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豐被慕容複的坦誠噎了一下,事實上,他方才還真是沒想到這麽豪放的一個形容,誰料想,竟然被慕容複誤會他想文雅,天地良心啊!


    而一邊的杜立卻已經斜了慕容複一眼,顯然讀遍了聖賢書,如今還做了禮部尚書的杜立,實在是受不了慕容複粗魯的言辭。


    他本身倒也不是什麽高雅的人,畢竟在市井之中,也流落了幾年,還曾做了生意,這各種各樣的粗鄙之言,他倒是也從一些升鬥小民的嘴裏聽了個遍了,本來並不覺得有多不堪入耳,但不知為何,這些粗魯言辭從慕容複的嘴裏說出來,就讓杜立覺得難以接受。


    慕容複本來還真是沒有刻意觀察杜立的神色,但是也怪他習慣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硬是看到了杜立眼底深藏的不滿,當即便不樂意了,“不是,這你都受不了,你是怎麽受得了文正的?”


    “這關文正什麽事?”杜立現下覺得,慕容複不僅粗鄙無禮,還無理取鬧。


    “哦……”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文正和你不一樣,他隻是性子暴躁。”


    這樣說,也不是沒有道理,高冉確實是衝動易怒的性子,整日裏也胡鬧慣了,但是畢竟他是在高士廉的身旁長大的,紈絝是紈絝了點,但是這個紈絝和旁的紈絝是不一樣的,高冉充其量是愛玩,會玩了點,這種粗鄙之言,他還是說不出來的。


    所以,他就是粗陋了?慕容複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陳豐,試圖讓自己的弟弟還自己一個公道。


    然陳豐卻當做沒看到一般,隻自顧的將話題繼續下去了,真要說的話,也勉強算是幫慕容複解圍了吧。“還有一件事,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陳豐凝著眉,“是一件很大的事情。”


    “能被你說很大的事情,難道李孝恭今晚真的能暴斃?”慕容複也開始沒個正行了。


    陳豐心裏默念了三聲“阿彌陀佛”又道了三聲“無量天尊”,這才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比李孝恭死了,還要大的簍子。”


    簍子這個詞用得,就已經讓人心尖兒發顫了,前麵還有一個更加可怕的形容詞,比李孝恭死了,還要可怕?


    “到底是什麽事情,你少在這裏故弄玄虛了!”慕容複的心裏好生沒底,硬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目光灼灼的看著陳豐。


    被慕容複這樣的目光盯著,陳豐若是還能繼續做出老神在在的模樣來,那可真是神仙轉世了。


    “段誌玄去尋霞紮的時候,帶了一個孩子過去。”陳豐說著,起身,到一邊被杜立收攏起來隨意放在架子上的書冊中間,抽出一張紙。


    “喏,就是這個孩子,你們覺得如何?”


    “一個孩子,還能如何?”慕容複漫不經心的隨手接過,帶看清紙上的內容,便震驚的連話都說不清楚了,“這,這……”


    “像誰?”陳豐問。


    “像,像……”像了好一會兒,也沒說出像誰來,隻臉上都寫滿了震驚。


    杜立疑惑,從慕容複的手中將畫像抽出去,隻一眼,便瞧中,“這孩子和隱太子,有何關係?”


    “我早前便在懷疑,當初沒能斬草除根。”陳豐指了一下杜立手上的畫像,“後來我讓人調查過了,隱太子的府上盡數伏誅的那一日,府上的八王子的奶娘因為家中有事告假了,但是因為八王子不願意離開奶娘的身邊,所以隱太子妃就準許了那奶娘將八王子帶在身邊了。”


    “這怎麽可能?”杜立皺著眉頭,“先不說在此之前,有沒有奶娘將皇室還沒斷奶的小王子帶離府上的先例,就算是有,隱太子妃知書識禮,也斷然不會讓皇嗣冒這樣的風險。”


    “可現在死無對證,不是嗎?”陳豐朝著杜立聳了下肩膀,“況且,隻看畫像,就連你們兩個都能一眼看出來,這孩子和已故隱太子的長相,實在是太像了。”


    “那又如何,你也說了,是死無對證啊!”慕容複看向陳豐,隱身隱晦而黑暗。


    “沒用的。”陳豐搖了搖頭,“李孝恭既然已經找到了這孩子,又怎麽會輕易讓他夭折了呢!況且能找到第一個,就能找到第二個,隻不過是多花費些心思罷了。”


    “這世上,還有第二個長成這般模樣的嗎?”杜立凝眉。


    “就算長相不同又能怎麽樣?死無對證啊!”陳豐咬牙切齒。


    是啊,死無對證,就算是長相不一樣,他們也完全沒有辦法,皇室可沒有開棺驗屍、滴血認親的說法,人死了就是死了,陵寢都封死了,活人想要進去,十死無生啊!


    想到這裏,杜立和慕容複都是一陣頹廢,“難道就任由那獠這般放肆嗎?”


    “誒,大哥你急什麽?”陳豐安撫了一下,“來,吃個蝦。”將自己手上剛剝出來的蝦放到了慕容複的碗裏。


    “你都知道這樣了,還不著急?”慕容複瞪大了眼睛看著碗裏白嫩嫩的蝦仁,卻連下筷子的心思都沒有了。


    “這不是有我呢嘛,天塌了還有陛下頂著呢,大哥你這急的什麽勁兒?”陳豐無所謂的搖了搖頭,又夾了隻蝦剝著,“這個呀,可是我想盡辦法養出來了,下鍋之前還活蹦亂跳的呢,放在其他地方,都隻能吃死的了。”說起這個,陳豐竟然還能做出滿臉驕傲的模樣來。


    “你還有心思吃?”


    “大哥!”陳豐加重了語氣,“我說了,有我呢!”


    “你這是成竹在胸?”杜立伸了筷子搶過陳豐手上剛剝出來的蝦仁。


    陳豐還沒反應過來呢,蝦仁就已經進了杜立的肚子裏了,轉過頭,卻見杜立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怎麽了,我問你話呢,發什麽呆呀!”


    好像有點玄幻了,難道方才他的蝦仁,不是進了杜立的肚子,愣愣的說,“沒有成竹在胸,李孝恭不是也在慢慢算計嘛。”


    所以,這意思,就是比一比他們到底誰的速度比較快了,“李孝恭不是想要讓霞紮做了吐蕃的王位之後,出兵幫他嘛!但若是霞紮坐不上那個王位呢?”


    “你是打算插手吐蕃的王位之爭了?”杜立明白了陳豐的意思。


    “我並沒有。”陳豐認真的拿過一邊的絹布擦了下手,“陛下讓我去南詔,和文正一起,還有靖國公劉伯謙。”


    “這排場可真夠大的。”慕容複先是不屑的念了一句,“所以你此去,是說服南詔與大唐同仇敵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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