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臨走進屋裏,拿出一個陶壺,掬了幾捧墨竹上的積雪,放進壺內壓實,返迴屋裏升起碳火,烹雪煮茶,不多時,雪水煮沸,倒入紅泥小爐,室內頓時茶香四溢。


    魏知臨抿了一口,正品味著舌尖一抹馨香,那身形如煙的中年人再次出現。


    “迴稟院首大人,已探查清楚,是一個叫何安的學生私自闖入院子,偷折墨竹,他來之前曾與魯正清有過交談。”


    魏知臨微微點頭,那人轉身出門,頃刻消失不見。


    國師李行知在臨走之前,把知行院裏培養的一股神秘的勢力交給魏知臨,這股勢力有百餘人,而且個個都是修為驚人,讓魏知臨吃驚的是這其中有兩人居然達到真我境修為,其他大都是合道巔峰。


    這樣一股勢力,不管放在哪裏,都是讓人不敢小覷的恐怖力量。


    魏知臨細細品著茶,這何安竟如此膽大妄為,定是那魯正清教唆的,看來對於那件事,這老家夥還是耿耿於懷啊。


    魏知臨一壺茶喝到寡淡無味,才站起身出了門,看看天色已經晌午,就背著手走到魯正清的居所。


    站在屋外看著屋頂白雪皚皚,煙囪還冒著煙,就敲了敲門道:“正清在嗎?魏某來討口飯吃!”


    “不在!”


    屋內傳出一個忿忿的聲音。


    魏知臨嗬嗬一笑,直接推門而入。


    “不請而入是為賊也。”


    魯正清正坐在桌前喝粥,看到魏知臨進來,夾了一筷青菜,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咬牙切齒的嚼著。


    魏知臨視若無睹,自己取碗盛了一碗粥,大模大樣坐在魯正清對麵,喝一口粥,夾一筷青菜。


    “味道不錯!隻是鹽放的多了一點!”


    魏知臨嚐了一口,伸筷繼續夾菜。


    “你這院首好生無禮!”


    魯正清終於忍耐不住,手中筷子敲打著魏知臨伸向青菜的筷子。


    “都三年了,還在生我氣?其實你也知道,我當初讓你那徒兒走,是對他好。”


    魏知臨也不動怒,笑吟吟將青菜放進嘴裏,嚼的咯咯吱吱響。


    “對他好?你可知他在縱劍門過的什麽日子嗎?雜役,下等的雜役,拉風箱拉了三年的雜役……如果當初不是你蠱惑他去縱劍門,他現在已在軍部站穩腳跟了。”


    魯正清翻了個白眼,忿忿不平的將碟子裏剩餘的幾根青菜扒進自己碗裏。


    “你那好徒兒屈永是練劍的奇才,他心中隻有劍道。國師先生曾評價他說,此子劍道天賦極高,癡迷於劍,在知行院隻會誤了他,若想成為劍道大家,隻有去縱劍門。”


    魏知臨拿過旁邊的一碟醬豆,舀了一勺放在自己碗裏。


    “所以當年我找他談話,他自己也決意要去縱劍門。再說他品行端正,學成後肯定會迴來的。”


    魯正清不說話,隻是喝著粥,他也知道屈永去縱劍門修行是最好的選擇,隻是苦了這個孩子,心裏實在有些咽不下這口氣。


    魏知臨見魯正清不再反駁,笑嘻嘻伸出筷子從他碗裏夾了一根青菜,毫不客氣的放進嘴裏。


    “你心裏對我有氣,所以就教唆何安去偷我墨竹,是吧?”


    “哪有的事……我…我最近…就…就沒見過何安。”


    魯正清臉色一變,有些支支吾吾的低下頭,猛喝一口粥,卻嗆得險些噴出來,撫著胸口一陣咳嗽。


    “你看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一說謊就結巴。你且說說,你慫恿那何安折竹子做什麽?”


    魏知臨喝完碗裏最後一口粥,好整以暇的看著魯正清,語氣平和的說道。


    魯正清見問到臉上了,隻好把何安折竹子的原由說了,看魏知臨默不作聲,吹著胡子不由有些著急,忙道:“何安並不知道竹子是你的,你可不許懲罰他,你忽悠走我弟子,我忽悠何安折你竹子,咱們兩清!”


    …………


    下午照例又是術數老師林秋池的課。


    範大誌無精打采的合上書本,心裏一陣苦悶,剛才下課時林秋池點到他的名字,要他到後院一趟。


    多半是林老師還不死心,讓自己跟她學習陣法,範大誌一臉不情願,非要拉著何安一起去。


    何安不禁莞爾,能得到林老師欣賞,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這貨居然不領情,還非要自己也跟著去。


    無奈之下,何安陪著範大誌出了學舍,外麵又零零星星落起雪花,寒風中兩人走過知行樓,穿過一片銀杏樹,就到了後院,幾排房舍住著許多知行院的老師。


    兩人到了林秋池的小院,院子角落裏擺放著許多木材、鐵器、陣旗。


    林秋池正在一件龍首鐵器上刻畫著什麽,旁邊還有一個身段玲瓏的女子。


    林秋池看見範大誌與何安,微微點頭就算打過招唿,聲音輕輕冷冷,道:“範大誌,你若願意跟我學陣法,我定傾囊相授,收你為關門弟子!”


