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連府花園的亭子中,一個搖籃安放在那裏,梧啼躺在裏麵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眼前不變的風景,好似怎麽也看不夠似的。舒虺璩丣


    一個矮小的身影站在搖籃邊,他的頭剛過搖籃,勉強的能看到裏麵的梧啼。


    “你的身體也恢複的差不多了,與我迴靈龍島吧。”五十七看著梧啼,對於這孩子,他相當滿意。


    明姒坐在圍欄上,聽到五十七這話不由得挑眉看向他,“想迴去了?”


    “畢竟出來這麽久了,島上的事無人打理,我擔心。”五十七依舊趴在搖籃那兒看著梧啼,他那模樣和一個孩子差不多。一個大孩子,稀罕的瞅著搖籃裏的小孩子。


    “一共也沒幾個人,還需要你打理什麽?難不成島上有什麽金山銀山,需要你去看守?”明姒輕笑,這五十七巴不得要把她和梧啼帶到靈龍島上。


    “當然不是,咱們島上人傑地靈,長老你真該去看看。小長老也很大了,若是能在島上長大,必定有很多受益。”果然,五十七開始惦記梧啼。


    聽聞,明姒輕哼了下,“你想把梧啼帶走?那也得問問雲燕瀟帶不帶,連擎讓不讓走。”


    五十七轉身瞅著明姒,稍稍擰著眉毛,本來長得蒼老,那模樣更是難看,“長老,你的意思不帶著小長老一起走?”


    明姒搖搖頭,“雖然是我生的,可我卻說得不算。再言,山高路遠,他這麽小,也不適合奔波。連大哥喜愛梧啼,視如己出。這裏有優良的環境,能夠讓他健康的成長,所以,我若是走,絕不會帶著他。”


    “長老,這、、、、”五十七還想說,明姒直接用眼神告訴他不必說了。


    “此時正值盛夏,越往南走就越熱,想想我就卻步。”看著外麵熾烈的太陽,明姒確實一步都不想走。


    “在這陸地上自然熱,若是到了海上,那可是涼爽無比。特別是島上,當真四季如春。”五十七吹噓著靈龍島,不知是不是真有他說的那麽好。


    明姒笑笑,“你不知疲乏的說著,還真說的我心動了。好了,等今日雲燕瀟迴來我與他說說。他近來有些忙,商行遇到了些麻煩,近兩個月來虧了幾萬兩銀子,他惱火的很呐。”


    五十七聽聞不禁咂舌,幾萬兩銀子?當真是有錢。


    “那,咱們出發的時日要延後了?”五十七焦急的很,在這兒都呆了近兩個月了,這兒沒海沒島,他覺得煩的不行。


    “也未必,他若是有事耽擱走不了,那我們先行也可。”明姒淡然的說著,可見身邊有沒有雲燕瀟陪伴都無礙。


    五十七的眼睛立即亮了,“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夜半時分,屋中燈火幽幽,明姒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卻忽然的,腦門一涼,明姒猛的睜眼,便瞧見笑嘻嘻的雲燕瀟。


    “迴來了。”打開他有點涼的手,明姒掀開被子坐起來,瞧著他有點疲憊的臉,知道這商行裏的事不簡單。


    “嗯,本少這幾日都不能陪你玩耍了,若是悶得慌,就去找棠心或珂昭玩。”拍拍明姒困倦的臉,雲燕瀟起身去沐浴更衣。


    明姒下床隨著他走向浴室,“很麻煩麽?”


    “還好,是大燕那邊的事。”他直接進入水池,也不管水池裏的水是否涼。


    在池邊蹲下,明姒拿著毛巾給他擦著後背,“那你是不是還得跑一趟大燕啊?”


    “看來是的。不過不能帶你去,會生氣麽?”雲燕瀟將手從水裏伸出來,不用迴頭就好似看的到明姒一般,成功的勾到她的下頜,弄了她一身水。


    “一邊去,不給你擦了,弄我一身水。”把毛巾摔在他肩上,明姒走到一邊坐下,“五十七想迴靈龍島,要我和他一起走,既然你不能走,那我與他先行了!”


    聞言,雲燕瀟轉過頭來,挑高了眉尾上下瞅了瞅明姒,明姒也挑眉瞅著他,“怎麽?不行?”


    “哪兒敢說不行,不過,你就這麽急?”她不給擦,他就自己擦,不過擦的有些潦草。


    “也不是急,在這裏你也不能陪著我,我還覺得自己礙事。再說,我哥到現在還避著不見我,我在這兒反而尷尬。”撇撇嘴,明姒沒覺得自己錯了,反而覺得做得對極了。隻是雷振想不開,他還在生她氣罷了。


    雲燕瀟輕笑,俊美的近乎妖嬈的臉龐透著幸災樂禍,“他不止不見你,連本少都不見,沒什麽稀奇的。不過你要和五十七先走,那得多帶幾個人才行。在東海咱們也有人,把他們也帶上。”雲燕瀟一一說著,反正不管怎麽說,一定得多帶幾個人。


