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這般神情,頡利可汗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心裏對陳豐的忌憚也少了不少,自認為找到了他的軟肋便能夠無所顧忌,不過終究並未表現的太過明顯。


    而一向自認為活得還算通透的陳豐,今日顯然也是遇到了瓶頸,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迴應頡利可汗的問題,甚至他都沒有弄清楚頡利可汗問這樣的問題的意圖。


    罷了,尋個機會讓李貞兒向頡利可汗打聽一番吧,今日他顯然是問不出來結果的,畢竟頡利可汗已經做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玄奧模樣,分明就是半點也不想與你解釋的意思,陳豐也就不必上去自討沒趣了。


    又是一封戰報傳來,鴻德格所部騎兵已經損失過半,甚至連鴻德格本人也出現了對戰事極度不滿的情緒,而對此,頡利可汗依舊選擇了聽從陳豐的意見,對此事不聞不問,對於戰事情況也並未給與迴應。


    最初的命令便是讓鴻德格所部為先鋒,支撐到大軍到來的那一日,而這一路上,大軍行進走走停停,按照正常的速度,如今應該已經到了,可在路上硬生生又被頡利可汗拖長了三天多的時間。


    旁人不知曉個中緣由,但是陳豐心中一清二楚,同時也不知多少次在心中讚歎,頡利可汗此人絕對算得上是當世梟雄,就單單憑借他言談之間將兩萬條人命置於不顧,甚至在行為上半點猶豫也無的表現,陳豐便不得不自認不如。


    這一段時間,每每有一道軍情急報傳過來之時,他的心裏就會多少有些動搖,但看頡利可汗,他似是完全沒有將此事放在心裏一般,似乎在打定主意要將這兩萬人馬放棄之後,他便再也未曾因為這兩萬人馬的生死出現過情緒波動。


    偶爾有所波動也並非是因為己方兩萬人馬死傷了多少,而是兩萬人馬的死傷換來敵軍多大的代價,若是死傷太過於懸殊,頡利可汗便會表現出一定的不滿,但這樣的不滿僅僅隻會持續短暫的片刻,之後便恢複平常,應是覺得此人已是必死之人,不值當在他的身上繼續浪費時間。


    而之所以產生不滿,大概是因為自己畢竟投入了那麽多的時間和銀兩,人力和物力來培養這些騎兵,平日裏說什麽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精銳部隊,但是到了戰場上,卻被他發現,這些人原來是這般的名不符實。


    那麽,請問當初他所投入的大把的時間和錢財都花到了哪裏?所以日複一日,隨著軍情消耗的增多,頡利可汗心中對鴻德格的殺機便越重,甚至已經達到不能挽迴的程度了。


    臨近戰場,大軍又一次停下來修整,前方還有約十裏路的路程便能夠抵達戰場,在此時停軍修整,一來是暫緩己方行軍士兵的疲乏,二來也是為了讓前方的軍隊有所反應,給他們反應的時間,讓他們去布置安排。


    不出半個時辰的時間,前方策馬狂奔十人十騎,迎麵衝過來,在距離大軍百米之外的位置翻身下馬,然後牽著馬匹朝著頡利可汗的方向走了過來,待進到三米開外的位置,轟然單膝跪倒在地,雙手握拳,手臂在胸前交叉,低垂著頭,“驍騎營恭迎可汗。”


    “起來吧。”頡利可汗站起身子,眼神之中沒有了絲毫的感情,似乎麵前這十個人於他而言根本不是人,而是十個機器一般,自己對他們沒有感情,自然當他們對自己也沒有感情,沒有感情,自然就是機器一般的存在。


    “謝可汗。”一言一行確實有訓練有素的味道。


    “前方戰事如何?”這語氣之中連點點關心的情緒都沒有,在陳豐看來,就好似是完全不敬此時放在心裏一般,但好像頡利可汗這樣的情緒和他現在所表現出來的態度是再正常不過的表現了,至少麵前這十位都覺得稀鬆平常。


    陳豐自己思索了一番,覺得大概是一直以來自己在麵對這位帝王的時候都是以一種很放鬆的心態,便忽略了尋常人與執掌著眾生生殺大權的帝王相處時的正常表現,或許在眾人看來,此時這十位騎兵的表現才是正常的,而自己平日裏和頡利可汗談笑自如的狀態應該是瘋了吧。


    莫說旁人,就算是陳豐自己,在想通了這其中的關節之後,也覺得自己平日裏表現的實在是太過於隨意了,怕不是瘋了吧!


    而此時覺得自己瘋了的,絕對不僅僅隻是陳豐一人,還有遠在東突厥的杜立。


    “子言。”突利可汗靠在床榻之上,看著坐在桌邊的杜立,“還需要多長時間?”他說的並不清楚,但是杜立卻明白他的意思。


    “心已經送出將近半月,應該已經抵達長安城,至於可汗的國書,應該稍微慢一些,不過也無傷大雅。”杜立沉吟片刻,“此時朝堂之上應該正在商討,到我們能夠得到支援,快也要二十天的時間,如今的季節,正是多秋雨的季節,隻怕算上天氣原因,一個月的時間也未必能夠。”


    “二十天!一個月!”聞言突利可汗長出了一口氣,“一個月的時間,於戰局而言,怕是來不及了。”


    “觀如今的戰局,兩軍各有勝負,並無敗北的趨向啊?”杜立疑惑的看向突利,他對行軍打仗確實並不理解,所說也確實有一部分是他的疑惑,當然還有一部分起著引導的作用。


    “那是如今,金祿山下的敵軍隻有鴻德格所率兩萬騎兵作為先鋒,後續大軍已經在路上了,此時隻怕已經臨近兩軍交戰陣地了。”突利的聲音之中帶著點憂傷。


    “可汗心中擔憂的是頡利可汗?”杜立試探的問了一句。


    “平心而論,在戰場上,朕並非是頡利可汗的對手,朕這位叔叔自小便英勇善戰,馬背上打出來的江山,亦是馬背上活下來的英雄。”突利可汗感慨了一句,提到頡利可汗的時候,眼神之中還帶著細微的崇敬,就好像是提起自己的偶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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