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能就往首都跑啊,這首都幾千裏路,人生地不熟的,遇到什麽事兒,連搭把手的人都沒有。”


    “我小妹在首都啊,紅蘭今年過年的時候結了婚,兩口子都在首都工作。”


    劉文鑫意外。


    “我都不知道。”


    “說了你也迴不來。”


    餘紅霞與有榮焉的把小妹的對象自身和家裏條件都詳細說了一遍,格外為小妹歡喜。


    “蘭蘭說盡快要孩子,我已經跟她說好了,到時候她找個保姆帶孩子,但是我過去給她盯著點保姆,順便把詩雨帶過去念書,我尋思蘭蘭家孩子很快長大就好帶了,我也不能在她那常住,不如直接買套房子好了。”


    劉文鑫沒有再反對,而是問了別的問題。


    “首都的房子不便宜,咱家有那麽多錢嗎?”


    劉文鑫記得餘紅霞的工作是直接買斷,拿錢走人的,以後連養老金都沒有,他自己的工資雖然看著不錯,但是遠遠不夠首都的房子。


    餘紅霞得意的昂頭。


    “你的工資不夠,可我得收入夠啊!”


    劉文鑫不解。


    “你去上班了?”


    餘紅霞輕笑一聲。


    “上班?上班哪輩子才能掙夠買房子的錢?紅旗開的藥廠,我投資了,現在每月都有千八百的分紅。”


    “這麽多!”


    劉文鑫忍不住驚訝。


    “不止呢!”


    餘紅霞拍拍衣兜。


    “蘭蘭知道我沒有工作,在家沒收入,直接給了我一筆錢,我就想用這筆錢在首都買房子。”


    劉文鑫徹底沒有了反對的理由和底氣。


    “可你一個人帶個孩子去那麽遠的地方,我還是不放心。”


    餘紅霞笑道:


    “這有什麽的?我在這不也是一個人帶個孩子?你又不能經常在家,我們在哪裏都一樣的,隻要對孩子教育好,我這邊完全沒問題。


    況且蘭蘭都在那,她在那邊還有同事,老師,朋友,還有醫館呢!”


    劉文鑫下意識的捏捏空癟的兜,沉默片刻,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睡覺吧!”


    兩人躺下,陌生的感覺讓久別重逢的夫妻非常別扭,雖然沒有睡意,但是誰也沒率先交談。


    過了很久,睡在裏側的劉詩雨小小的翻了個身,餘紅霞趕緊爬起來。


    “怎麽了?”


    餘紅霞摸摸孩子。


    “詩雨晚上喝多了飲料,這會兒動來動去怕不是有尿。”


    說著餘紅霞繼續觀察,果然,孩子睡的不踏實,開始用腳砸床。


    餘紅霞不再等待,直接把孩子拖起來,抱到屋子角落,對著痰盂噓噓兩聲,果然,孩子都沒完全清醒,就開始撒尿。


    等擦幹淨屁股,餘紅霞趕緊把孩子塞進熱乎乎的被窩,孩子又安穩的睡著了。


    “她這就又睡了?好乖啊!”


    熟睡的孩子,在父母眼裏就是個小天使。


    餘紅霞白一眼劉文鑫,拍開他想伸過來的手。


    “你可別以為她好哄,我但凡要是睡太死沒逮到這泡尿,她醒了就能哭大半宿,脾氣可大了。”


    小孩子就是不禁念叨,果然,搖頭晃腦就開始哼哼。


    餘紅霞趕緊輕拍她,低聲哄著孩子睡覺。


    劉文鑫見了,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六年,兩千多個日夜,她幾乎是完全一個人帶孩子,過去的無數個夜晚,她肯定也跟今晚一樣,擔憂孩子的一切。


    第一次,劉文鑫心底生出愧疚。


    “紅霞,你說,要是我想法子調迴來,就是工資會少一些,你看怎麽樣?”


    餘紅霞想了想,拉拉被子。


    “能不能調到首都去?我想給孩子好一點的教育,放眼全國,最好的地方無非就是首都了。”


    餘紅霞已經接受了她隻能生一胎的現實,聽了大姐的勸,決定把這個孩子教育好。


    劉文鑫不這麽想。


    “就非要是首都嗎?你看我們在安平機械廠附屬小學讀的書,不也挺好?”


    餘紅霞不讚同的擺擺手。


    “這麽跟你說吧,我第一次見著紅蘭帶迴來的,天安門的照片,總覺得那是假的。


    紅蘭和她男人都不理解我怎麽會有這種想法,我就把年畫裏的天安門圖片給她們看,天安門金光閃閃的,她們快笑死了。”


    說著,餘紅霞歎口氣。


    “你是沒見到我兩個哥哥家孩子,所以沒感受到差距,很多東西我們隻能在課本上看,人家首都的孩子書包一收就直接去看實體,不一樣的。”


    劉文鑫想了想,首都,以他現在的工齡還有表現,那是肯定不能夠的。


    “那我還是再多熬幾年,好好表現,努力爭取吧,首都礦業局隻怕不好進。”


    餘紅霞無所謂道:


    “你要是有這個想法,我帶你去找我大哥二哥,還有紅旗跟紅蘭,紅蘭男人還是國家外交部的呢,使勁兒肯定能靠上去,但是前提是你自己得能夠得到!


