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役抵稅收?”陳豐詫異的問了一句,最初他雖然有這樣的想法,也與陛下說過,但是他並未想過,當今陛下竟然當真能夠說服滿朝文武,下達政令。


    “是的,雖然今年已經修建好的水利的城池免了災禍,但是還是六個城池還未來得及興修水利,遭了水患,百姓田裏顆粒無收,若是繼續收稅,隻怕百姓苦不堪言,陛下便下令勞役抵了稅收。”對此,趙良雖然是許緣軒的掌櫃,但是所能夠打聽到的和猜測到的也就隻能到達這個層次了。


    而陳豐所想到的則完全不同,他所想到的是朝廷上對這個政令的反應。當今皇上並非是一人的皇上,也並非是滿朝文武的皇上,更是天下百姓的皇上,但是很多時候,他做不得天下百姓的主,亦做不得滿朝文武的主,甚至有時候連自己的主也做不得。


    皇上每次下達的政令,也並非一人之力便能夠推廣的,最主要還是需要滿朝文武的支持,而這裏麵,這一次,最需要的還是戶部的支持。


    戶部可是大唐的糧倉,是大唐的錢袋子,下達政令允許百姓以勞役代替賦稅,這一點或許對天下百姓都是有益的,但是戶部絕對不願意看見這樣的決定,因為這意味著,戶部不僅今年可能全年收不上來百姓的稅收,還會因為百姓的勞作而付出很大一部分的酬勞。


    一兩個人的酬勞或許不多,十來文錢一天,但是這個工程,並非是一兩天便能夠完成的,所需要的人力更不是一兩個人,而是成千上萬,甚至數萬人,整個工程結束,隻怕戶部的各位大人要賣掉自家的府宅都湊不出這麽多銀兩來。


    沒有收入也便算了,還要不斷的從錢袋子裏往出拿錢,那戶部尚書戴胄也不是傻子,怎麽可能會輕易同意此事?


    陳豐的不解卻並未說給趙良,得到水利確實產生了作用,便讓趙良退下了,臨走之前,還交代趙良,務必要盡快將信送到長安城。


    趙良見此事著急,自然便急著去交代,便留陳豐和杜立在房間裏。


    “有什麽不對嗎?”杜立見陳豐許久不說話,臉上還有著糾結的神色,便開口問道。


    “隻是有些奇怪,陛下是如何說服了戴胄,讓他同意下達這樣的政令。”陳豐糾結了一會兒,之後還是如實迴答。


    “這個並不難想通。”杜立思索一會兒之後迴答。


    “如何?”陳豐的手中捏著鎮紙摩挲。


    “這條政令是在幾州的水利工程施用並取得成效之後方才下達的,戴大人自然也看到了其中的成果,其他遭遇了水災的州府不能交納稅收,但是避免了水災的州府還是能夠正常繳納的,沒有遭受水災的州府,也能夠交納稅收,所以國庫到不至於空虛到你想的那麽危機四伏。”


    “而戴大人也不是傻子,自然知曉這水利工程越快完成,就能越早的使用,能夠早些挽救旱澇災害,便相當於增加了田地的收入,自然稅收,以後也會隨之而來,不過是苦了這麽兩三年,長遠看來絕對的好處大於壞處。”


    聽得杜立這般解釋,陳豐到是稍微有點想清楚了,不過還有一點疑慮,“兵部對此也沒有異議?”兵部尚書是杜如晦,所以陳豐在杜立的麵前說這話的時候,還是有點不大好意思的。


    “為何會有異議?”聽聞陳豐這般說,杜立倒是也覺得新奇,隻是也並未想清楚,此事為何兵部會有異議。


    “戶部收不上來稅收,國庫必然會在一定程度上有所空虛,即便達不到要讓戶部的大人們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程度,但是也絕對好不到哪裏去,那兵部的軍餉,是否還能如時發放?如今正值戰事,將士們在外作戰,家裏的糧草供給能否跟得上,這些都該是杜大人考慮到的。”


    聽得陳豐這般說,杜立方才想到這其中的關節。是啊,突厥還有近四十萬大軍在外作戰,若是糧餉供給不足,隻怕會對戰事有所影響啊!


    “我知道了!”就在陳豐還愁眉苦想之時,杜立忽然驚喜了一瞬。


    “嗯?”陳豐隻發出了一個帶著疑問味道的語氣詞。


    “原因還是在你的身上。”杜立斬釘截鐵的說道。


    “在我身上?”陳豐猶疑,他現在雖然掛著三品大員的名頭,每月那國家的那十幾兩的餉銀,但是他當真是隻上了一次太極宮,便是封官職的那一次,自那以後,再未曾上過早朝,也不參與政事討論,如今說這關鍵在他的身上,他如何能夠猜得出來。


    “或許不是在你的身上,而是在大唐錢莊的身上。”杜立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這般下來,陳豐瞬間便明白了,原來他們打得是大唐錢莊的主意。是啊,大唐錢莊興了借貸,自然不可能隻做百姓的生意,若是朝廷想要從大唐錢莊借銀兩,這個奉皇命開辦的錢莊還當真無法拒絕,也不能拒絕。


    甚至就算大唐錢莊之中沒有那般多的銀兩,不管做什麽考慮都會想盡一切辦法將此事給辦成,哪怕是從許緣軒抽調。


    “好狠的計謀啊!”思及此,陳豐也不由得抽了一口氣,沒想到自己幾個月不在家,就被人家算計到這個程度了。


    看來國家政治機器的肮髒,當真不是他想防備就能夠防備的徹底的。雖然這一切還隻是他的猜測,但是這個猜測也太過於合理了,說朝廷上到當今聖上,下到滿朝文武,若不是打著這個念頭,現在陳豐都不相信了,且若非是這樣的理由,陳豐也找不到李世民說服滿朝文武下達這樣的政令的理由了。


    “確實有點狠毒啊!”杜立也是沉吟了一聲,“不過你要往好的方向去想。”


    “哪裏還有好的方向?”陳豐的嘴角抽了一下,這個時候還要讓他往好的方向上去想,是當今聖上將他當傻子了還是杜立將他當傻子了,被人算計到門口,還要將人想的善意,他也是嗬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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