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先頭就把話挑來開說了,照理來講,崔氏都是要給個麵子的勸兩句的,可崔氏本來過來,也不是為了勸解她,當下便道:“這事兒可真是巧了,箱籠放那四合院幾個月都好好的,怎麽到霏兒要用了,卻突然沒了。真不知道是什麽賊人,這般能掐會算!”


    她說著意有所指的話,又拿眼去瞟程氏。


    然而程氏卻好似沒懂她的意思,正色道:“不管是什麽賊人,這般膽大妄為,天子腳下都敢犯事,若他偷個胭脂,偷個擺設便也罷了,偏偏偷了靈兒的嫁妝箱子,這一會我非得報了案,讓衙門給個交代!”


    程氏這話說得怒火衝天,隻聽這話再看她的模樣,還以為她真要把賊人撕碎一般。


    可她這話落到崔氏母女耳朵裏麵,卻有些個比方才崔氏自己說的話,還要深藏幽遠的意味了。


    什麽叫偷個胭脂,偷個擺設,那偷了胭脂的正是敬蓮園的丫鬟,而偷了廖氏擺設的,可不就是崔氏母女!


    然而程氏又說那些倒也罷了,偏偏把注意打到了於小靈的嫁妝上來。這話聽到崔氏耳朵裏,跟直接指著鼻子罵她,有什麽區別?


    不過,最讓她難過又憋火的是,程氏如此明目張膽地指桑罵槐,她還真的無法同她扯破臉爭辯。


    崔氏一口氣在喉頭上來下去,到底還是咽了,可於小霏卻禁不住脫口道:“二嬸娘可當真要告到衙門,萬萬不能縱容了這等賊人!”


    程氏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才接著道:“霏兒你放心,這是必然的,不然也對不起你不是?”


    於小靈在一旁,看著程氏跟崔氏母女言語之間已到了短兵相接的地步,不忍母親這般替她出頭,自己慢悠悠地說道:“娘不要急,大伯母和大姐姐不要著急,想來各有各的緣法,該是誰的就是誰的,搶不去也跑不了。”


    她這話一出就更有意思了。


    崔氏母女飛快地對了個眼神,都在對方眼神裏看到了詫異。


    她們委實摸不清於小靈的意思,到底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呢?可無論怎樣,崔氏母女都當即謹慎了起來,也不再行言語之間的刺探,房內倒是一時無話。


    於小靈見狀微微笑了笑,轉眼又聽到門外腳步聲傳來,接著晚微便掀了簾子,迴稟道:“夫人,魏嬤嬤和素輝迴來了。”


    房內四人俱都精神起來,這邊魏嬤嬤同素輝進了門,程氏便開口問道:“嬤嬤,如何了?可查出實情了?”


    可惜魏嬤嬤卻歎了口氣,抬眼看了一眼崔氏母女,頓了一下,才道:“那四合院廂房的窗戶是有被撬開的痕跡的,想來不會是那老兩口監守自盜。若真是那老兩口犯下的事情,估計也早就逃之夭夭了。夫人,此事看來是外賊所為呀!”


    崔氏聽著皺了眉頭,程氏皺了眉頭琢磨著,也一時沒了話,倒是於小霏哼了一聲,說道:“真沒想到京城的賊這般多又這般厲害,一不留神的工夫,這麽多東西全不見了。我看二嬸娘也不必費勁了查來查去了,如此反倒給賊人多了銷贓的時日,不如今日便報案吧!二嬸娘和二妹妹以為如何?”


    她拿眼瞥著程氏和於小靈,靜靜等著這二人拿出什麽說辭,將這報案的事情搪塞過去。


    誰知她等來的,卻是程氏母女的點頭讚同,隻聽於小靈說道:“我看大姐說得對,雖說我沒了嫁妝箱籠,卻是可以借大姐的用的。可是有這麽厲害的賊人窩藏在京城裏,若再把旁人家的嫁妝箱子也偷去,可怎麽得了?此事須得盡早報道順天府去,萬不能讓他們逍遙法外!”


    她說著還朝於小霏看了幾眼,好似在問她:“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於小霏一來沒想到她竟萬分同意,二來,更沒想到她還當真要借了自己的嫁妝用。


    她被於小靈的這番表現弄得有些迷惑,抿著嘴盯著於小靈,好似想從她臉上,看出她到底是何用意。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了,因為於小靈什麽多餘的顏色都沒有,於小霏什麽都沒看出來。


    崔氏母女還是有些不大相信,一直看著程氏派人往順天府去了,才將信將疑的迴了敬蓮園,吩咐馮管事到四合院去盯著,看到底有沒有衙役過去查案。


    崔氏母女的疑心,讓她們不見棺材不落淚,直到兩個衙役去了四合院之後,又找到了木魚胡同,同四合院的屋主程氏詢問,而於清楊還親自接待了那兩名衙役,之後親自向崔氏致了歉,崔氏母女才驚訝萬分地承認,那六十隻嫁妝箱籠,果真被人偷了去!


    可是於小靈的東西偷去了,於小霏想要的體麵也一下子沒了著落,更不用說,她還想將那六十隻楠木雕花箱籠占為己有,這麽一來,全都落了空。


    崔氏和於小霏氣的嘴歪眼斜,好似到嘴的鴨肉飛跑了一般,一連幾日都指著是程氏,暗地裏說她敗家,還說於小靈沒福氣,好東西到她身上都兜不住。


    崔氏母女再恨再鬧,也沒了辦法改變事實,隻能掏空了心思弄來銀錢,往嫁妝上貼。崔氏的私房就那麽多,滿打滿算也就隻有一千兩嫁妝銀。


    按理說,這麽多嫁妝,若要嫁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可謂是風光體麵了,便是高嫁也算夠格了。然而平成侯府那邊,卻對這副嫁妝不假辭色,每每提及,用要那了於小靈做比,這讓崔氏心裏虛得不行,母女兩人鬧騰不斷。


    這樣的家宅不寧日日落到於霖眼裏,他卻不能視而不見,這促使他真正當了一迴長房嫡長孫。


    他很是正式地向於清楊提出分家,至少將長房分出於家。


    於清楊一開始大驚失色,然而在於霖的堅持下,到底明白了他的意思。


    半月之後,於清楊將三房的於清槐也叫來了京裏,於家就此一分為三。


    木魚胡同於府的宅邸落在了於霖身上,但因為長房長孫年幼,二房暫與長房同住,直至於霖及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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