    明姒歎口氣,“好,聽你的,不過你在大燕處理完事情,就盡快趕過去。五十七把靈龍島說的天上有地下無的,你不好奇呀。”


    “本少不好奇,除卻天上宮闕地下鬼獄本少沒見過很好奇外,其他的地方勾不起本少的興趣。”他矯情的很,說的似真非假。


    明姒輕叱,“你若不想去就不去,少說廢話。咱們分開後,你若喜歡到處風流我也不攔你,不過,多注意點,聽說現在有一種花柳病,會讓人全身潰爛形如菜花,還會泛著臭氣,十裏地之外都聞得到。”


    雲燕瀟脫力,扭頭瞅著明姒,“我的夫人,別把我說的那麽齷齪好不好?我也無非就是聽聽曲兒罷了,哪有那麽嚴重。再說,自從你生了梧啼後,本少就再也沒找過樂子,別生氣。”


    “虧你還大言不慚的說呢,我也懶得管你,人生短短數十年,當然要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有那麽多的約束,還算什麽得意人生。但是,我這醜話也得說在前頭,準許你風流,也得準許我風流。”話落,明姒站起身悠然而去。


    雲燕瀟愣怔半晌,猛的迴神,“唉,咱們再商量商量,別介啊,這可不行。”


    不過明姒已然聽不到,她早迴房間睡大覺了。


    “什麽?小姐你要走?”飯桌上,棠心一聽明姒的話一下子站起來,連菜葉還沒徹底吸進嘴裏都不知道。


    明姒笑笑,“怎麽,舍不得我?”


    棠心撅撅嘴,坐下把菜葉吸進去,一邊道:“小姐,梧啼還這麽小,你不能走。”


    “不是有你嘛,我沒有任何不放心。再說,生他本來就在計劃之外。”明姒雲淡風輕,使得棠心無話可說。


    “那七少呢,他也與你一起走?”真想不通這世上怎麽有這樣的母親,生下來就完事了?


    “他有事要辦,我與五十七先走。一會兒吃完飯,你幫我準備下。”明姒放下碗筷,好似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


    “這樣也行啊!好吧,既然七少都不說什麽,那我就什麽不說了。”雖然答應了,可還是撅著嘴。


    “你若是想逍遙自在,與我同行也未嚐不可啊。”明姒看著她笑道。


    “不行,格達不會同意的。再說,我也舍不得香寶。我還得照顧他長大,教他說話寫字,怎麽能離開他。”棠心雖是想似明姒那麽逍遙,但情況不允啊。


    明姒搖搖頭,歎道:“所以,這世上大部分人都如你這般,成親生子後就此一生,再無波瀾。不過,這也是一種生活方式,我不參與。但是,我必定要隨心而行,否則,這得來不易的一生就荒廢了。”她能存在這世間何其容易,別人有別人的命運,她不幹預,就算是梧啼,她也不幹預。


    “小姐,您有您的大道理,我是俗人,不懂得那些。隻知道相夫教子,如若以後您累了,一定要迴來。”棠心拿過紙筆寫著路上明姒需要的東西,一邊說著。


    “那是當然,我也不帶走梧啼,我自然要迴來。”她一直都想看看草原上的冬天,風雪彌漫,可是卻一直沒有眼福。


    “那就好。”棠心低頭寫著,有些淚眼婆娑。


    定下來離開,得知此消息的人都有些錯愕,除卻五十七很高興外,其他人都不明白明姒此舉是什麽意思。孩子還那麽小,她怎麽舍得離開。


    已為人婦的珂昭天還沒亮就跑來了,雷振不見明姒,卻不見得他不知道明姒的情況,一眼看到了珂昭,明姒就知肯定是雷振要她來的。


    洗漱過後,明姒端著茶走進廳堂,珂昭站起身,“姒姐姐。”


    “快坐吧,是我哥要你來的吧。”把茶放到她身邊,明姒上下的看看她,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此時一瞧珂昭,就完全了解了這句話。


    珂昭點點頭,“他不好意思來,所以,我就代他來問問你,你到底是怎麽打算的?迴到這裏沒多久,做什麽又離開?再說,梧啼還那麽小。”果然,是雷振的語氣。


    明姒搖搖頭,笑道:“我自有我的理由,我哥就是多管閑事,你迴去告訴他,管好自己就行了。”


    珂昭眨眨眼,最後隻得點頭,“好,我會告訴他的。你說你們倆到底是怎麽了?這樣避而不見的。”珂昭其實也想到了,可能就是因為他們成婚的事。雷振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恐怕還是有幾分不樂意的。但明姒卻是一手操辦了此事,也成全了她,她很感謝她。但是卻又幾分嫉妒,如若明姒能離開,也未嚐不是好事。時間是一味良藥,相信,待得明姒下次迴來時,一切都會變好。


    “你不用擔心,我們沒事。我哥那人就是別扭,我消失一段時間,就沒事了。”明姒知道珂昭心裏所想,不過卻不覺有異,人之常情嘛。


    “那姒姐姐這一路你一定要小心,聽說七少也不與你同行,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珂昭也不挽留,明姒點點頭,其實也沒什麽可小心的,她若是說你一定要玩的盡興,她會更高興。


