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啥了?你咋跟他對上了?”


    從來都是抬頭嫁女兒,低頭娶媳婦,想要人家養了十幾二十年的閨女來撐起家庭,生兒育女,少不得要彎腰低頭,母親還在世時,對林家就禮數周全。


    但是餘家兩口子先後過世後,林家沒有一個人露麵,什麽表示也沒有,這又到了過年走禮的節骨眼上了,這幾天因為紅蘭生病,家裏儲備糧油,餘紅梅還沒分出功夫過問這件事,餘紅旗先跟林家老兒子對上了。


    餘紅旗嚅囁著,看看大哥,不敢說實話。


    餘紅軍渾不在意。


    “有什麽就說什麽吧,咱們才是一家子的,不用在意我。”


    餘紅旗硬著頭皮。


    “大姐,林天寶說咱家要娶他大姐,就要把咱爸媽的撫恤金都給他大姐拿著,大嫂進門就要當咱的家,還要把咱家姐妹都嫁出去,小妹也要送去他舅舅家當童養媳……”


    ‘嘭~’


    餘紅軍重重的放下手中的搪瓷盆,惹的餘紅梅瞪他一眼,又看向紅旗。


    “你繼續說。”


    “是林天寶跟一幫人說的,我跟寶根聽見了很不高興,就跟他們幹了一架,那個林天寶鼻子挨了我一拳!”


    餘紅軍冷著臉。


    “打得好!”


    紅霞有點擔憂的往大姐身邊靠了靠,紅星一臉憤怒,緊緊把紅蘭摟在懷裏。


    童養媳·紅蘭,汗毛倒豎!


    “大哥,我不管你將來找的媳婦什麽樣,但是要敢有了媳婦就隨意打發我們姐妹幾個,我一定要把你家鬧個天翻地覆。”


    紅梅拍一把紅星,紅軍輕笑一聲,瞪一眼紅星。


    紅梅見大哥的反應不像是偏向林家的,忍不住開口詢問。


    “大哥,之前我說讓你拎點東西去林家走動走動,你去了沒?林家這什麽個意思?”


    餘紅軍沉吟片刻。


    “大妹,林家的婚事,我看不如就算了。”


    幾個弟弟妹妹聞言,已經明白了其中意思。


    餘紅梅想了想。


    “大哥你認真的?媽在的時候,你可是很期待結婚成家的。”


    餘紅軍堅定的點頭。


    “嗯,林家大姑娘一打眼看著還行,雙親也算講道理,一開始我覺得他們家林天寶的性子是奶奶慣出來的,現在看來,孩子養成那樣,必然是父母性格投射上去的,林家家風不行。”


    餘紅梅想了想,揮揮手。


    “行叭,這個事兒我們再商議,不早了,快點洗漱吧!”


    餘紅蘭被姐姐們按著腦袋用熱乎乎的毛巾洗臉,很快收拾利索了,把她棉衣棉褲脫下來,趕緊放到熱乎乎的炕上去。


    北方生存是真不容易,餘紅蘭覺得自己每天都像是被封印了,隻有晚上這點時間,才能一身輕鬆得以自由。


    忍不住在炕上打了個滾,餘紅星見狀忍不住笑。


    “你晚上可別畫地圖,明兒咱還得曬被子。”


    餘紅蘭氣惱的不行,拍一把餘紅星。


    “你才尿炕,我沒有,我沒有!”


    小豆丁的手勁兒在餘紅星身上跟撓癢癢差不多,餘紅蘭越生氣,餘紅星越得意,作勢要去撓餘紅蘭癢。


    餘紅蘭的小身板遭不住,往炕上一躺,打著滾求救。


    “二姐救我,三哥三哥~”


    大姐紅梅到哥哥們那邊幫著餘紅旗補褲子順便閑聊去了,這邊隻有二姐餘紅霞能幫上忙,無奈紅霞內向,紅星跳脫,二姐也不能讓餘紅蘭完全脫困。


    就在這時,餘紅旗從櫃子隔斷那邊竄過來。


    “呔,何方妖怪,快放開我四妹~”


    三對一,餘紅星被全方位碾壓。


    那邊紅梅聽著弟弟妹妹玩鬧,心裏安定,看向燈下看書的大哥紅軍。


    “大哥,林家你去了?”


    餘紅軍麵前的機械書籍久久沒有翻頁。


    “唔,去了。”


    “去了都說了什麽?你跟我講講,就算要退婚,也不能讓他們來主導,咱們不能被動。”


    餘紅軍合上書。


    “林家明火執仗,林紅進門就要當家,咱家七個的吃穿用度都要從她手裏過,還要把二弟分出去,讓幾個小的都退學。”


    老二餘紅兵忐忑又生氣,看一眼餘紅軍,應該不至於愚蠢到這個地步。


    餘紅梅咬斷繩結。


    “你是怎麽說的?”


    餘紅軍冷笑一聲。


    “我把東西拎迴來了,還跟他們說了,他們說的這些要求,一個都不可能。”


    餘紅梅聞言沉思。


    “你沒主動說婚事作罷之類的話吧?”


    餘紅軍搖頭。


    “我想著咱媽在世的時候,林家從咱家沒少得好處,雖然我跟林紅隻相處了一年,逢年過節我也送了不少東西的,準備迴來想個章程再說。”


    餘紅梅心中安定。


    “那行,大哥你是真不要林紅姐了?”


    餘紅軍果斷搖頭。


    “絕對不要,現在就算他們家改了主意,我也是要堅決退婚的。”


    餘紅梅鬆了口氣,不過放鬆也隻是暫時的,哥哥是親的,可隻要嫂子進了門,就未必了。


    “那大哥你要不要聽聽我的看法?”


    餘紅軍點頭。


    “咱家人情往來這些事兒,媽向來交給你來處理的,哥哥相信你。”


    餘紅梅笑。


    “行,明天我去市醫院找秀芳姨,說起來林家這門親事,其實還是她給做媒的,讓她傳個話也是理所當然。”


    一般媒人發揮作用的機會有兩次,一個是介紹相看的時候,再一個就是結婚談條件的時候。


    當然了,結婚談不攏就談解除婚約。


    這時紅旗的腦袋從姐妹那邊探過來。


    “大姐,要我說,林家這麽嫌貧愛富,要是有個條件更好的,林家未必不動心,什麽婚約,那是約束講道理的人家的。”


    餘紅兵笑,點一下餘紅旗的腦袋瓜。


    “就你懂得多,小小年紀,什麽都琢磨。”


    餘紅梅雖然沒應聲,但是已然把紅旗的話聽進去了。


    儲備糧食過冬的活兒忙了七八天,總算準備的七七八八,餘紅梅竭盡所能,讓弟弟妹妹過得跟父母健在時沒兩樣。


    等家裏活兒忙完,這才準備去市醫院找朱秀芳。


    因為天冷,餘紅蘭天天被關在屋子裏,偶爾跟姐姐哥哥去院子裏晃晃,穿的像個球,連出個院子都不被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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