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雷振約好了時間,一大早他就派他府中的小廝來傳信,說是已經在茗軒定好了位置,她直接過去就行了。舒蝤鴵裻


    雷振很聰明,派來的小廝在府門前說找棠心,護衛查問與棠心是什麽關係,那小廝揚言同鄉的青梅竹馬。而後棠心去府前見他,也很會演戲的和他熱絡聊天,並偷偷的收了小廝遞過來的信。


    棠心迴來後和明姒一五一十的說,明姒直言棠心做得好,按照這程度下去,已經能做細作了。


    棠心甚是驕傲,她也覺得自己日益的靈巧聰明,雖然膽子有些小,但曆練曆練還是會變得。


    已經知道了雷振在茗軒,明姒也開始更衣。換上幹淨的衣服,然後走出竹樓,依舊順著梅園的後門離開王府。


    順著胡同七扭八怪,也沒有坐馬車,隻是棠心跟著,明姒一身華貴,一看便不是普通人,走街串巷,凡是遇到的人皆避讓到一邊去。


    走出最後一個胡同,走上主街,人來人往的,兩人走入人群中,很快的與人流融為一體。


    驀地,熙攘的街道前方傳來吵嚷的聲音,放眼望去,人影晃動間,瞧見一輛馬車橫在路上,阻擋了來往的去路。


    來往的人也不走了,站在那兒似乎在看熱鬧。


    明姒和棠心擠進去,便聽到前方嘰嘰喳喳的雞鴨叫聲,從這吵翻天的叫聲聽起來,不止幾十隻。


    “你這膽子未免太大了,沒看到我們的馬車正過來嗎?瞧瞧你這一車的雞鴨,臭死了。”一人叫囂著,在晃動的人影間,能看到一個灰色的人影正跳著腳。看穿著,應當是某個府裏的小廝。


    “大爺對不起,小的不是故意的。大家讓讓大家讓讓,這一車雞鴨要送去屠宰的,大家都讓讓。”另有一人在人群中到處抓雞鴨,圍觀的人有的也在幫著抓,但是那些雞鴨跑的更快,明姒低頭,都已跑到她們的腳下了。


    明姒抬腳踢了一下那看起來傻傻的鴨子,它立即嘎嘎的叫起來,扇著翅膀看起來好像還要飛。


    棠心皺眉,“好吵。”她家裏就養著這些雞鴨,她一點都不喜歡,因為實在是很吵。除了肉好吃這個優點之外,一無是處啊。


    “喂喂喂,是你的雞鴨重要還是我們少爺重要?你們這些賤民,一點規矩都不懂!”那人繼續叫囂著,此話一出,引得圍觀的百姓發出諸多不滿。


    棠心聽到這話也是很氣憤,“哼,狗仗人勢的東西!”


    “行了你,別亂叫了。過來看看本少的頭發,是不是亂了?”驀地,那橫在路中間的馬車上傳來一道聲音,聽起來很年輕,但滿是驕縱的味道。


    “是,少爺,奴才來了!”一聽到這聲音,那剛剛還趾高氣昂叫喚的小廝立即的衝向馬車,因著車轅衝著那邊,明姒他們站在這裏也根本看不到車轅的方向,隻能看得到車廂的後半部分。


    “少爺,您還是那般玉樹臨風瀟灑倜儻,沒事沒事。待得奴才教訓教訓這賤民,讓他好好長長記性。”那阿諛的話語聽的人範反胃,且先不知那馬車上的少爺如何,隻是這小廝一奉承,那少爺必定是油頭粉麵豬頭一隻。


