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你二人去尋大夫到不是什麽難事,隻是從村子裏到鎮上,少說也要一兩個時辰,今日天色不早,就算是到了鎮子上,醫館隻怕也已經關門了,明日如何?”烏日露格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人家生著病,病這東西,哪裏是你說拖一天就能拖一天的。


    “無妨,那此事便拜托大叔了。”杜立說著,從袖袋裏掏出一錠銀子,“大叔,接下來我們可能要打擾一段時間,多有打擾和冒犯,另有勞煩之處,這錠銀子便算作我們的酬勞,還望大叔不要推卻。”


    “這……”烏日露格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收下了,但杜立看得清楚,這人在看見那錠銀兩之時,眼神之中並無半點的的貪婪,收下這錠銀子,也完全是為了讓他二人不必太過於拘謹,所以麵對這大叔,杜立也多了不少的好印象。


    隨後的談話,便是些家長裏短的事情,杜立對此到是不大感興趣,所以聊天的人換成了陳豐,不隻是家長裏短,還有一些風土人情,陳豐都打探的清清楚楚,看著這個眼盲的少年一臉的期許,烏日露格也沒有隱瞞,當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杜立時不時的插上兩句,幾人相談甚歡。


    晚膳是大盆的羊肉湯,泡著胡餅,對於杜立和陳豐這種連續吃了幾天野果子,後來好不容易吃了肉,緊接著又吃了幾天幹糧,又吃了一整天的野果子,如今能吃到羊肉湯,這絕對是近些天裏,他們吃到的最滿意的食物了。


    滿意便是表現在,陳豐和杜立兩人完全不顧形象,吃的香甜。突厥人的好客便是體現在這裏,即便知曉陳豐和杜立是大唐人,但是他們卻並沒有表現出國別的詫異,相反,看著杜立和陳豐的吃相,臉上還露出了滿意的微笑,算是賓主盡歡。


    第二日天剛放亮,陳豐便已經醒轉,不過坐在榻上卻並未起身,感受著另一邊杜立沉穩平和的唿吸聲,這大概是連日來幾人睡的最好的一夜了,心裏有著極大的安寧,也不再繼續擔心追兵和危險,兩人的身體狀況亦可能得到緩解。


    壓在身上的擔子,好似在一夜之間便已然散盡。


    “你醒了。”約莫一刻鍾的時間,杜立睜開眼睛便看見陳豐坐在床邊,臉上很是惆悵。


    “等你好一會兒了。”陳豐無聊的點了點頭,“你昨晚睡好久。”


    “連日來,我又要照顧你,還要防備追兵,我容易嗎我?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哪裏還能撐得住。”杜立一臉無所謂的模樣,似乎絲毫不將陳豐的吐槽放在眼裏一般。


    “那還真是辛苦你了。”陳豐同樣無所謂的迴了一句,然後摸索著在床頭找到了一根木棍,拄著站起身,走了出去。


    外麵的柵欄又一次空了,若非空氣之中彌漫著一股動物糞便的味道,陳豐都要以為那些牛羊從沒有迴來過了,畢竟昨日他們歇下了,牛羊還未歸,今日兩人還未起身,牛羊已經走了。


    迎麵跳過來的是其其格,其木格跟在其其格的身後,怯生生的朝著陳豐走過來,“你們起的還挺早嘛。”其其格笑嗬嗬的說了一句,“我幫你打水。”說完拿起一邊的水桶便去了水井的附近。


    水桶上綁著一根繩子,其其格先是將水桶傾斜倒扣著扔進了水井,手上捏著繩子晃了兩下,便提著繩子將水桶提了上來,那水桶之中已經裝滿了水。


    “過來洗臉吧。”一邊說著,一邊將水桶之中的水倒進了一邊的木盆之中,隨後他轉過身子,朝著正住著木棍從房間裏走出來的杜立走過去,伸手扶著杜立,一步步將他攙了過來,而她的妹妹其木格也走上前去,悄無聲息的扶上陳豐的胳膊,引著他走到了水盆邊上。


    素手拿了一塊棉布在水中浸濕,之後遞給陳豐。


    陳豐摸索著將棉布接過來,細細的擦了臉手。用過的棉布,陳豐剛想彎下腰去洗淨,便已經被察覺到他的意圖的其木格給攔住了,手上拿著的棉布也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其木格給拿走了,“阿爹去方牛羊去了,交代稍晚一點讓我和姐姐帶你們去鎮上醫館。”


    小姑娘嬌怯的聲音聽來便好似心頭被一根羽毛拂過一般,陳豐隻覺得自己的內心發生了一點不一樣的變化。


    在兩姐妹的幫助之下,陳豐和杜立兩人便並排坐在廳中,兩姐妹去套馬車了,稍後便會待他二人去鎮上。


    “一路上或許會有顛簸,你的身體吃得消嗎?”陳豐略微有些擔心的轉向杜立,如今的情勢和後世完全不同,便是城鎮之中的路也不大好走,更何況是鄉鎮的路,馬車本就顛簸,在加上路況不好,杜立這個半殘廢還真有可能承受不住。


    “難道能比走路過去更難捱不成?”杜立瞧著陳豐的擔憂,無所謂的笑了一下,“這樣已經很好了。”


    陳豐自然知曉這般已經很好,能夠在這樣近乎山窮水盡的情況遇上善心人,陳豐自是不敢繼續奢求,但是杜立的身體還是他最主要的擔憂,骨折的病人,最忌諱的便是舟車勞頓。


    “好了,我們可以走了。”就在陳豐心中滿懷擔憂之時,其其格一邊往廳裏走,一邊說道,隨後陳豐兩人便在兩姐妹的攙扶之下上了馬車。


    這種馬車當然和他們尋常坐的馬車 不同,沒有車廂,而是一輛平板車,是平素裏農家用來搬運貨物的,並非是給人坐的,但兩人也並未挑剔,還是那句話,能坐車,總比自己走過去要強得多。


    出乎意料的是,這馬車上鋪了厚厚的草席,坐在上麵好像能將整個人陷下去一般,陳豐已經能夠預料到,這一路上定然是四平八穩,他擔憂的問題,那兩個姑娘竟然不動聲色的就給解決了。


    杜立的眼睛是能夠看見的,他的認知比陳豐還要清晰不少,那馬車上,厚厚的草席上麵還墊了兩床被子,對他二人的照顧可以算得上是無微不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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