那群大臣也都震驚,他們如何也想不到,這位自幼就不受重用的王子,他們本以為不過是仗著身手好,有些戰功才能受了些許的重視,而現在的地位,也不過是因為別無選擇之下的無可奈何之舉罷了。


    可聽她說話,看她麵上的冷淡表情,分明並非如此,這人,竟然將王族皇室的裏子看得這般清楚明白,這樣一來,她能夠在幾個兄弟之中笑到最後,當真是運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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