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紅蘭抬眸去看劉文鑫。


    記憶中,二哥的朋友,不知何時,已經悄悄長成大小夥子了,身高比二哥還高,但是很瘦,瘦的背有些佝僂,皮膚偏白,以前總是笑眯眯的,這會兒臉上帶著傷感。


    餘紅霞站在劉文鑫的身側,她知道,婚事是不成了。


    這樣的家庭,動蕩不安,大姐是不會同意的。


    關鍵是,從她進來開始,劉文鑫隻看了她一眼,再沒有別的情緒。


    餘紅蘭想起一件事。


    “大娘,文鑫哥是高中生,而且我記得成績很好,我們現在的老師還經常提起文鑫哥,為什麽不去試試高考呢?”


    戴大娘垂下眼眸。


    “是我們錯過了報名的機會。”


    劉文鑫也知道這件事,是自己草率了。


    他著急娶紅霞,迫切想要轉正,隻想抓住眼前可以抓住的,天真的以為隻要技術好,轉正沒問題,日子會好起來,自己放棄了高考的機會。


    餘紅蘭覺得人才的能力就應該發揮在適合他的地方,一個偏瘦的學霸跑去當木匠,實在可惜了。


    “大娘,文鑫哥,就算今年錯過了,明年也可以考,你們放心,高考的大門已經打開,不會隻考這麽一次的。”


    戴大娘聞言,眼睛一亮,看看文鑫,又看看紅蘭。


    “好,紅蘭說得對,明年肯定還有機會。”


    劉文鑫對此並不看好,母親去石家不會好過,他也不會放心,如果他要去讀書,首要問題就是錢和母親,這些年,做什麽都不成,仿佛天生就該他事事無成,他已經心灰意冷。


    餘紅蘭留下幾包藥,就跟著自家姐姐們迴去了。


    紅梅見紅霞一路沉默,吃過飯,還是忍不住開口。


    “我不知道你對他的喜歡到底有多深,但是那樣的家庭,這麽多的糟心事,你是絕對扛不起來的。”


    紅霞低頭,一言不發的收拾桌上的碗筷。


    餘紅梅有點不高興。


    “我隻問你,如果石家仗著你在機械廠食堂的關係,找你要好處,你怎麽說?機械廠上萬人看著呢,你怎麽服眾?”


    紅霞一點也不想聽到這些糟心事,她能怎麽說?她閉嘴還不行嗎?


    “大姐,我知道,你們都為我好,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餘紅梅審視這個妹妹。


    “馬上過年,過完年你就十九歲了,我明天安排人跟你相親。”


    紅霞手裏的筷子嘩啦啦掉在地上,她趕緊蹲下去撿。


    餘紅梅站在她不遠處,居高臨下,語氣強勢。


    “我選的人,自身肯定沒問題,不是工人就是幹部,年齡和你相當,長相也周正,最重要的是家裏人口簡單,長輩明事理,能幫襯你。


    咱媽就是婆家娘家都靠不住,咱們幾個怎麽長大的,你也不是沒見過,你去不去?”


    餘紅霞蹲在地上,一時間不想起來。


    她抹一把眼睛。


    “大姐,都快過年了,一定要這麽急嗎?就不能讓我緩幾天嗎?我也要麵子,你給我留點尊嚴行不行?”


    跟劉文鑫說好的,等他轉正,結果剛知道他轉正失敗,就安排她去相親,這讓人怎麽看她?


    紅梅不過是試探。


    “那行,年前這段時間給你用來釋懷,年後再去,行不行?”


    紅霞吸吸鼻子。


    “我知道了!”


    語氣帶著明顯的不耐煩,很快起身,拿著碗筷去廚房了。


    不多時,廚房就傳來洗洗涮涮,搓筷子放碗的聲音,動靜比平時大很多。


    紅梅長長的歎息一聲,垂下肩膀。


    餘紅蘭過去,摟著大姐的胳膊,腦袋湊過去。


    紅梅見最寶貝的妹妹,仰著小臉,乖巧的看著她,眼神裏全是依賴,心裏格外安慰。


    “大姐,二姐大了,她有工作,能掙錢,能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你不要操心太多,要顧好自己。”


    餘紅梅摸摸紅蘭的腦袋,從兜裏摸出一疊錢和票塞到紅蘭口袋裏。


    “你說得對,我不管她,管你,錢拿著,還有副食品票,想吃什麽自己去買,我這趟迴來給你帶了麥乳精和奶粉呢,晚上衝了喝,怎麽長得這麽慢!”


    餘紅蘭捂著胸口。


    “嗚嗚,這就又開始嫌棄上我了!我才十歲!”


    “嘿,我十歲的時候可比你高半個頭,不信你看門上的刻度記號!”


    餘紅蘭蹭了蹭大姐。


    “得了,您老人家趕緊迴去吧,天晚了路上就不好走。”


    紅旗站出來。


    “大姐,我送你。”


    紅梅擺擺手。


    “這點路,我都走多少迴了,路上還有人巡邏,你在家吧!”


    紅梅來的主要目的是給弟弟妹妹送東西,大包裹裏除了幹菜,幹蘑菇,凍肉凍雞之外,還有麥乳精,奶粉,糖果,糕點。


    紅蘭看著幹蘑菇,剛好可以跟凍雞燉一鍋,是大哥最愛吃的菜。


    “也不知道大哥高考準備的怎麽樣!”


    紅旗和紅星抓一把糖果,你一塊她一塊我一塊的分著。


    “肯定沒問題的,那可是咱們大哥!”


    高考的時候,餘紅蘭已經放假了,莊女士中途來過安平一次,要乘車去別的地方,拐了個彎,路過安平,隻能停留不到一小時。


    來的時候是晚上,易紹清跟鄭婉怡來接的紅蘭。


    為了方便看診,這次直接住在機械廠招待所,離得很近。


    餘紅蘭知道劉娟也隨行,還專門給劉娟帶了一本自己寫的針灸口訣。


    晚上不方便紮針,莊女士現在的狀態好多了,就是少肌症的問題,改善不明顯,鍛煉效果還沒有出來。


    紅蘭診脈沒問題,就沒有再動手。


    “迴去我調整一下治療方案,準備給您把藥浴加上,鍛煉效果會更明顯,對您的康複也更有利,等寒假的時候,吃的藥也要加上了。”


    莊女士穿好衣服。


    “都好說,就是這個鍛煉,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餘紅蘭點頭。


    “堅持就行,您盡管堅持,其他的不用擔心。”


    莊女士舒一口氣,劉娟小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餘紅蘭的一舉一動,神情激動,滿是崇拜。


    餘紅蘭診脈過後,收拾包袱,還有餘力衝劉娟眨眨眼,給她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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