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要去南非的一個小國,作為外交大使,那邊原本是法黎殖民地,官方語言是法語,剛好我學過。”


    餘紅蘭沒想到結婚一年半,孩子才幾個月大,就要麵臨分離。


    “去多久?”


    易沉躍答非所問。


    “但是組織上也說了,可以攜帶家屬和孩子一起,那邊還能解決家屬的工作。”


    餘紅蘭果斷搖頭。


    “對不起,你有你的事業,我也有我的,我們可以一起努力,一起進步,但是我們誰也不需要為了對方在事業上妥協。


    我在家等你,寧寧有這麽多人陪伴,我二姐白天也會過來幫我看著一些,你都不用擔心。


    不僅保和康離不開我,我還答應別人,為孩子們編撰中醫學教科書,我的工作無法移到那麽遠的地方。”


    餘紅蘭沒有說,孩子小,不適合去落後地區之類的,不用拿孩子說事,她的事業就足夠拒絕易沉躍的要求。


    “可是三年呢,我這一走,沒有組織允許,輕易不能迴來,三年,我也會思念女兒,無法見證她會說話,會喊爸爸,會走路,我也會失望。”


    餘紅蘭冷靜的看他。


    “那是你要麵對和解決的問題,你可以等孩子大一點,安排穩妥的人把孩子帶過去生活一段時間,或者迴來,到我這邊,我們都是她的親人,合情合理。”


    易沉躍心沉到穀底。


    雖然早有思想準備,但還是被餘紅蘭的冷靜態度傷到了。


    “蘭蘭,其實保和康可以正常運作,編寫書籍,也可以到那邊去寫……”


    餘紅蘭果斷搖頭。


    “你知道的,有時候我需要查閱很多意想不到的文獻資料,甚至還要去山裏待幾天,我們早在結婚之前不就說好了絕不勉強對方,互相支持彼此工作嗎?”


    話說到這,繼續下去就要引發爭吵了。


    易沉躍無奈歎氣,起身準備陪女兒睡覺。


    “我們還是都再考慮一下吧,孩子成長過程中也需要父親。”


    餘紅蘭不希望易沉躍對她抱有任何幻想。


    “我說的都是真話,不用考慮,我短期內不準備離開國內,孩子,你想她了,大一點就可以坐飛機,到時候讓她去看你好了,而且你可以跟組織申請探親假,誰都不可能一輩子沒有困難,要麽解決要麽克服。”


    易沉躍背對著餘紅蘭的身子僵了僵,隨後大步上床,背對著外麵,看著孩子,準備睡覺。


    餘紅蘭也不打擾他們,關了燈,跟著上床,平躺著準備入睡。


    易沉躍用了好幾天才逐漸接受這個現實,眼瞅分別在即,他有點分離焦慮,每天抱著孩子不舍得撒手。


    小寧寧已經八個月大了,正是好玩的時候,到了父親手裏就歡喜的手舞足蹈,還特別喜歡易沉躍帶她出去玩耍。


    餘紅蘭任由易沉躍的情緒變化,不能改變主意,就不能給對方任何幻想。


    在首都最熱的時候,易沉躍收拾簡單的行李,跟著組織的車,一起前往機場。


    餘紅蘭抱著寧寧去送他。


    易沉躍輕輕觸碰孩子的臉,又看向餘紅蘭,眼眶發紅。


    寧寧以為爸爸還跟平時一樣會抱她,高興地伸手過去,結果沒有得到滿足,忍不住撇嘴想哭。


    易沉躍更難受了。


    “真的不能嗎?”


    餘紅蘭搖頭。


    “我也沒勸你放棄機會不要去,我們互相為對方兜底就行,不要反而成了製約。”


    易沉躍失落的拎起行李,頭也不迴的走了。


    寧寧還是第一次見爸爸這麽冷漠,嗷嗷哭起來,餘紅蘭輕拍她的背,拿東西轉移孩子注意力。


    易沉躍過關的時候,又迴頭看了一眼。


    八九十年代,打工潮開始,兩地分居的夫妻,放在家裏的留守兒童,很多很多,餘紅蘭不覺得自己是特殊的,起碼他們都不缺錢,物質生活可以過得很好。


    迴到家,餘紅蘭把孩子交給負責育兒工作的石大嫂,進了書房準備工作。


    原本書桌上都是兩個人的東西,現在易沉躍的東西少了一大半,隻剩一些無關緊要的書籍文件夾,看著空蕩蕩的。


    餘紅蘭覺得屋子也很空,心裏沒著沒落的。


    她隻給自己一下午的時間適應分離,第二天就精神抖擻的繼續投入到工作中去。


    餘紅霞在八月份的時候迴到首都,暑假帶孩子迴安平待了兩周,劉文鑫也迴來休探親假了。


    剛迴來,餘紅霞就來找紅蘭說話。


    “你說,要是劉文鑫調迴來了,就在大慶那邊,我還要帶著孩子過去嗎?”