    一旁身段玲瓏的女子聽到,臉上露出吃驚的神色。


    片刻,她看著何安與範大誌,滿臉笑容的自我介紹道:“我叫金彩雲,修習三年的學生,我跟林師學陣法已經很久了,恭喜這位師弟,林師看中的人可不多呦!”


    範大誌原本就懶散,再想到自己元氣化形還沒練出門道,再學了陣法以後哪有時間玩耍?撓著腦袋有些囁嚅的不知怎麽拒絕。


    “我知你慵懶厭學,可你又怎知陣法才是普天下最精妙的功法?”


    林秋池仿佛看穿了他心思一般,隻見她站起身,拂過被風吹的遮住臉頰的發絲,隻手一揚,袖中飛出五道流光,落在小院不同方位,卻是五支小巧的陣旗,在地上迎風招展,片刻隱沒。


    一陣劇烈的元氣波動後,其他地方的雪還在紛紛揚揚地下著,可小院裏卻落不進一片雪,仿佛有什麽東西罩住了一般。


    “你們可以試試,看看能走的出去嗎?”


    林秋池手裏變出一把小銼刀,俯身繼續在龍首鐵器上刻畫。


    範大誌一愣:難道不學還不讓走了?他率先向外麵走去,何安也非常好奇,兩人試著向落雪的地方走去。


    隻走了幾步,前方似有無形的東西阻擋,身體觸上去就被彈迴來,這個小院子仿佛自成一方天地,與外界隔絕開來。


    兩人嚐試不同方位,使出全身功力,如蒼蠅碰壁般竟然闖不出去,心中不禁駭然。


    林秋池頭也不抬,隻一揚手,隻見五枚陣棋嗖地又飛迴她袖中。


    隨著陣法撤去,小院的天空上又開始飄起雪花。


    何安與範大誌不禁看的目瞪口呆。


    “給你時間,好好想想,再答複我!”


    林秋池聲音響起,她收起銼刀,又從旁邊布包拿出一隻彩筆,在龍首上畫起來。


    她捉筆的手很穩,在龍首上塗抹勾勒沒有絲毫停滯,最後,信手在龍首眼睛上點了一筆。


    一瞬間,何安有一種錯覺,似乎腳下的大地震動了一下。


    範大誌抬頭看天,天空似乎裂開,厚重的雲霧翻湧,恍惚有龍遊其中,他甩甩頭,晶瑩的雪花落在他臉上,頃刻融化,很涼。


    雪稀稀落落地下著,兩個少年佇立院中,不約而同竟然都有些失神。


    就在此時,院門被敲響,總管馮棲梧走進來,先是對著林秋池施了一禮。


    “林師,觀天台已整理好,院首大人請林師過去。”


    馮棲梧是知行院總管,總攬錢財支出,規劃籌建等一應事物,權利僅在兩大院首之下。


    林秋池點點頭,停下手裏的動作,拍了拍手。


    “範大誌,你抱著龍首,跟我一起去觀天台,你們兩個,先在這裏等著!”


    林秋池說完,整理了一下包裹頭發的手帕,當先走出遠門。


    範大誌一聽,臉色頓時垮下來,看看何安,又轉頭看看離去的林秋池,無奈的俯身去抱那個龍首鐵器。


    龍首臉盆大小,入手也不是特別沉重,範大誌不情不願的抱在懷裏,撅著嘴跟著林秋池、馮棲梧去了。


    “這位小師弟,你叫什麽名字?”


    身段玲瓏的金彩雲見院內已無他人,主動走到何安身邊,眨巴著一雙水汪汪的杏眼,好奇的打量著何安。


    “這位師姐……我……我叫何安!”


    何安第一次被女孩子這樣直勾勾的看著,頓時有些不自在,後退一步,躬身行禮。


    “哎呀!原來……你就是何安啊!”


    金彩雲誇張的嬌唿一聲,竟然上前攀住何安的手臂。


    “早就聽說過師弟的名字,想不到小師弟不但打贏擂台,本領高強,人也長得好俊俏呢!”


    金彩雲身材婀娜,一頭烏黑的秀發瀑布般垂在腰際,何安隻覺香風撲鼻,不由得有些麵紅耳赤。


    “外麵雪大,我們到屋裏去等他們迴來吧……”


    金彩雲不由分說,拉著何安推門走進屋裏,屋子裏空間不大,陳設簡單,金彩雲搬了兩把椅子,請何安坐下,自己在他旁邊坐下,目不轉睛笑盈盈的看著何安。


    “師姐……為什麽……這樣看著我?”


    何安被看的渾身不自在,不禁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想不到,小師弟還如此害羞,你長的這麽俊俏,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吧?”


    金彩雲咯咯嬌笑著,看著低頭的何安,眼底閃過一絲陰翳。


    “小師弟,雖然師姐是第一次見到你,可是師姐真的很喜歡你呢!”


    金彩雲說著身子靠近何安,雙手輕輕握住他一隻手掌,然後放進自己懷裏,這個舉動著實大膽,把何安嚇了一跳。


    何安急忙抽出手掌,正準備站起身,卻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幽香,直覺心跳加快、臉頰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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