    車馬準備妥當,五十七不會騎馬,明姒也不會騎馬,二人隻得乘坐馬車。前後護衛不下二十人,有大部分是雲燕瀟從大燕調派過來的。


    五十七收拾好了他的小包袱往肩上一套,然後徑直走出府鑽進馬車裏,反正也沒人送他,他也無牽掛之人。


    “妹妹,玩夠了就趕緊迴來。至於梧啼,你就放心吧,如果梧啼真跟真你走了,我恐怕會更不放心。如此你自己走了,我反倒更放心。”連擎這話說的很是惱人,明姒聽聞也不禁撇嘴,此番倒好,她成了多餘的人了。


    “所以說,今生能交上連兄這般朋友,實乃我們之幸。咱們沒地方住了,可以到這裏來住,如同自己家。現今要走了,居然還幫忙養孩子,這樣的朋友,世上再難找尋了。”雲燕瀟嘖嘖歎息,不知說的是真是假。


    連擎掃了他一眼,“雲兄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梧啼如同我子,照顧他也是天經地義。你如此一說,好似這兒子也不是你的,日後你也不用憂心了。”


    “嗬嗬,夫人呐,自此後,咱們與梧啼再無關係了。”雲燕瀟拍拍明姒的肩膀,如果這兒子不是他親自‘造’出來的,還真會懷疑,他是不是和連擎有關係。


    “哼,是和你沒關係。”明姒輕哼,他討厭梧啼不能自立,可不代表她不喜。


    “唉,三言兩語,本少的位置都沒了。行行行,梧啼是你們的,本少不參與便是。”雲燕瀟搖頭歎息,這下可好,他成閑人了。


    “嗬嗬,妹妹,你再說幾句,雲兄可要自愧而死了。”連擎笑笑,碧眸如水。


    “行了,我也不陪你們磨牙了,再拖延下去天都要黑了。我走了,七少,你的事情盡快處理,我在島上等你。”明姒沒有任何留戀,反倒棠心站在馬車旁邊淚眼婆娑。如若不是現在成家了,想必她還會追隨著明姒東南西北的走呢。


    “別玩的太瘋,本少會很快過去的。”扶著明姒上車,雲燕瀟一邊警告道。


    明姒撇嘴笑笑,“我不管你,你也別管我。”


    “哎、、、”雲燕瀟不服氣,還想說,明姒卻徑直的鑽進馬車裏,根本不聽他說話。


    “小姐,你要盡快迴來啊。”棠心眼淚決堤,好似就此不見麵了似的。


    “好了,都迴去吧。咱們走。”推開車窗,明姒衝著他們揮揮手,而後沒有任何留戀的關上窗子。


    車輪滾動,漸漸駛向街道盡頭,連擎與雲燕瀟並肩而立,“不擔心?”


    “相比較她與我一同迴大燕,這樣更能讓我放心。”雲燕瀟搖搖頭,麵色沉沉。


    “大燕的情況很不順?”連擎也知道雲燕瀟商行的一些事,虧損了不少。


    “有備而來啊,我必須得親自去一趟才行。”雲燕瀟歎口氣,麻煩的很呐。


    “那雲兄就小心了。”連擎拱拱手,隨後朝後擺手示意了下,一行隊伍從街道的另一頭奔來。


    到達府門前停下,雲燕瀟轉身跳上一匹馬,低頭衝連擎拱手示意,“告辭。”


    “告辭。”連擎點點頭,而後雲燕瀟帶領人馬急速離開,塵煙落下,人馬已然消失,速度恍若流星。


    馬車緩緩駛離達布城,車中,明姒靠坐一角,眼睛盯著一處,許久未眨眼。


    五十七窩在另一角,本來長得矮小,靠在那裏更是不顯眼,如若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那兒還有個人。


    “長老,您想什麽呢?”許久,五十七開口,瞅著明姒好似不願離開似的。


    明姒眼睛動了動,隨後轉頭看向他,“沒什麽,想必此時雲燕瀟已經跑到我們前頭去了。”


    “嗯?為何?咱們走時,他明明還在城中啊。”五十七不解,這是何意。


    明姒笑笑,“商行出事了,大燕那邊事態急迫等待他前去處理。他也很著急,隻是不想讓我看到他著急罷了。咱們前腳一走,他必定快馬奔赴關口。咱們坐車,慢慢悠悠,哪兒比得上他們快。”


    “這樣啊,我說長老臨走時怎麽一點都不留戀,好似很著急似的。”五十七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咱們慢行,也不必著急。說不準到達東海海濱時,他就追上來了。”明姒隻盼商行的事情沒那麽棘手。


    “夫妻同心,我算是見識到了。長老,你很懂別人的心思,你雖沒有布陣奇兵之能,這洞穿人心思的本領也是不尋常啊。”五十七笑道,臉上的皺紋更是層層疊疊。


    “算不上洞穿人心,別人我不懂,但起碼我懂雲燕瀟。他一個動作一個眼神,我都明白。”抬手推開車窗,遙遙的草原盡頭,有一排黑點在急速前行,恐怕,雲燕瀟就在那其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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