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小靈差點被這群愚民氣的頭暈眼花,他們是當真沒有見過高僧的模樣,這會兒來了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神棍,還供起來當菩薩,旁人來說還不聽,真真氣人!


    於小靈覺得自己得冷靜冷靜,這個賊僧人在這裏呆了兩三日,已是有些民聲上的基礎了,自己直接同他這樣硬碰硬,這群愚民們大多是不信自己的。


    偏偏這賊僧人漏洞百出,自己眼裏看他哪一處都是破綻,可這些愚民偏偏就看不見,於小靈便是把這些漏洞都指出來,他們也不以為然。


    於小靈心下轉了轉,突然同這賊僧人說道:“既然你說自己是青潭法師,能看人前世今生,不如你來替我瞧瞧我是何人,從何處來?又往何處去?”


    她這樣一說,院子裏又靜了一下,眾人皆把目光,朝那僧人投去,那僧人一直閉著的眼睛,眯了眯,仍是沒有睜開,然後壓著聲音說道:“這位施主未曾求簽,貧僧又如何解簽?便是解簽,也要依著禮數,去門外排隊。”


    於小靈一聽,便笑出了聲:“你既然是高僧,這隻閉了的眼睛,不是睜一睜便能看出來嗎?何必需要求簽解簽這麽麻煩?至於依禮排隊……莫不是,你想趁我排隊的功夫,逃了去?倒不如直接說,不敢算罷了。”


    這賊僧人見於小靈,不吃他這一套,反倒正經打量她兩眼,於小靈感受到他的目光,又道:“怎地?這位大師,到底敢不敢呢?”


    她說完這句,見這僧人仍沒有說話,倒也不再問他,直接邁步朝禪房裏走來。


    她這般篤定地坐在凳子上,院子裏本來過來排隊解簽的,也都圍了上來,伸了頭往裏麵看。這僧人明顯便有些沉不住氣了,臉色有些不大好。


    於小靈再三地挑釁這僧人,這僧人沉默了幾息,也不好一直拖來拖去同她糾纏,給那小沙彌使了個眼色,讓他叫住眾人,不要高聲喧嘩,然後才慢慢睜開了那隻,閉上的右眼,朝於小靈看來。


    他看了有幾息,然後又閉上了眼睛,嘴上默念了幾句什麽,神神叨叨的,倒是看起來讓人覺得有些神乎其神的本領。


    於小靈看著,隻想笑,若論前世今生,她的比誰的都有些看頭。


    這僧人做了一番姿態,張嘴說話前還搖了搖頭,道:“女施主果真要當著眾人的麵說?”


    這僧人眯著眼睛看一下於小靈,於小靈渾不在意,隻想聽他能說出什麽幺蛾子來:“大師且說吧,我倒要好生聽聽。”


    這僧人見她並不害怕,低聲念了句佛,好像不好意思說出口的樣子,然後才說的:“女施主上輩子的冤孽深重,年紀輕輕,便受苦而死。這輩子倒是投胎了一處好人家,隻是這心中怨恨這一世也未曾消散,女施主倒是有些身份地位,隻是心中無所敬畏,又怨恨十足,故而今世也活不到的二十歲!凡此種種,皆因心中怨恨不消,是乃業障!”


    這僧人一口一個“怨恨”?說得這般厲害,門口伸著頭往裏看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氣。


    然而於小靈聽了,氣的直接笑出聲來。


    這人張口就幹說她心中積怨深重,活不過二十歲,也真是厲害了!


    於小靈自然知道他說的都是些漫天的謊話,可前世無人可以探究,幾年後等到他二十歲的時候,也沒人有辦法確認,這僧人說了,等於沒說,著實狡猾的緊!


    於小靈既然看出了他的狡猾之處,便不準備放過他,又問他道:“這位大師說我前生,無人能證明,誰又說我幾年後,也無人可以看破,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你不若猜一猜,我現下是個什麽名頭,來得要緊!”


    於小靈想著自己此人說錯,她便亮出身份狠狠打他的臉,讓這些愚民們相信,然而那僧人卻全不接他的茬,隻看著她搖了搖頭,淡淡說道:“天眼已閉,你的事情已無法再看,況你所說的名頭,與我等何幹?我隻看你身上的善怨,卻不看你那些金銀珠寶。”


    於小靈被他氣得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她也真是輕了敵了,沒想到這賊僧人,說起話來竟是一套一套的,一時把哪些平民百姓哄得團團轉,一時又讓她無以反駁。


    於小靈唿哧唿哧地喘氣,胸口上下起伏,認真打量起這僧人來。


    隻見這僧人周身倒是穿的樸素,一眼看去還真像個大師,隻他一臉橫七豎八的橫肉,根本掩不住,全沒有出家人的慈眉善目。於小靈打眼看看,便知道他一定是肚子裏滿是油水,不知斂了多少錢財。


    這樣一想,她突然心中一動,又從頭到腳的往這僧人身上看去。


    這人頭上臉上都光禿禿的,自然沒什麽可看,可再往下,於小靈看見他脖頸上掛著一串長長的佛珠。


    這一百零八顆佛珠子一個個都大得出奇,垂掛之間看似也頗為沉重。於小靈禁不住疑惑,這珠子看著也不過就是菩提木,怎麽會那麽重呢?而這僧人,此時一隻手單手立於胸前,而另一隻手,便捏住這佛珠放在手心裏。


    於小靈心頭機靈的很,她直覺就覺得這佛珠,定然有問題。


    於小靈側了側腦袋,再看向這僧人帶的一串大佛珠,忽然,那佛珠之上,射過來一縷刺眼的光亮,將於小靈的眼睛猛地刺了一下。


    她顧得的那些,心頭卻噌得亮了起來,她忽然咧了嘴笑了,瞬間又收了迴去,朝那僧人說道:“罷了,我也不同你再理論,隻要你敢站起來,朝著南麵的佛祖相,說你不曾騙人,我便再不糾纏於你了。”


    那僧人不意她突然說這個,意外地愣了一下,然後點頭道:“施主想通了,那自然好。”


    這賊僧人,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便站起了身來,還往前走了兩步到窗戶前正對著佛祖殿的地方,朝著那佛祖念了句佛,然後淡定自若地說道:“我佛慈悲,弟子遁入空門十幾年,從未得到一句誑語,還請我佛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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