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學時候鄰居說她媽媽迴來了,她歡喜的要往家跑,鄰居又告訴她,媽媽在巷子口的小衛生所。


    餘紅蘭最後一次看見媽媽,她比之前瘦弱很多,雖然衣服很新很鮮豔,但是她臉色慘白如紙,搭配桃紅柳綠的衣服,描的烏黑的眉毛,血紅的嘴,整個人像是燒給死人的童女。


    詭異的是她一邊輸液,一邊大口大口嘔著鮮血。


    那個瘸腿老頭在她手上紮針催吐,看著血的顏色,老頭難得有了點表情,一臉可惜的搖頭……


    時光匆匆,不畏來去。


    那個女人死了,沒多久,這個家的男人也迴來了,來的匆忙,走的也快。


    全程隻給餘紅蘭一個斜著的眼神。


    餘紅蘭很快就成了寒風裏的野草,在奶奶和外婆家兩頭竄。


    碰上家裏開飯,就給她一口吃的,有時候家裏鎖了門,奶奶趕廟會走親戚了,她就跑到外婆家討飯吃。


    還有的時候兩家都沒人,她在廚房的水缸裏喝一肚子冷水又迴學校。


    討要學費的時候遭受的推諉和白眼,學校每學期都有那麽幾個刺頭,學費都要拖到下學期,老師隔三差五想起來就把他們幾個沒交學費的拎起來站著,教室後麵,走廊,都站過。


    後來有一年,那個男人穿著光鮮亮麗的衣服迴來,難得大方一迴,給她交學費,還給她不少錢。


    她小心翼翼的收著,一分都不敢亂花。


    花完,下次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再有了。


    深一腳淺一腳,她能抓住的不多,學習機會是僅有的,能改變命運且掌握在她自己手裏的東西,她牢牢抓住,不敢放鬆絲毫。


    考上中醫藥大學的時候,那男人又迴來一趟,身邊還有個打扮精致的女人,描眉畫眼,衣服都特別合身。


    不同於那女人打量挑剔的眼神,男人很高興,給她錢也給的大方,還擺了升學宴。


    往日對餘紅蘭一點好臉色都沒有,一個眼神都吝嗇給的親戚們忽然又熱切起來。


    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舅舅姑姑叔伯們,仿佛從未跟她疏遠過。


    她已經不需要了,但是仍舊麵帶笑容,把所有人給的紅包裝在隨身挎包裏,一刻也不離身。


    升學宴過後,像是狂歡晚會散場。


    餘紅蘭又到從小當成避難所的衛生所,瘸腿老頭的針法讓她著迷,她都已經看了十幾年,仍舊沉溺其中。


    老頭第一次主動跟她搭話,也是記憶裏僅有的一次。


    問她考了什麽大學,是不是對針灸感興趣,考了她幾個針灸常識,之後難得歡喜的說了很多話。


    走的時候還送她一套銀針,一個練手的穴位人偶,一本關於針灸的書。


    她已經在心裏模擬很多年,早就熟悉了手法,加上書和人偶,事半功倍。


    開學之前的日子,她一直在學習,在接受那老頭的考較。


    可惜了,她大學沒讀完,就遇到高空拋物,身死道消……


    她被人送往醫院,其實在救護車上就已經被宣布死亡了。


    不過因為之後種種手續,該走的流程要走。


    她被塞在抽屜一樣的冰櫃裏,冷冰冰的,身上結了一層白霜。


    丟東西的人被抓了,被判了,她的家人仍舊聯係不上。


    檔案裏寫的電話早就停機了,再後來成了空號,留的地址也找不到人,後來是瘸腿老頭兒得了街道的消息,以師徒之名,把她安葬了。


    詭異的是,她被葬在那個女人身邊。


    她已經很多年沒見過那個女人,連她的墓碑在哪裏都不知道,也從未有過祭拜掃墓的機會,結果死了倒是跟她捆綁在一起。


    其實她已經不需要了。


    冰冷的抽屜,火熱的熔爐,冰火兩重天,她似乎都有感覺,一會兒冷一會兒熱。


    安平市南湖區大橋街道向前胡同裏,餘家小院兒內,傳出飯菜的香氣沒多久,就聽見餘紅梅喊大家吃飯的聲音。


    餘紅旗早就豎著耳朵傾聽,大姐一聲召喚,火速收了作業本就往外跑。


    跑到房間門口,撞在餘紅梅腰上,被她一把拎起後脖頸。


    “安分點!去把爪子洗幹淨,小妹起來吃飯了!”


    餘紅梅知道餘紅蘭腦袋傷的不輕,光看流了那麽多血就知道了,因此讓她多睡會兒,還給她煮了一碗蛋花湯。


    輕手輕腳走到炕邊,才發現小妹臉通紅,嘴唇幹的起皮,整個人卻仿佛經不住寒冷一樣,瑟瑟發抖。


    “蘭蘭?”


    餘紅梅心中一緊,伸手去摸餘紅蘭的腦袋,避開手上的地方,入手燙人。


    “大哥二哥快來,蘭蘭發高燒了!”


    餘紅蘭正在水深火熱中,冷熱交替,難受的不行,就感覺一股溫暖襲來,她低聲喃喃:


    “媽媽,媽媽,媽~”


    這一聲嚷嚷,叫餘紅梅幾個差點落淚。


    “大妹,這怎麽辦!”


    “大哥你去騎車,二哥你去把咱媽的證件拿出來,我這有錢,給小妹包好咱送她去醫院。”


    “哎哎!”


    哥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個去拿車,一個去找證件,紅霞紅星和紅旗都站在臥室裏,一臉擔憂的看著紅蘭。


    紅星憤憤不平。


    “都是餘地主家那小雜碎推小妹,她撞到腦袋流了那麽多血才會生病的!”


    “大姐,小妹嚴不嚴重,我們做什麽?”


    紅霞更擔心這個最小的妹妹腦門上的傷,當時出血的時候就是她和紅旗在看顧,這麽小的身板,流了那麽多血,嬸子抓了兩把草木灰都被血浸染了,萬一……


    餘紅霞有點害怕。


    紅梅看著兩個妹妹和幼弟。


    “放心吧,蘭蘭就是發熱了,我跟大哥帶她去醫院,打一針退燒了就好了,我們很快迴來。”


    說著看向他們叮囑。


    “紅霞你帶著弟弟妹妹吃飯,吃過飯收拾碗筷,紅星你燒熱水,要是我們迴來晚,你們就先洗洗睡,看好弟弟,這麽晚就別讓他跑出去瘋了!


    紅旗在家聽姐姐話,不許出去亂跑。”


    紅旗乖巧的點頭。


    紅梅已經跨出房門,接過二哥遞來的證件,跑到院子裏,坐上大哥餘紅軍的車後座,大哥長腿一蹬,就帶著他們往醫院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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