    餘紅蘭挑眉。


    “你們兩口子自己商量啊,劉文鑫怎麽說?”


    餘紅霞歎氣。


    “本來我就是覺得反正他不在家,我跟詩雨在哪裏都無所謂,為了詩雨的教育,才跑到首都來投奔你。


    結果他聽我說了這事兒,反應挺大,悶不吭聲就跟組織申請調動到城市來,工資少了一小半呢!”


    餘紅蘭糾正餘紅霞。


    “糾正一下,那是補貼,在他們行業內,工資同崗同酬,隻是劉文鑫之前去了沙漠地區比較艱苦,才給的補貼而已。”


    餘紅霞揮揮手。


    “我管他什麽,反正要是調動迴來,能給我的比之前少一小半不說,我們還得在大慶生活,吃喝拉撒衣食住行都要另外花錢,而且我們過去了,他媽也要去吧,到時候花的更多,掙得反而少了,我覺得不劃算。”


    餘紅蘭看一眼在院子裏玩耍的詩雨。


    “生活成本不是按照你這樣算的,你也要算算詩雨想不想在爸爸身邊長大,如果有父親陪伴,更有利於她身心健康,不得給你省了一大筆教育費?”


    餘紅霞笑道:


    “你說我的時候挺能,咋沒看你跟你家易沉躍走?”


    餘紅蘭瞪一眼紅霞。


    就是因為寧寧,未來三年都不能有爸爸在身邊,由己度人,才發現詩雨性格裏有小部分缺失,原因可能就是父親不在身邊。


    “我們家寧寧好歹還小,三年,也就剛記得事的年紀,易沉躍就迴來了,詩雨就不一樣了,你可以問問她。”


    餘紅霞不是輕易就能說服的人,思來想去,她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


    “不行,詩雨喜歡跳舞,我好不容易給她找到北舞的老師,她還喜歡圍棋,我正準備給她拜訪一位國手大師呢,這些大慶可不會有!”


    餘紅蘭想想,餘紅霞看事情有自己的角度,從她那個角度看,完全沒問題。


    “那你跟姐夫好好說說,要是可以,讓他到首都來,哪怕到河北,或者天津衛也行啊,不行就再等等吧!”


    “嗯~也不是不行,最好還是趁年輕多掙點錢。”


    劉文鑫收到消息,並不感到意外。


    他隻是有些心疼自己的老娘,一個人,一把年紀了,身子骨一直都不好,現在還要一個人居住,自己這個兒子不能在身邊盡孝,很對不起她。


    “紅霞,那我就再拚搏三年,最多三年,三年後,能到哪裏,我就去哪裏,你來不來,我都隨你。”


    餘紅霞鬆了口氣。


    三年不夠的,起碼要四年,詩雨再開學上二年級,等詩雨上初中,她就能放手,讓孩子小姨幫著照看一些,還是要留在首都讀書。


    心無旁騖的時候,工作效率總是特別高,編撰好一年級教科書之後,還要請幾位資深老大夫幫忙校正核對,再交付給出版社,需要很漫長的過程,其中少部分還專門去美院請了個不錯的老師幫忙繪製插圖。


    “美院老師我認識,你找我啊!”


    餘紅霞聽說餘紅蘭在為插圖的事情煩惱,忙說起自己認識的人。


    餘紅蘭詫異。


    “你咋會認識美院的老師?”


    餘紅霞得意的笑。


    “這你就不懂了吧,我認識很多海澱小學的學生家長,詩雨的圍棋老師就是他們給我推薦的,他們也有認識的美術老師,其中就有中央美院的,口碑非常好。”


    餘紅蘭來了興致,跟人約見。


    本以為會是一個長發散漫的文藝男,沒想到小夥子清清爽爽,板寸頭,白襯衫,牛仔褲,飛躍球鞋。


    如果不是牛仔褲上有些洗不掉的油彩痕跡,真的挺難把他跟美院老師掛鉤。


    餘紅蘭沒有先提出自己的要求,而是等著對方展示自己。


    小夥子也挺大方,知道要繪畫的插圖類型,把自己的植物畫稿整理出來,帶了厚厚一遝過來給餘紅蘭看。


    小夥子叫孔飛,今年二十八歲,剛剛在美院執教。


    “唔,挺好,我說一下我的要求。”


    餘紅蘭把自己手繪的那些圖展示給孔飛老師看,不僅要畫草藥鮮活時候全株圖片,還有炮製過後的樣子。


    孔飛當即現場作圖,隨手畫了一株黃芪。


    餘紅蘭考核無誤,才決定先給對方十份任務。


    “這些,你先迴去繪製,無論最後用不用,報酬都不會少你的。”


    孔飛鬆了口氣。


    兩人談完工作,才有功夫閑聊幾句。


    “聽說你畢業就執教,我以為你還挺年輕呢!”


    孔飛無奈笑道:


    “其實我之前不是本專業的。”


    餘紅蘭沒想到還有人半路出家做到這個地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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