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小靈以為她自己就是個看戲的,卻沒想到,陳老夫人剛迴了座位坐下,喝了口茶,便把目光投了過來,擺了一副慈祥麵孔,說道:“忠勤伯夫人也來了?你小小年紀便做了一品誥命夫人,想來定是個明事理的吧。”


    於小靈心裏立馬警覺了起來。


    她這是什麽意思?剛剛手撕了付老夫人,這會還要逼著自己也表態嗎?


    然而這會兒,滿花廳的熱絡眼神都落到了她的身上,方才她用什麽眼神看那兩位老夫人唱戲,如今旁人就用什麽眼神來看她。


    於小靈在心裏暗歎,身份地位太高,總是會被人當作活靶子,便是乖乖的躺那兒,也總有人要射過來一箭的,所謂躺著也中箭,大概就是這麽迴事。


    於小靈把現下這個形式心裏掂量了一遍,然後很是謙遜地朝陳老夫人笑了笑,道:“老夫人在前,不敢當明事理,隻是恪守本分罷了。”


    於小靈把“本分”二字說的極重。畢竟,她可不想陳老夫人也把“牝雞司晨”的名頭扣到她頭上來。


    陳老夫人似乎對她這個迴答,還有幾分滿意,翻開蓋子,撩了撩杯中的茶葉,說道:“女人家恪守本分是好事,忠勤伯夫人懂得這一點,想來便是不負這誥命的名頭了。如今呀,好些人仗著自己好似高人一等,便做出了不守本分的事情來。眼中沒有了尊卑,沒有了敬畏,那可是早晚要出事的……忠勤伯伯夫人以為呢?”


    於小靈抬眼看著陳老夫人,見她麵上是毫不在意,眼睛卻盯著自己看,又想起她此番雖是指著付氏母女說的話,可卻也敲打著自己,心中有些不快。


    她也學著陳老夫人的模樣端起了茶盅,也翻開蓋子撩了撩浮在上麵的嫩茶葉,緩了一緩,才言語懇切道:“老夫人說的極是。隻不過……太過本分之人總是吃虧,反而縱容了那些不本分的人。”


    她隻說這一句,便不再多說了,又將茶葉撩了撩,淺淺地喝了兩口茶。


    陳老夫人沒想到她這般迴應,頗為詫異,他抬了眼皮,正經看了於小靈一眼,心下轉了轉,笑道:“忠勤伯夫人小小年紀,便有這般參悟,倒是不易,想來諸多事體,深有體會吧?”


    於小靈聽了,著實愣了一下。


    她眼中劃過些許犀利的神色,正琢磨著如何迴應陳老夫人的話,便聽那陳老夫人,忽地笑了一下,說道:“看我老婆子,一見人多熱鬧,總是想多說話。可惜年紀大了,說的話又不中聽,怎麽就記不住呢?”


    她說完,還歎著氣搖頭。


    這倒是和付老夫人捂的胸口唿痛,有異曲同工的妙處了。於小靈抑製住自己想翻個白眼的衝動,無奈地看了一眼於桑。


    本來於桑見了那陳家的老妖婆,懟了付家的老妖婆,又來對自己的小侄女兒,心裏嚇得怦怦亂跳。到底她們都是半隻腳踏進黃土的老人兒了,一輩子什麽沒見過,而她侄女兒,才不過剛剛嫁人罷了。


    於桑很擔心於小靈麵子薄,被那老妖婆幾句話一嚇唬,便退縮了,撂了場子。若真如此,她可就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


    不過,讓她又驚又喜的是,她的小侄女兒,非但一處出差錯都沒出,反而把自己的立場不動聲色地挑了出來。


    很明顯,這是要向著她這個做姑姑的呀。


    於桑當時恨不能抱著於小靈親上一口。


    她轉眼見了那陳家的老妖婆,又裝模作樣地給自家侄女暗虧吃,心中早已怒火上竄。


    這會兒於小靈向她投來無奈的眼神,她立即便拉了馮氏,讓馮氏這個暫時沒卷進去的,去糊弄那老妖婆兩句,把那老妖婆的陰招給她化解掉。


    馮氏看了這半天戲,也知自己該出手時就出手,直接說道:“看老夫人說的,咱們忠勤伯夫人雖然年紀小,可好話歹話,還是聽得出來的,老夫人又何必自己這樣說呢?”


    陳老夫人見馮氏說她同小輩置氣,一時想到這樣確實有損她的尊榮,便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起身道:“我去看看你們母親。”


    陳老夫人抬腳走了,魏家花廳才安靜下來。


    這女眷的話,無非就是出出口頭上的氣,順帶著籠絡籠絡人心。可大事上頭,她們根本管不了。


    於小靈轉眼瞧見於小霏神色嘲諷,看向自己的眼神又嫉妒又得意,不由惡心的要命。於是她也不在這兒找難受,直接提出要去看一看於桑的女兒魏蔻。


    魏蔻如今不過是一歲多的年紀,身子骨有些弱,哭起來像小奶貓一樣喵喵的。


    於小靈雖不喜歡貓,可架不住自己表妹張了小嘴朝她嚷嚷。於小靈看著心裏軟趴趴的,伸了手指逗魏蔻,讓她攥在小手中玩。


    起初魏蔻還有幾分精神,同於小靈的手指玩兒了一會兒,還笑了兩聲,接著便又沒了力氣,病病殃殃地歪了腦袋,有些喘。


    於小靈看著,很是心疼,也不敢再逗她,讓奶娘抱下去了。


    生了這麽一個姑娘,也難怪於桑要爭先家產了,不然以魏博良如今的本事,怕是連魏蔻都養不起,更不用說,孫姨娘的兩個孩子也不見得多康健。


    說起此事,於小靈更是禁不住感歎於桑,可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族裏有讚成大房或者二房多分些家產的,便是說三房是庶出,而四房又隻有一位庶子。作為唯一的男丁,魏笠身子不好不說,頭腦也不大靈便。所謂三歲看老,端看魏笠這個樣子,魏家也不指望他光耀門楣了,少分些家產也應當。


    於桑當時聽了這個說法,差點沒氣吐血。可她又有什麽辦法呢?關起門,魏笠是孫姨娘的兒子,可在外人眼裏,卻是她於桑的兒子。他於桑的兒子腦子不行,自然沒有籌碼多分家產。


    於桑如何悔恨全不知,隻是於小靈看完了魏蔻,便尋了借口,拉著徐泮迴了離開了魏家。


    畢竟,她已經把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事,她可一點都不想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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