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泮想到那秦九沒了高就,一定要沉不住氣的,卻沒想到那秦九倒有些孤注一擲的膽識,得了消息的當夜,便揚了帆直奔岸邊來了。


    黑漆漆的大船,趁著夜色,鼓帆湧入近海。一個浪頭的功夫,大船周便邊有小船迭出。那小船劃得極快,再一個浪撲過來,便衝出了四五丈去。待岸邊高塔守衛的官兵打眼瞧來之時,那小船便已火速撲向岸邊了。


    “倭賊來了!倭賊來了!”


    喊聲一落,戰鼓便猛地揚起,鼓聲激蕩在每個人的耳朵裏,營帳一時喊號喧天。


    不消多時,官兵們火速趕來,兩方便戰一處。倭匪強勁嗜血有備而來,朝廷的兵馬臨危上陣,強撐著仍是抵擋不住倭匪逼近村莊的勢頭。此處駐紮的官兵一方麵派人去大將駐紮的地方求援,一邊通知身後鎮上的百姓撤退。


    徐泮快馬加鞭帶人趕到之時,已是血光衝天。來不及撤退的百姓,被絞進了這場無情的惡戰,哭號之聲,響徹雲霄。


    有當地將領來報:“大人,這群匪賊又拿百姓當擋箭牌,如今,倭匪於百姓混在一處,已是分不清楚了!”


    徐泮聞言,眯了眼睛,眼中寒光閃過,不及細思,當即傳令下去:“讓百姓都往西邊山坳跑去,跑出村莊必須丟下手中抵擋之器具,如不遵行者,一律按倭寇格殺!”


    他說完,那將領便轉身跑去傳令,而後麵跑來的周千戶,卻氣喘籲籲的提醒道:“伯爺,那群匪賊很可能混入百姓當中,然後趁機逃脫啊!”


    徐泮聞言當即一聲冷笑:“所以我讓他們往西邊山坳跑去!到時屆時不論是百姓還是倭賊,隻要進了山坳,全都跑不出我們的掌控!”


    周千戶一聽,當即沒有了二話,看向徐泮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位戰無不勝的大將。


    而廝殺中,官兵的喊話聲傳來,秦九等人卻紅了眼。


    有誓死效忠的小弟急著問道:“九爺,咱們怎麽辦?是跑還是殺?!”


    若是殺,百姓已經跑了,殺到最後也不過就是個死;可若是跑,手中沒了武器,一樣還是自投羅網。


    秦九撕紅了眼,目眥盡裂,恨聲說道:“邊跑邊殺!專門逮了那些放下武器的人,要殺得他們四處逃竄,咱們才有機會!”


    朝廷的兵在喊話百姓,秦九等人便在喊話自己手下的賊。


    然而,百姓一聽他們專門擊殺放棄抵擋的人,當即又亂作一團。


    徐泮心中暗恨,耳朵豎起聽道喊號子人,眼光射了過去,寒淵出鞘,刀劍嗜血,飛身撲入混戰。


    他瞬間撲入,卻不知有兩個黑影一同飛撲過去。徐泮一門心思要擊殺喊話之賊人,哪裏注意有兩道身影與他一同而來,直到寒光乍現逼眼之時,他才意識到已是命懸一線了。


    寒淵猛地提起,堪堪抵住迎麵而來的冷冽刀鋒,抵擋之間,徐泮虎口被震得生疼。來不及細思,另一黑影已達身後。


    這二人武功甚是高強,徐泮七八招下來已現頹勢,那二人卻仍舊步步緊逼。


    昏暗又混亂的戰場掩住了三人纏鬥的身形,刀刀致命,徐泮心中大唿不好,可未及有任何動作,一人殺招已是直奔胸前而來。


    刀尖未至,殺氣已近,寒淵無力抵擋,徐泮目眥盡裂,生死一線之間。


    說時遲,那時快,當下卻見一人揮大刀縱身躍至,他手起刀落,隻聽砰的一聲,將逼近徐泮之刀胸口猛地震開,一場生死之禍,瞬間消彌。


    緊接著,傅平、邵班已是飛身抵達,那兩黑影一見再無機會,眼神對過,轉身沒入人潮之中。


    “伯爺!”傅平、邵班連忙近前查看,可徐泮卻大手一揮,朝那方才一刀救下他性命之人看去。


    月光火光交錯之下,他看見了那人雄壯的身形,剛毅的麵孔,徐泮微訝:“是你?


    那人迴過頭來,朝他咧嘴一笑,拱了拱手:“伯爺深明大義,下官義不容辭!”


    原來救下徐泮之人不是旁人,正是與他在燈會之上過招的那位武總旗,徐泮之前未曾以權謀私,阻他前途,冥冥之中,是該有此一報。


    武總旗向他匆匆抱拳,轉身沒入戰場。


    周遭廝殺聲傳來,徐泮眼睛掃過,默了一時,忽的揚聲喊道:“兀那賊匪,停止殺戮,放下屠刀或可留下一命,繼續殺人者,全家死無全屍!”


    徐泮趁機大喊,話音一落,便聽另一熊狀聲音嘶吼道:“不要聽他們胡說,朝廷不會放過咱們,兄弟們,殺出一條血路來!”


    此人嘶吼聲震天,刀下卻是不做停留。喊話之間鮮血噴出,徐泮隱隱探出他的方位,猛然眼迸寒光。


    此人,定是秦九無疑!


    他剛想飛身前往,擒賊擒王,可一個錯身,卻瞬間失了秦九的方位。


    徐泮再去尋他,卻忽的聽他又大聲嚎叫道:“朝廷狗官,快快放我等一條生路!不然這一家人老小皆與我等陪葬!”


    徐泮聞言寒淵一震,心頭大驚。他借著火光朝那聲音處看去,見秦九那夥人,已是強占了當地的一個三進院落。


    三進院落在此村上已算是大戶,隻聽此時那院中男女哭嚎之聲震天,也可知這活賊人捏住了多少人的性命!


    方才交鋒之間,秦九早已看出自身顯露頹勢。他從未想過,這岸上的官兵也有這般兵強馬壯的時候,他不想認栽,總要捏著人命做最後的掙紮,至少,他要闖出一條生路。


    沒死在方才的賊人,這會兒全擠進了小院。那三進小院瞬間被官兵包圍,白牆黛瓦上全是血光。


    徐泮想到這樣一來,這群人是無論如何都跑不掉了,心中不由一陣雀躍,可轉眼又聽到了院牆裏,孩子的哭聲,他禁不住皺了眉頭。


    呂千戶和周千戶撥開人跑了過來,周千戶抹了抹頭上的汗,見徐泮看著院子,神色微凝,心中著急說道:“伯爺,此院子是本地一富商,經當地百姓說,昨夜正是這家小孫兒的滿月酒。一家人吃吃喝喝,到了半夜才剛睡下。因著他們吃了酒,方才官兵急忙來喊便也沒聽見多少。這迴被匪人捉在手中,連主帶仆,倒有十好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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