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斜睨了一眼第一個站出來表示讚同的宇文士及,麵上明明白白的寫著“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在打什麽鬼主意”。


    宇文士及似乎也發覺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隻不過他亦是沒有想到,陛下竟然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當即開口補救:“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結果李世民看向他的眼神終於有了變化,不過依舊不是什麽太好的寓意,“別以為這樣便能過關了”。


    宇文士及這下才算是知道自己到底跌了多大的一個跟頭,略有點慌亂,不過他的眼神猶疑之時恰巧瞥到陳豐這抿著嘴強忍笑意,當即便覺得自己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先生,某可是站在您這邊的,如今得罪了陛下,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戰火瞬間便從宇文士及的身上轉移到了陳豐的身上,眾人的目光也盡數放在了陳豐的身上,似乎是想要看看這般兩難的問題,陳豐又會如何解決。


    幫宇文士及說話,便是間接的承認了自己是和皇上站在對立麵的,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即便皇上寵信他,亦不能任由他如此放肆。


    可若是不幫,其實在場的眾人都希望自己幫他說話,畢竟宇文士及所說不錯,無論出於什麽目的,他確實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即便他最先想到的,仍然是個人私利,亦不能改變他適才脫口而出的那句“先生言之有理。”


    不過,麵對如此兩難的抉擇,陳豐也並未慌張,而是抬頭看了一眼宇文士及,“宇文大人說錯話了。”


    宇文士及當然知曉自己說錯話了,他常伴在李世民的身邊,如何能夠不知道李世民的心意,適才如此,不過是為了給當今陛下一個台階,好讓他能夠順利的走下來,誰料到當今聖上竟然來了這麽一出。


    宇文士及也算是一個老狐狸了,眨眼之間便猜到了皇上的意圖,當即便將話頭轉向了陳豐,其實對此,大家心知肚明,隻不過心照不宣而已,便是陳豐亦是心中了然,隻怕到如今還埋在鼓裏的,也就隻剩下一個高冉了,這人確實隻適合做他的紈絝子弟,決計無法走上朝堂玩弄權勢。


    不過陳豐開口便是直接說宇文士及說錯話了,眾人當真是有點反應不過來,按照這位先生的謀略,定然不會做出公然得罪一人的舉動,便是他們亦有雙全法,不可能這位先生想不到。


    唯一能夠解釋的,便是這位先生還有後手,果然在他們想清楚這一點之後,陳豐看向了有點懵的宇文士及,“我與陛下是站在一麵的。”陳豐淡然的開口說道,“若非要說對立,也隻能說意見相左,並不能說是站在對立麵的哦。”陳豐柔聲說道,語氣就好似是在哄逗一個頑皮的小孩子一般。


    眾人一聽,便也明了,原來這位先生的深意在此處啊,一語雙關,不僅說明了自己和陛下一心,還順帶提了一下自己的建議,不可謂不高明了。


    “不過”就在眾人以為此事已經告一段落之時,陳豐又一次開口了,“此事要說怪,還是要怪陛下,若非陛下有意嚇唬宇文大人,宇文大人也不會緊張慌亂。”陳豐的語氣之中略有些嗔怪。


    李世民先是楞了一下,隨後笑得開懷,“那先生可要好好說說,你的宇文大人可並不是個容易緊張慌亂之人,怎的朕一個眼神便讓他緊張慌亂還說錯了話?”


    李世民話中的說錯了話是重點,此言一出,便意味著他認同了陳豐方才所言。


    陳豐心中明了,似不假思索一般,開口說道,“陛下乃是真命天子,紫薇帝星臨凡,那可是謫仙一般的人物,便是佯怒,亦不是我等凡人能夠經受得起的。”


    小小的拍了個馬屁,惹得帝心甚悅,自然也不能委屈了宇文士及,指了指身邊一臉乖巧的高冉,“宇文大人這還算是心誌堅定的,若是放在我這心思實在的兄長身上,指不定鬧出多大的簍子來呢,隻怕會誤以為陛下要取了他的腦袋了。”


    一方麵誇獎宇文士及,另一方麵卻也並未貶低高冉,反而稱讚了此人敦實可靠。


    眾人這才意識到,他們的這位先生雖然不在陛下的身邊,但是對陛下的心思仍舊是一猜一個準,不僅能夠猜到陛下的心思,甚至仍舊有左右陛下心思的能力。


    他們早該料到,畢竟這還是頭一迴,下了早朝之後陛下召集了文武百官借著微服私訪的名頭出宮,雖說是為了天下百姓的生計,但若是隻是如此,大可直接命人宣召陳豐入宮,即便是為了推廣許緣軒的菜式,亦不必親自前來。


    但如今,陛下親自出宮,微服私訪自然不是做給天下百姓看的,而是做給文武百官看的,隻有這般,方才能夠說明他的心意,那些文武百官也好跟風走,陳豐的計劃也才啟動的更快。


    若是陳豐此計可行,日後大唐便不懼蝗災,甚至後世亦均可不被蝗災所擾。


    當然,他們心中猜測,這其中有一點原因,或許眾人並不放在心上,但陛下或是真的有些思念這位先生了,曾幾何時在處理朝政之時,陛下也曾念叨,“若是先生在,會……”


    若是陛下心中,陳豐的位置當真達到如此地步,那適才陳豐所提出的事情,陛下亦會認真考慮吧。


    果然,談及正事,第一件便是陳豐所提出的發展商業。


    “先生認為此事的可行度有多高?”李世民品了一口香茗,隨後開口問道。


    “陛下想聽實話?”陳豐並未立刻開口,而是看向了李世民。


    “若是先生都不敢說實話,朕的身邊哪裏還能有講實話的人?”李世民感慨了一句,亦或許並非感慨,而是實話實說,登上帝位之後,便是之前的肱骨之臣似乎亦對他不再那般直言。


    他知曉他們是擔心龍顏震怒,但是相對而言,與自己做秦王之時的親信生疏,要遠遠比帝王顏麵盡失更讓他覺得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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