    “對不起讓讓,讓讓。”那抓雞鴨的小販已經順著人群鑽到了明姒的跟前,一隻手裏拎著兩隻雞一隻鴨,正在抓那隻圍著明姒和棠心轉圈的鴨子。


    明姒拽著棠心向前走,想繞過人群盡快的趕往茗軒,但還沒等走出兩步來,又一隻雞從一旁跳著跑出來,咯咯的叫著,顯然被驚著了。


    “老板,這裏還有一隻雞。”棠心想幫忙,鬆開明姒的手去抓那隻雞。


    “棠心……”想阻止棠心已經來不及了,那丫頭已經追著那隻雞跑了。


    “都讓開都讓開,不幫著老板抓雞,看什麽熱鬧。”棠心追著那隻雞,站著圍觀的人都礙事的很,惹得她大叫。


    被棠心大聲的嗬斥,圍觀的人開始後退,棠心追著那隻翅膀都張開的雞,那個小販在另一頭圍堵。繁華的主街成了抓雞的場所,雞鴨亂叫亂成一團。


    “喂喂喂,你這個賤民,隻顧著抓你的破雞鴨,快點過來給少爺請罪!”順著人群中擠進來繞了一圈才找到那運送雞鴨的小販,那小廝雄赳赳的大步走過來,作勢要揪著小販去給他的主子請罪。


    棠心幫忙抓住那隻雞,一邊將那隻雞遞到小販手裏,一邊瞪視著那個狗仗人勢的小廝,“你算個什麽東西?你家主子是誰?天子腳下這麽無法無天。他也不是故意的,再言你們也沒受什麽傷,難道還要他的命不成?”瞧著那小廝賊眉鼠眼的樣子就不是個好東西,棠心叉著腰揚著下巴,一副要吃人的口氣。


    一手揪著小販的衣領,那小廝上下的看看棠心,用十分不屑的眼神瞅著她,幾乎鼻孔朝天,“你這個小丫頭是哪裏的?敢管我們少爺的事?這賤民衝撞了我們少爺,還驚了我們府裏的馬,沒要他的命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我呸!你個狗仗人勢的東西,當今皇上愛民如子,你這個狗東西居然敢大言不慚的要人性命,如此犯上,你罪該誅九族!”棠心跳腳,罵起街來誰也比不上。


    那小廝一聽剛要迴話,就聽的從那馬車另一側傳來十分不屑的聲音,“皇上?哼,皇上見到我公孫府的人也得低下頭!”


    本來在看熱鬧的明姒不由得神色一緊,公孫家?這人是皇後的家人?


    棠心迴頭看了看明姒,瞧著明姒有些變了的神色也趕緊閉了嘴不再與那小廝爭執。一瞧著棠心不出聲,那小廝更是鼻孔朝天,揪著小販朝著馬車走過去。


    “少爺,這賤民奴才給您帶來了,任憑您處置!”


    “聞聽公孫府乃世代高門,當今家主的親妹更貴為當今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心寬慈善,一心向佛,是個難得一見的善良之人。這位公子是公孫府的人,想必也定是位善良之人。這帝都街道上每天人流如潮,不小心的衝撞避免不了,這位小販也定不是故意的,希望這位公孫公子能網開一麵。”明姒開口,一邊舉步繞過馬車走向前方,那坐在車轅上身著華服支著一條腿的男子也進入視線當中。一身的華貴,看起來不過十七八,唇紅齒白,束發的紫金冠上還鑲著兩顆牛眼般大小的珍珠,瞧著這身行頭,他說他是公孫府的,想必錯不了。


    明姒走出來,那眉宇間滿是驕縱的男子也扭過頭來看著她,瞬時,他有些愣怔,略微吊起的眼睛瞅著明姒的臉直勾勾的,像是被迷魂了一般。


    明姒向後退了兩步,看著眼前這位公孫公子,眼神流露出幾分難以理解。


    瞧著那公孫公子盯著自己發愣,明姒不由得挑了挑眉尾,“公孫公子?”


    “嗯?本少在!”說著,那位公孫公子一下子從車轅上跳下來,一邊動手整理著衣服,讓自己看起來更帥氣些,一邊笑著看著明姒,“這位小姐,能知道小姐芳名麽?”