    咱要在船邊,才能托人拉一把上岸,總不能在河底下,等著人撒網撈吧?”


    劉文鑫聽了這話,無言以對。


    但是睡覺的時候,身體自然的反應就是背對著餘紅霞。


    餘紅霞渾不在意。


    其實經曆過的就知道,麵對麵睡並不舒服,唿吸噴在對方臉上,還要吸入對方唿出來的二氧化碳,不如摟著像個小暖爐一樣的閨女睡得好。


    在有些事情上,餘紅霞有非常可貴的鈍感力,這讓她從不內耗,就默默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誰也影響不了她。


    劉文鑫別扭了半宿,頹然承認,餘家姐妹都是非常獨的人,別人很難走進他們的內心世界,外姓人哪怕是配偶也無法取代手足在他們心裏的位置。


    這一點,不止紅霞,紅星也這樣。


    今年已經二十八歲的紅星,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跟季伯明說起生孩子的事情。


    “你想要孩子嗎?”


    季伯明正在看報紙,聞言像是沒聽清似的,半晌抬眸看餘紅星。


    “你說啥?”


    “我說,你想不想要個孩子!”


    季伯明腦子鈍了一下,隨即運轉起來。


    “當然想啊,不過生孩子這種事兒,最辛苦的是女人,所以我完全尊重你的意見,你這麽忙,有時間懷孕嗎?”


    餘紅星想起紅蘭說的,反正早晚要生孩子,正值壯年隻會越來越忙。


    “你別管這些,我就問你想不想要,想要的話,生下來你得管,我不是那種圍著孩子團團轉,給你穩定大後方的女人。”


    季伯明笑道:


    “當然,我肯定管,我也不是甩手掌櫃。”


    餘紅星抬起下巴。


    “既然如此,那我們抓點緊,今年就生一個吧!”


    季伯明放下報紙,有些不自在的起身,因為動作太猛,還險些撞倒身後的椅子。


    “額,我,我去洗澡,現在去,很快!”


    季伯明顛三倒四的為自己的莽撞行為解釋,跌跌撞撞的去洗澡。


    餘紅星安然若素,頷首看著他同手同腳的去衛生間。


    等季伯明帶著一身水汽,迫不及待的從衛生間出來,就見餘紅星還是他離開時的姿態,坐在桌子的另一邊,研究手裏的報紙,麵前還擺放著工廠的生產月報。


    “媳婦兒,睡覺了!”


    餘紅星看得入迷。


    “馬上馬上!”


    說著她還提筆在報紙上圈了一些重點。


    季伯明湊過去,就見是報紙上最枯燥的各種國家大事。


    明明說的話都大差不差,非常官方,但是餘紅星愣是可以從中嗅到國家對某些行業的態度,選出最好走的路。


    “你總研究這些,做業務也按照這些來,有那個必要麽?”


    餘紅星翻翻白眼。


    “我哪次給你的建議錯了?你哪次碰到困難,不是因為沒聽我的?”


    季伯明不服氣,梗著脖子道:


    “那是我們國家窮,老外看不起我們!”


    餘紅星撩起眼皮,自下而上的瞪他一眼。


    “我不管誰看得起看不起誰,我就知道沒有人跟利益過不去,咱們國家原材料便宜,人工便宜,成本低一大截,訂單卻做的不多,肯定有硬性原因,別什麽都忘自己出身上扯,那是自卑!”


    季伯明笑道:


    “本來就是事實,你看倩紡的謝老板,輕工的汪總,誰不是對歐洲的老外又愛又恨,被虐的死去活來的!”


    “我不是跟你說了,從港城走一道就行?”


    季伯明抿了抿唇。


    “港城也不是好混的,黑道白道都要拜碼頭,動不動就有幫派在街頭火拚。”


    這麽多推脫之詞,就是不讚同餘紅星的觀點唄,那就老老實實跟老外磨嘴皮子去吧!


    “行行行,那你繼續按照你的想法來吧!反正咱倆從合夥開始,就互不幹涉,各做各的,不過我先說好,有了孩子,你的一切將來隻能是我孩子的,要是胡亂給這個花那個花,我把你帶到公海上宰了!”


    季伯明一凜。


    “整天說這些有的沒的,孩子還沒影兒呢,就在這胡思亂想,走走走,造人去~”


    季伯明見餘紅星已經放下筆,趕緊上前,一把將人抱起來就往屋裏走。


    北方的春天來的很晚,而且風很大,尤其是首都,全是風沙,這幾天餘紅蘭出門都要用紗巾把腦袋全部包起來,路上行人恨不得在臉上套個塑料袋,大家都包的嚴嚴實實,手法五花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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