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小靈揣著程氏從吳氏那裏得來的箴言,又被程氏趕出了木魚胡同。


    程氏是這樣說的:“姑爺再是泥捏的人兒,也不能任你這樣受挫!他現在發作了那丫鬟,一來心裏還是有你,二來,也是要看看你的態度。你這個時候可不能犯渾,快趕緊去把那丫鬟救迴來,再按著家法正經發落她。對姑爺,可好生伺候著些,別再鬧別扭了!”


    程氏的話,於小靈不知道聽進了多少,可此時迴去把那絹衣一條奄奄一息的小命救迴來,好歹,不要徐泮背了這惡名。


    早間的晨霧還沒有消散,於小靈便迴到了忠勤伯府。


    府裏的人看見她來了皆是又驚又喜,有眼力見兒的,立馬便往傅平那裏報了。


    徐泮在外院書房裏心神不寧地看書,傅平敲了門進來,他抬眼看了一眼。見傅平麵上隱隱有喜色,心裏禁不住一鬆,又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何事?”


    他這樣子,同於小靈早間看見平櫻的模樣,正是大同小異,隻是這二人自己並不知曉罷了。


    傅平聞言連忙迴答:“伯爺,夫人迴來了。”


    徐泮就知道是這件事情,心頭有些鬆快,可還是別著勁兒,隻點頭,並不言語。


    傅平頗為意外,不知道該說什麽,眼睛轉了半天,無話可說,隻好退下了。


    他這邊出了書房,那邊便有手下的人過來報了。


    “平哥,夫人那邊已經處置過絹衣了!”


    傅平訝然:“處置過了?!這麽快?怎麽處置的?!”


    “夫人讓人把絹衣拉進院子裏,將衣裳給了她,然後說,按照咱們家的家法,勾引主子的,應該打上二十板子立即發賣。不過看在絹衣已是在外院門口跪了一夜的份上,免了這二十板子,如今已是喊了人牙子將她領走了。”


    傅平聽了,一時無語。


    夫人這樣完全是按照家法行事,半分偏頗都沒有。旁人家的主母迴娘家,遇到丫鬟背著自己要爬主子床的,難道不該狠狠的弄那丫鬟一頓嗎?


    傅平由不得一陣愁苦,夫人這樣,可讓他怎麽跟伯爺迴話去?


    傅平不得又問那下邊的人,道:“然後呢?然後夫人做什麽了?”


    那人迴道:“夫人說是在木魚胡同沒來得及吃早膳,讓人給她準備早膳呢!”


    傅平聽了又是皺眉,然後扭頭突然說道:“你說夫人沒來得及吃飯就迴來啦?”


    那人點頭:“正是。”


    傅平揮手讓那人下去了,自己盤算了一圈,又迴到了徐泮的書房。


    這迴不等徐泮再問他何事,傅平便連忙迴道:“伯爺,夫人將那絹衣發賣了。”


    徐泮抬眼看了他一眼,不過沒說什麽。


    傅平又趕緊道:“夫人是從木魚胡同那邊著急忙慌趕來的,一口早飯還沒吃上呢!想來,也怕那絹衣出了事情,連累了伯爺名聲不好……”


    傅平是這樣想的,絹衣在外邊凍了一夜,八成是必死無疑了,死在府裏自然顯得伯爺夫人處事太過狠絕,而發賣出去,死活便是那絹衣自己的事情了,府裏的人並不知道,慢慢的,就會被人遺忘掉了。


    然而徐泮聽了卻不這樣想。


    她連早飯都顧不上吃了,要迴來趕緊救人了,難道絹衣真是她親手找來試探自己的?


    徐泮這樣一想,心頭突然翻江倒海的難受。他忽然就起了身,大步就出了書房。


    傅平被他嚇了一大跳,心道伯爺這是怎麽了。可他再迴頭要去追的時候,發現伯爺也是像一陣風一般卷到了院門前,再一拐,完全看不見身影了。


    傅平自是不會想這是因為夫人沒吃早飯,所以伯爺才這般著急,他跟了徐泮這麽多年,徐泮身上散發出何等氣息,他還是清楚的。


    即便徐泮已經走得無影了,可說房裏陰沉壓抑還是讓傅平警覺起來。


    傅平不敢停留,抬腿就跑過去追,而徐泮這邊,又像一陣風一般卷進了正院的正房。


    彼時,於小靈正拿了茶點,要先在飯前墊上一二,隻這茶點拿在了手裏,還沒吃下去,徐泮高大的影子,便將她兜頭籠罩了完全,他身上夾來的風,也順勢撲到了她的麵上。


    於小靈被這突如其來的昏暗嚇了一跳,仰頭去看徐泮,見他沉著臉抿著嘴,定定的看著她,不知他突然這般又是何用意。


    暖橘和平櫻都在屋裏,見徐泮突然從天而降,都吃了一驚,愣了一下,又趕緊過來行禮。


    可他們這句“請伯爺安”還沒說出來,徐泮卻忽然一把抓住了於小靈舉著茶點的手腕。


    他出手之迅猛,力道之大,讓於小靈由不得倒抽一口冷氣。


    不僅如此,徐泮力道向上,於小靈不由在這力道下站了起來。


    “伯爺……夫人……”暖橘驚叫道。


    而於小靈卻突然出了聲,道:“都下去。”


    暖橘一陣詫異,想說什麽,卻被平櫻拉了幾下。暖橘再去看於小靈,見她朝自己微微頷首,猶豫了一瞬,到底還是下去了。


    正房裏安靜,好似空無一人。


    這樣,暴風雨來臨前的安靜也隻保持了幾息,幾息過後,於小靈突然輕笑了一聲,說道:“所以你這樣攥著我,到底是想怎樣?打人嗎?”


    她問徐泮到底想怎樣,徐泮也不知道他要如何,他隻知道自己心裏恨的要命,想將她揉碎了,吞進肚子裏去,看她還要不要再這樣作賤蹂躪自己的心。


    從他進門攥住她的手腕到現在,他那將靈台的清明燒的一幹二淨的怒火,其實本已消散了不少。然而,於小靈這一句,問他這是要打她麽的話,終究像是一碗熱油潑到了火上,嘩啦一下,那火苗便躥了上去。


    徐泮恨得咬牙切齒,抿嘴看了她幾息,突然鬆開了握著她手腕五指,然後略一彎腰,一把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於小靈被這突如其來的翻轉嚇了一跳,她不由得驚嚷起來,可徐泮卻好似完全沒有聽見一般,三步並兩步便到了內室的床榻前,一下將於小靈扔了上去。


    就在於小靈被他扔的一陣驚叫的時候,徐泮突然縱身壓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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