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於清楊照例帶著全家人去敬蓮園給廖氏請安。


    於小露前些日子受了風寒,小半月未曾出門,今日大好了,也跟著黃姨娘過來了。


    她比前幾日瘦了些,不過看著精神還算好,見了於小靈過來,還伸手拉了她,笑著給她道賀。於小靈見她乖巧摸了摸她的小手,抿了嘴笑,沒說什麽。


    於小露摸不準她的意思,可此時人多,也不好再問,二人攜了手,不一會兒就到了敬蓮園。


    主子本身就夠多了,丫鬟婆子再進不到屋中來,除了大丫鬟,全一字排開地站在門外。於小靈也不認識誰是誰,心想,今日一個都跑不了。


    後又進了屋子,眾人挨個給廖氏請安。於小靈請過安,便趁人不注意,默默地往廖氏的梳妝台前去了。她眼睛一轉,瞧見無人注意她,便將的台上放著的一盒玫瑰膏子,斂入了袖口。


    那玫瑰膏子是前些日子采買迴來的上等胭脂,她昨日過來,正見著廖氏還擦了些的。


    她在袖子裏捏了捏那玫瑰膏,麵上幾不可察地露出一絲笑容,不過倏忽,又收了起來,裝模作樣地聽著於清楊殷切的問候廖氏。


    廖氏到底是久病的人,問多了,便不想搭理人。於清楊說了一會兒,見她神思不屬了,便也要帶著眾人要迴了。


    於清楊剛說要走,於小靈便輕輕捏了捏鼻子,覺得有些癢意,連忙往日光最盛處看了一眼。鼻子突然癢得厲害起來,她持不住,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噴嚏。眾人聽見,都往她這處看來。


    於小靈略施一禮,表示歉意,又說道:“祖母整日吃藥,屋裏這藥味兒也是濃得很了,想必祖母聞著也不舒服。倒不如拿著艾葉沾了醋,到處的灑掃一番,也去些味兒。”


    拿了艾葉去味,倒也是夏日裏常做的事情,於清楊略一思索便點了頭:“靈兒說的有道理,我聞著這味兒也太重了些,是該灑掃一番。”


    於小靈見得了他的首肯,又接著道:“女兒以為,這天又悶又熱的,前幾日三妹妹還生了病,倒不如各院都掃一掃,連著丫鬟婆子他們的住處也掃了,不然他們身上有些亂七八糟的味道,也一樣帶到主子屋裏來。”


    於清楊對這些瑣事在沒什麽心思在裏頭,當即點頭,直接應了,朝程氏吩咐道:“你多上些心,今日便辦了吧。”


    程氏應下,眾人皆沒什麽說辭,黃姨娘還笑道:“是該如此,咱們三姑娘前些日子也生了病,直到如今還說屋裏有藥味兒呢。”


    黃姨娘最是實情知趣兒。於小靈抿著嘴朝她笑了笑。轉過頭來,又瞧見於小霏陰冷的眼神,隻當做沒看見,便跟著於清揚他們離了去。


    因而到了下晌,主子們睡過午覺,程氏便吩咐各房丫鬟婆子用艾葉沾了醋,四處灑掃起來。於小靈還在一旁出謀劃策道:“有差事在身的不要誤了差事,讓旁人幫著掃掃也是一樣的。”


    木魚胡同於家上下清爽了起來。下晌吃晚膳的時候,於清楊便好生誇了女兒一番。誇過,想著她快要嫁人了,還道:“讓你母親從我的私房裏撥些銀子給你,你自己打些中意的首飾什麽的戴一戴。”


    於小靈謝過他的好意,心道,這都沒什麽打緊,打緊的是,明日你可要陪著我好好唱戲。”


    翌日,天悶得厲害了,似有一場雨將下未下地壓在頭頂上,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同時,還有些提不起精神。


    又是早起去給廖氏請安。


    廖氏約莫因為昨日看見艾葉灑掃那大陣仗,興奮得不得了,晚上便沒有睡好,今兒一早起來,臉色自然也不太好看了,眼下有些青,嘴唇也有些發白。


    於清楊看著皺了皺眉頭,朝著廖氏的大丫鬟瑞兒問道:“老夫人這是怎麽了?可哪裏不舒服了嗎?”


    可巧昨日正是瑞兒守的夜,她聽了問話,便說道:“老夫人就是晚上歇的晚了些,夜裏有些夢魘,睡得不安分,倒也沒旁的。”


    於清楊聽了,又好言好語地問了廖氏:“娘可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讓兒子請個大夫過來?”


    廖氏一聽說大夫二字,就連連擺手,張口說不。畢竟穆大夫隔幾日便要上門替她施針,那滋味並不好受,廖氏下意識就有些怕。


    於清楊想了想,皺了眉頭,沒說話。


    崔氏看著,覺得沒什麽打緊,便在一旁勸道:“要我說,就是天悶得厲害,娘有些個提不起勁兒來,倒也算常事。”


    她說完這話,於小靈覺得自己該上場了,連忙接過來道:“可不是?我今日就覺得怏怏的,還讓暖橘她們,多給我擦了些胭脂,才顯得有些精氣神兒。哎?對了,瑞兒姐姐怎地沒給祖母也擦些脂粉?”


    那瑞兒一聽於小靈提到了自己,這言語之中還似有責備之意,連忙道:“姑娘說的極是,奴婢本也這樣想來著。隻是老夫人慣用的那盒玫瑰膏子不見了,旁的老夫人又不願意用,便也沒再擦了。”


    於小靈一聽她說起這個,忽地笑了:“這可就怪了,難不成這玫瑰膏子還能長了翅膀飛了?”


    話音一落,於小霏就挑了眉毛,輕笑一聲,道:“昨日來了那些多的人,又是掃塵,又是灑水的,免不了便有一兩個手腳不幹淨的。到底還是人多手雜了……”


    她言罷,於清楊就皺了皺眉頭,眼睛往程氏處看了。


    程氏聽於小霏這般說,又見於清楊朝她看來,目光隱有責備,臉色免不了就有些不好看。可她不知該如何說法,又不好同一個侄女爭長短,一時抿了嘴沒有言語。


    於小靈卻好像早已想到於小霏的說辭一般,不等程氏開口,連忙說道:“大姐姐說的是,這事兒卻也不好說。


    她說到此處,眼角掃見於小霏幸災樂禍中,又帶著幾分詫異,突然問道:“瑞兒姐姐,你來說說,昨日灑掃時,都有哪些人進過老夫人的屋?”


    那瑞兒聽她問了自己,連忙瞧了瞧她,又轉了眼睛瞧了瞧一旁冷了臉的程氏,心想自己雖是大房的人,可也不敢開罪了當家主母,連忙說道:“咱們再不敢讓旁的粗使丫鬟婆子進了老夫人的屋。昨日灑掃的都是我們幾個慣常伺候的,這個二姑娘請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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