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小靈恍惚了,她總想著置身事外,可事情的發展卻總是出乎她的意料。


    這種不受控製的感覺太不好了,下意識的,她就想逃,可她若是真的逃了,說不定更被黃謙石誤會了去。


    於小靈在心裏歎了口氣,故作驚訝道:“黃二哥竟留著那物件?我不過是在院子裏撿得罷了,說給廟午做玩笑的,誰知他竟當了真,果真送了出去。”


    她這話音一落,黃謙石麵上就僵了一僵,浮上幾分尷尬之意。可石橋後,閉著眼睛的徐泮,卻忽的睜開了眼,眼底閃過一絲光亮。


    於小靈覺得自己也說不出旁的話來了,她不想誤導黃謙石,卻也怕和黃謙石弄得尷尬了,最後又當真嫁進了黃家去。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她現在唯一想的,就是程氏趕緊給她定下親事來,別管是哪一家,她隻按著程氏的意思嫁過去就是了。


    她心亂如麻,強迫自己定了定神,道:“黃二哥,我這會兒熱的厲害,頭有些暈,想迴去歇會兒,你自便吧。”


    黃謙石一聽她說頭暈,哪裏還管的了旁的,還以為她中了暑,忙道:“妹妹莫不是中暑了,可頭疼的緊?!”


    他說著,就上來扶上了於小靈的胳膊。於小靈一愣,剛想說些什麽,就見橋上忽然立了個高大的人影,那人一身烏金錦袍,步履極快地下了橋,奔了過來。


    於小靈恨不能拔腿就跑,可她腿還沒抬起來,徐泮就到了她身前,高大的身影瞬間將她籠罩。


    於小靈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這一步退得剛好,既遠離了徐泮,又脫開了黃謙石扶著他的手。


    黃謙石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見她神情有瑟縮之意,心下了然,朝徐泮道:“忠勤伯爺怎麽過來了?”


    他自上次吊唁之後便識得了徐泮,想起兩次徐泮的出現,都怪異非常,又轉了頭跟於小靈輕聲道:“妹妹快迴去吧!”


    於小靈如蒙大赦,也不去看他二人的臉色,“嗯”了一聲,轉身快步離去。


    徐泮心頭一緊,抬腿剛想去追,就見黃謙石擋在了他麵前。


    “伯爺,那邊俱是女眷,恐怕伯爺不好過去吧。”黃謙石緊緊盯著徐泮,見他目光追著於小靈去了,心頭有不祥之感。


    不過幾息,於小靈就消失得連身影都不見了,徐泮才迴過頭來,目光居高臨下地掃了掃黃謙石。


    他看了黃謙石一眼,忽的冷哼了一聲,眼角掃過剛才黃謙石扶著於小靈的手臂,眯了眯眼。


    如果有可能,他想把這條胳膊卸下來,扔到河裏……


    徐泮抿了抿嘴,沒言語什麽,轉身快步離去了。


    於小靈避過人群,大步走得有些喘息,她放緩了步子,大力搖著手中的團扇,想扇走周身的暑氣,亦或是,心頭的燥熱。


    這邊有一排矮株的桂花樹,隱隱阻隔了花園裏散步的吵吵嚷嚷的人群,於小靈倒也有些不想迴到女眷的休憩廳裏去了,哪裏哪裏都是人,她隻想找個地方靜一靜,此處倒是勉強合格。


    她歎出一口濁氣,又揮著扇子將這口濁氣扇走,就聽見身後又極快的腳步聲傳來,她還沒來得及轉頭,就聽身後這人壓了聲音喊道:“靈兒!”


    於小靈心頭一跳,倒抽一口冷氣,連迴頭看一眼都不來及了,拔了腿就跑。然而她兩步還沒跑出去,身後便唿嘯而至。


    於小靈周身一緊,手臂便被人大力攥住,那人拉扯的力道似狂風暴雨,下一息,她就不受控製地反身撞進了此人的懷裏。


    眼冒金星,頭腦發漲,身上還被此人箍得生疼。


    於小靈認了命,一聲不吭地任由他摟在他的銅牆鐵壁裏。


    “靈兒,”徐泮聲音低啞更盛從前,喊著她的名字還帶著幾分壓抑著的痛意,他問道:“為何逃開我?”


    於小靈沒有迴答,她不是逃避他,她是逃避他猶如排山倒海般的情意,她怕不能迴報,更怕身不由己。


    她沉默著不說話,也不掙開,徐泮又把她往自己胸口按了按,他如今什麽也不想了,隻想把她囚禁在自己懷裏。


    二人默了幾息,於小靈被他箍得透不過氣來,才道:“你鬆開些,我透透氣。”


    徐泮聞言連忙鬆了鬆力道,卻不曾放開了她,見她大口地喘了幾口氣,才又問道:“你是不是也不中意他?”


    他不經意就用了“也”這個字,聽在於小靈耳朵裏,心頭好似被捏了一下,不太舒服。可她還是道:“是,我不中意他,也不中意你,我誰也不中意。可以放開我了嗎?”


    然而當先迴應她的,是越加箍緊的力道,徐泮壓著聲音在她耳畔,從牙縫裏吐出了三個字:“不可以!”


    不可以,她知道他日日夜夜是多麽難熬麽?她知道他最初聽聞她同那人互贈信物時心有多痛麽?她知道他此時將她緊緊摟在懷裏心中是多麽安定麽?


    徐泮不鬆手,於小靈也不反抗。靜靜的桂花樹下刮過一陣清涼的風,帶走了仲夏的幾分暑熱。


    於小靈心頭的燥熱也消散不少,她歎了口氣道:“你再這樣箍著我,被人看見可就完了。”


    誰知徐泮卻道:“如此正好娶你迴家。”


    於小靈愣住,被他堵得無話可說,想起此人三番四次地散亂自己的心境,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繃了小嘴,抬起小腳就踩在了徐泮的腳上,還狠狠地碾了兩下。


    頭頂忽然有輕笑聲傳來,徐泮輕聲道:“不疼。”


    於小靈聞言,壓了眉毛,略微抬了抬腳,冷哼一聲,與此同時又狠狠地用腳後跟砸了下去,正中徐泮腳掌。


    徐泮疼得悶哼一聲,於小靈這才嗤笑一聲道:“別瞧不起人。”


    徐泮腳上疼得厲害,心頭卻舒坦得緊,他勾了嘴角,又把於小靈往懷裏按了按,恨不能把她嵌進自己的胸膛。


    默了一默,他忽然正色道:“嫁給我,好不好?”


    他這句話來的猝不及防,於小靈聞言一時渾身僵住,似被人下得定身咒一般,方才的嗤笑也沒了,直愣愣地被徐泮抱著,像個石雕。


    徐泮自然感覺到了她的僵硬,自覺周身血液倒流,心痛無以複加,可他還是執著地又問了一遍:“嫁給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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