    “公孫公子,您沒聽到我剛剛說的話麽?”看起來十分驕縱,但此時這模樣又有幾分放浪,典型的紈絝子弟。


    “呃?聽到了。本少自然隻是想教育教育他,在這人流攢動的大街上肆意亂走,很容易出事的。”看著明姒後退,他再接近,身上的熏香味道傳過來,通過那味道,能判斷出絕對是很貴的香料。


    明姒點點頭,“就知道公孫公子是很講理的人。既然如此,想必公孫公子也有急事,現在馬車橫在這路上,耽誤了別人,公孫公子請吧。”眉目間蕩漾著微笑,明姒一邊招手要棠心過來,一邊後退著準備離開這裏。


    “等等,小姐還沒告訴本少叫什麽名字呢!”一步上前,將明姒堵在路邊,阻住了她的路。


    明姒後退著有幾分無語,“公孫公子,您後退幾步行麽?”


    一瞧明姒的模樣,那公孫更是過分的又往前一步,好似要整個人貼在明姒的身上。


    棠心站在一邊瞪著眼睛,如果這廝不是姓公孫,她早抬腿在他的褲襠那兒狠狠踢一腳了。


    “這裏怎麽迴事兒?”驀地,一聲氣穿雲霄的聲音覆蓋到頭頂,明姒一詫,圍著的人群也自動的讓開,高頭大馬出現在眼前,馬上之人俊美無雙,正是雲燕瀟。


    看到了雲燕瀟,明姒暗暗歎口氣,那位公孫公子也瞧見了正在接近的雲燕瀟,稍稍向後退了些,“七王爺!”


    “呦,本王還以為是誰,原來是公孫小少爺,怎麽有空來帝都啊?”騎著馬一直走到他們麵前,雲燕瀟坐在馬上,低頭看著他,有一刻,如同俯瞰螻蟻。


    “本少閑來無事,聽說姑姑近來心情鬱悶,特來看望她。”盡管是仰頭看著雲燕瀟,但仍舊滿身驕縱氣息,一副目中無人之相。


    雲燕瀟聞言勾唇一笑,慢慢的俯下身子,“明姒,你在這裏做什麽呢?”


    明姒眨眼,這廝直唿她的名字,“沒看到這裏人仰馬翻的?我還有事,這裏留給七王爺處理吧。”話落,她轉身欲走。


    誰想到那公孫小少爺立即伸手攔住她的去路,“等等,明小姐?你莫不是明相的女兒?”轉著眼睛,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哦,你是九王妃!”


    明姒眉目涼薄的看著他,“公孫公子猜對了,能別擋路麽?”


    瞅著明姒突然變臉,那公孫小少爺也有些不適應,明明剛剛還衝著他笑來著!


    “棠心,我們走!”繞過他,明姒帶著棠心快速離開。


    雲燕瀟騎在馬上瞅著明姒遠去不由得輕笑,“公孫小少爺,您這到處沾花惹草的,采哪朵都行,就是這朵不行!”


    “九王妃?那又如何?”看起來,就算明姒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他也不在乎。


    “因為,因為這個女人可是極其看不上你們公孫家。更況且,你姑姑也看不上她,九王爺又把她當成手中至寶,所以,你甭想了。”邊說著,邊眯著眼睛上下掃視他,一副熟稔又挑釁的神色。


    公孫小少爺哼了哼,“本少管那些,沒有哪個女人是本少搞不定的。蔡通,咱們走!”趾高氣昂的從雲燕瀟的馬前經過,跳上馬車,那腳上的一雙靴子隨著動作閃耀著五彩的花紋。


    橫阻街道很久的馬車終於離開了,街道也恢複了暢通,雲燕瀟看著那公孫小少爺走遠,才帶人離開。掃視了一下明姒離開的路線,卻沒找到人!


