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杜立低下了頭,裝出一副沒有看到那太醫的眼神的模樣。


    李世民也看出杜立的退縮了,但他好歹是個皇帝,怎麽也不能就這麽隨便的將一個傷者冠冕堂皇的送到臣子的府上,讓臣子花錢養著吧?李世民自認為自己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但是皇宮裏,素來是不能留外人在此居住了,常住就更不可能了。


    “依杜卿看,應當如何安置此人啊?”既然杜立不想接著這個燙手的山芋,就讓他想一個合情合理又不會浪費太多錢的地方吧。


    “陛下,微臣在京郊有一獨棟的宅子,清淨雅致,隻有一對老夫妻在院中打掃,照料花草,待此人傷勢稍好一些,可以移居此處。”李世民既然問道他的身上了,那他自然應該給李世民一個相對來說能讓他滿意的答複。


    但這還不夠,李世民問的是,現在應當如何安置此人,他說的隻是傷勢稍好,那在傷勢好了之前呢?應當如何安置此人呢?


    “另外,微臣有一大逆不道的想法,不知……”


    “講。”


    “陛下愛民如子,此人身上傷勢實在嚴重,想來也不該再冒然移動,不若這幾日便讓此人在宮中留幾日,宮中的嬤嬤素來會照料人,陛下洪福齊天,托陛下的福,此人的身體應當能夠快速大好。”


    杜立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李世民的神情,見李世民麵上並無不虞之色,才佯裝驚懼卻又不得不諫言的模樣,垂首拱手問道,“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李世民掃了杜立一眼,果然他們兄弟三個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陳豐最喜歡說的,是“陛下錯了”、“陛下此言差矣。”


    高冉向來是有話直說,讓他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偏偏就算是看在陳豐和高士廉的麵子上,他也不能懲治一個敢於直言善諫的朝廷命官,若當真不問青紅皂白,因為自己的心情便懲治了高冉,隻怕日後朝堂上也就沒有人敢對他說實話了。


    但是這兄弟三人之中,還就是一個杜立,是最讓他無奈的。


    瞧瞧這混蛋都說了些什麽?啊!


    知道自己說的不是人應該說出來的話,所以事先請罪。好吧,其實他也已經知曉杜立說的話可能並不中聽了,但他已經說了自己有辦法了,李世民能不聽聽嗎?若是不聽,傳出去可不讓人以為自己聽不得臣子的意見,獨斷專行了?


    事實上,他真的其實並沒有很想聽。


    已經預料到不會是什麽好主意,但杜立說完,還是讓李世民震驚不已,這人的腦袋到底是怎麽長的,竟然真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這何止是大逆不道?


    要知道,留一個男人在內宮之中,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給他機會,讓他霍亂宮闈嗎?


    但杜立的意思也很明顯,這人如今傷重,連移動都不能,自然也就沒有了所謂的霍亂宮闈的說法了,況且他又說陛下愛民如子,又是說陛下洪福齊天的,他就算是不想將人留下,都不行了。


    難道要否認他愛民如子嗎?難道要否認他洪福齊天嗎?李世民就算是天子,也不敢公然否認這些。


    總是一個又一個軟釘子給自己碰,他就算是想躲都躲不掉。


    越是這般,他的心裏又忍不住罵了陳豐兩句。


    若不是陳豐那混蛋交了這麽一個混蛋朋友,他也不至於現在落得兩難的境地。


    而這會兒,正在杜立的書房之中百無聊賴的畫畫像的陳豐,猛地打了一個噴嚏,白白毀了手底下的一幅畫,無奈又扯出一張紙,這次倒好,剛沾了墨,還沒等落筆呢,又是一個噴嚏,一時不查,筆尖上的墨落在紙上,烏黑了一個濃墨的點。


    “可是著涼了?”慕容複仍坐在一邊看話本子了,聽陳豐連著兩個噴嚏,擔心的埋怨,“我就說不讓你開窗戶,會著涼的,你偏不信,看看,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陳豐深唿了一口氣,才壓抑住想要罵娘的衝動,“是有人在罵我。”


    “哦?”什麽意思?


    “沒聽說過一思二罵三感冒嗎?我剛才打了兩個噴嚏,是有人在罵我。”


    慕容複大概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正覺得好奇呢,陳豐又接連打了兩個噴嚏。


    “這……”略微有點尷尬,卻還是問道,“這要怎麽解釋?”


    “就是說,方才罵我的人,又罵了我一句。”陳豐到是滿臉的淡定,“大哥,你給我弄幾根炭筆唄。”看著自己畫毀了的三張紙,終究不忍心繼續禍害下去了,誰知道那罵了自己的人,什麽時候不順心又罵自己兩句呢。


    “等著!”慕容複也看了一眼被陳豐扯開的三張紙,無奈,但誰讓這人現在是自己的弟弟,隻能寵著。


    飛速出門折了幾根柳枝,“你來瞧瞧,哪根比較合適?”他沒弄過這個,所以還是需要看看陳豐的意見。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陳豐從中撿出幾根,兄弟倆就在炭盆邊上烤木條。


    “誒。”陳豐眼睛一亮,“雲錦,你吃過烤山藥嗎?”


    “山藥,那東西能烤著吃?”


    “當然了,香甜軟糯,好吃著呢。”說著,竟然吞了下口水。


    “雲錦,你去……”


    “叫哥!”


    “哥,”陳豐從善如流,“你去廚房找兩根山藥唄,咱們拿過來烤著吃。”


    白了陳豐一眼,他們這種人家,連山藥這種東西都很少吃,他並不能確定杜立府上的廚房裏有沒有山藥,“那你等著。”若是沒有的話,他還得到街上去買,可不得讓陳豐等一會兒呢。


    “那哥,你快點迴來。”話音還沒落呢,人就已經消失了,陳豐蹲在炭盆邊上,繼續烤他的炭筆。


    等到慕容複拎著一袋子山藥迴來,陳豐的木條也烤的差不多了,正卷著紙呢。


    “哥,你迴來了。”陳豐看了一眼慕容複手上的山藥袋子,“這麽多,你從哪兒弄的?”


    “我在廚房看見的,就都拿過來了,還有這個,嘿嘿。”


    陳豐看過去,果然,他的另一隻手上,還有一盤已經醃好了用荷葉包著的雞翅。


    “我埋進去了哈。”慕容複和陳豐打了個招唿,就將雞翅先埋進了炭盆之中,隨後撿了一根小一點的山藥掰成兩段也埋了進去。


    而此時廚房的大師傅卻臉色煞白,嘴裏罵罵咧咧,“哪個殺千刀的,竟然敢來廚房偷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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