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小靈在這裏幹坐著思緒漫天,也沒人陪同,有眼力見兒的人,自然會走上來的。


    於小靈打發了兩三撥,這幾撥人中,竟還有一撥人著意問起與她一同到來的於小霏的親事。


    而當於小靈說她剛出了孝期,還未及定親的時候,那家太太眼睛還亮了亮,好一番的誇讚了於小霏。


    那太太每說一句誇讚的話,於小靈便在心裏搖頭一迴,表麵上,卻仍笑嘻嘻地與那太太一道,好似誇自己種的花一般,半羞半迎,順帶著還把於小露也暗暗誇了幾句。


    於小霏如何,她當然不在意,不過她向來喜歡的乖順的三妹妹,她很是樂意讓她沾一沾自己的光,嫁個好人家的。


    過了一會兒,陪吳氏過去,同老夫人們說話的閔氏迴來了,閔氏生完孩子這還沒幾個月,渾身發胖的似白麵饅頭。吳氏對她如今十分看重,於小靈覺得似乎比往年吳氏帶著封氏,吳氏還要上心的多。


    大概對程默澤多失望,便對閔氏多在意吧。


    於小靈覺得這樣很好,以閔氏的性格和見識,絕對可以當得起北程的家。


    閔氏這方笑盈盈的走過來,看見她還笑嗔了一眼,然後走近,低聲附在她耳旁說道:“你往門外左拐林子裏去吧,有人在那等你呢!”


    於小靈一聽,愣了一下。


    她抬頭看了閔氏一眼,見閔氏笑得揶揄,心知定是徐泮找她。


    可是讓她奇怪的是,徐泮找她,為什麽不找小丫鬟或者顧春雨?而是找到了閔氏那裏,還在門外的林子裏,這般近的地方?


    難道他有什麽要緊的事不成?


    於小靈心裏覺得自己有些著急了,止不住想立即見到徐泮,她連忙起了身,卻還被閔氏嗤笑道:“看你急得,還沒嫁過去呢?!”


    於小靈也不迴他,朝她笑了笑,裝作害羞地模樣跑開了去。


    她出了門往林子裏繞了幾步,便覺得一陣疾風刮過,再看時,徐泮已是站在她眼前了。


    她沒開口,便聽徐泮沉聲道:“出了些事情,你隨我來,咱們邊走邊說。”


    他說著,便拉了她的手腕,帶她往林子中穿去了。


    “出了個事?”竹香撲鼻而來,於小靈來不及品味,禁不住問他。


    徐泮悶哼一聲,道:“麻煩事,”


    說完,他又補了一句:“真是怕什麽便來什麽,若是此事處理不當,你的清譽怕是又要受損的!”


    他最怕這個,總覺得著她白璧無瑕,卻因為嫁給他,受人誣詬。因而一碰上關乎她清譽的事體,實在讓他難以不緊張。


    於小靈倒是皺了皺眉頭:“到底出了什麽事情,能把我連累到清譽受損?你且說來我聽聽。若不是什麽大事,咱們不管也罷!”


    “那你可錯了,靈兒,這事還真算得上大事。”徐泮十分無奈地迴頭看了她一眼,旋即又將她往自己身側扯近,將他知道的事情同她說了一遍。


    方才,他本與幾位貴勳應酬了一番,覺得時候差不多了,想找了於小靈出來見一見。


    自上月在京郊,他匆匆瞥了她一眼之後,如今已是有好些日子沒同她說說話了,這心裏想的緊。因而他三推五推地辭了那群人,著意往花園邊緣走了走,尋了不打人眼的地方,要把她叫來。


    可誰曾想,他剛出了門,便被人從身後喊住了。


    “伯爺可是覺得廳裏悶得慌,要往外邊散散心。”來人不是旁人,卻是平成侯世子費元。


    忠勤伯府與平成侯府,雖說都是京中的侯伯之家,到了近三代,已是沒什麽交情。徐泮識得他,因為二人年齡相仿,又在應國公朱家的宴請上見過兩迴。


    平成侯府與朱家倒是姻親,論起來,徐泮倒是要叫他一句表哥的,可這一表不知表了幾千裏去,徐泮又身為伯爺,自然沒有心思自降身份與他交際。


    然而,這會兒徐泮迴過頭來,正瞧見費元嘻嘻的笑臉。


    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句話說的好極了,為著這個徐泮,也隻能按下不耐,同他虛與委蛇。


    徐泮暗示他道:“安親侯府景色不錯,安靜宜人,我每每到來總想走一走的。”


    不過,費元沒聽懂他言下之意似的,還三步並兩步的走上前來,同徐泮笑道:“我同伯爺所想甚是相同,剛才不過略飲兩杯小酒暖暖胃,便覺得腦中亂的很,想到這花園景色宜人,出來走走。”


    他近前來,又說了話,徐泮也聞到了他口中殘存的幾分酒氣,心道宴會還沒開始,他便飲酒助興了,倒也是個隨性的人。


    似安親侯府這樣的人家,早不像早年那般,讓子弟在軍中摸爬滾打。現今他們教育子弟十分鬆散,像這樣的宴會反倒一場又一場。


    他們愛玩樂,自然也希望旁人跟著一道玩樂,正經的好茶是有,可助興的果酒,拿出來也毫不吝嗇。


    徐泮對於杯中之物,全不貪戀,喝得最多的時候,不是在軍中與兵同樂,便是被他心上那人折騰得難以安寢的時候。


    而平成侯世子費元,顯然同他不同了


    他那兩杯小酒下肚,眼睛明亮起來,談性也上來了,想著徐泮比他還小些,伯爺的架子也沒那麽大,便有意同他套起近乎來。


    “安親侯府的景致,算得京裏的侯伯府邸中數一數二的了。原本便是王府改建,再加上安慶侯爺又擅此道,打理得井井有條。人行其中,如遊仙境,流連忘返啊……”


    他說著還伸手指點了兩處,嘖了兩下嘴。徐泮見他陶醉如癡,不由暗笑兩聲。


    剛想說兩句什麽,讓他自行陶醉去,便不用再陪了他,便瞧見不知哪裏竄出來個小丫鬟,直奔二人來了。


    小丫鬟是來找費元的。費元恍過神來瞧見她,終於不再吟詩作賦,指點江山了,不好意思地同徐泮道了句“伯爺見諒”,便同那小丫鬟往一旁說事去了。


    他走了,正好符合了徐泮的心思,徐泮也不用自己再多費口舌了。他抬腳剛想離開此地,多年在軍中曆練的直覺,卻讓他轉眼之間,精準地捕捉到了藏在不遠處的,一個躲躲閃閃的身影。


    他皺了皺眉頭,不動聲色的定睛看去,在剛好看清那人麵容之時,反倒大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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