    茗軒,雖然位於主街,但是卻在一個當鋪後麵,要順著當鋪旁邊的胡同拐進去,才能找得到茗軒的正門。


    剛跨入大門,撲麵而來的便是茶香。


    順著指引,明姒走上二樓,果然,一個敞門的雅間裏坐著雷振,看起來已經來了很久了。


    “哥。”走進來,明姒稍有抱歉的笑笑,然後在他的對麵坐下,“路上有事耽誤了,你來了很久了吧。”


    雷振剛毅的臉龐露出理解的笑,“沒多長時間,碰到什麽事兒了?”說著,一邊給明姒倒茶。


    “皇後的侄子,擋住了街道。”明姒隨意的說著。


    雷振一詫,“看來皇後要用家族勢力逼迫皇上就範了。”


    明姒卻不以為然,“那是他們的事兒,咱們研究一下,到時逃走的路線吧。北城門我已經觀察過了,城門千米之外就是山林,隱蔽性很好。”


    雷振聽著,也點點頭,“路線很重要,但你可能不知道,現今帝都守城的人,都是七王爺的人。我雖然認識一些,但交情不深。”


    明姒聞言也覺得有些難度,她和雷振都是他們比較臉熟的人,想要通過城門不是容易的事。


    “不過我們現在還有時間,我會想辦法的。所謂天時地利人和,這三樣缺一不可。現今宮裏的爭儲還沒到白熱化的階段,我們也先無需著急。”雷振很嚴謹的說著,與明姒共同離開這裏,放棄那些他拚搏而來的東西,如同扔一件衣服那麽簡單。


    “品嚐一下這個茶,去年的雨前春露,很清香。”雷振給明姒倒茶,在雅間的靠窗位置,一個火爐上正煮著茶。


    “嗯。”明姒茶盅,隻是聞味道確實很清香。


    “嗬嗬,我是真的沒想到你會主動的找我提出帶你離開。以前我也對你說過這樣的話,但是你那時看起來並不想離開。”雷振說著,感歎明姒的變化,自然也感歎這熬人的環境,不是一般人,真的很難一輩子都在這裏苦熬。


    “嗬嗬,其實那時我心裏有想法的,隻是不知道該和誰說穩妥。你做到如今這個位置也不容易,我很擔心會耽誤你的前程。”明姒笑笑,輕聲說道。


    “名利於我如浮雲,咱們從小一起長大,你不了解我?”雷振聞言失笑,任何時候,隻要明姒有需要,他肯定會立即放棄。


    “是啊,我了解。”明姒垂眸,之於雷振,她還是原來的那個明姒。但他卻不知,她早就變了,早就不是原來的那個明姒了。


    “嗯,現在咱們好像又迴到了以前。”雷振笑笑,臉上皆是欣慰。


    “不好麽?以後不管遇到什麽,咱們兄妹都同生共死了。”看著雷振眼裏的真摯,明姒也有些動容。他心裏對明姒的期待一直未改變!


    “當然好,這是我早就想做的事了。”雷振那剛毅的臉上滿是滿足的笑,這絕對是他最想做的事。


    明姒心內有些感激,如他這般從頭至尾都保持初心的人這世上再沒有第二人。隻是,她卻不是原來的那個明姒了,多多少少,她心內有些抱歉。


    “明三小姐,請接收我的心意!”驀地,從窗子外傳來一聲驚天大喊,被點到名字的明姒一愣,雷振也看著明姒,顯然突然的被這麽一叫,兩個人都驚著了。


    “明三小姐,本少知道你在這裏。請接收我的心意。”接著,那聲音再次響起,明姒這才反應過來這人是誰,不正是剛剛在街上遇到的那個公孫小少爺麽!


    雷振霍的站起身走到窗邊,這窗子下正好是那順著主街走進來時的胡同。推開窗子,雷振往下麵一看,頓時滿眼氣怒,“真是不知死活!”


    “怎麽了?”不敢輕易的到窗子那裏現身,明姒站起來小心的移動到窗邊,然後小心的探頭往下看,也不由得大吃一驚,隻見那還有些積雪的胡同路麵上鋪滿了新鮮的花。


    “他瘋了吧。”明姒徹底被驚著了,明知她是誰,居然還敢這樣,而且還找到了她在哪兒,弄了這麽多冬天很稀少的花鋪滿了胡同,這人…。這人絕對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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