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小靈醒來的時候,覺得院子裏十分安靜,她往窗外掃了一眼,陽光明媚,秋風清爽,好一副歲月靜好畫卷。


    看這日頭,定不會是她醒的早了,難道,是夜裏發生了什麽她不知曉的事?


    話說那歸安丸的效用當真出奇,她睡前服了一粒,便能安安穩穩的睡到天亮,連做了什麽夢,都全然不記得了。


    “冰荔姐姐?”她張口喊道。


    十月的天氣,自是秋高氣爽,可也寒意彌散,讓人離不開那暖和的被窩了。


    冰荔應聲連忙跑了進來,於小靈抬頭瞧見她眉目舒展,嘴角不自主地往上翹起,心下微驚。


    果然發生了什麽事體?看似,是好事?


    心思轉過,冰荔已是將床頭,用湯婆子溫著的衣裳拿了過來。


    於小靈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緊盯著她,不用開口,冰荔已是知道她想問什麽了。


    “姑娘定是瞧出來了吧,咱們家,雙喜臨門了。”


    雙喜臨門?


    於小靈一怔。她約莫猜到程氏如願以償地懷了身子,可另外一喜,又喜從何來呢?


    “什麽喜事呀,冰荔姐姐快告訴靈兒!”


    冰荔笑著迴了她:“奴婢恭喜姑娘。咱們太太懷了身子,大太太也生了個小少爺!”


    “啊?!”於小靈不可思議地張大了嘴,而此時,她驚大於喜。


    崔氏竟然如願生了個男孩?不過她那胎,分明還不到九個月呢!


    可她不敢問。一個五歲的女孩,哪裏能知道那些懷孕生子的事體呢?


    她裂了嘴笑,要穿了衣裳去尋程氏。


    “姑娘不忙去呢!太太這會兒正歇著呢。除了老爺當差去了,夫人她們都歇著呢。姑娘昨兒夜裏睡得實,不曉得,東跨院那邊有些個事體,耽誤主子們休息了。”


    於小靈想了想,不明就裏,難不成崔氏是自己突然發作的?算日子,不應該呀?


    “冰荔姐姐,還是與我講講,昨晚都有什麽事體呀?反正不用請安,有的是功夫呢。”她道。


    冰荔一想是這麽迴事,便把知道的來龍去脈和於小靈講了一遍。


    直到冰荔將她收拾妥帖,出了屋子,她才迴過神來。


    她沒想到,昨晚竟發生了這麽多事?這是否就是青潭所說的,因果自有循環呢?


    ……


    如此一來,程氏便把那中饋的爛攤子,全部甩給了廖氏。連著崔氏生子,於小霏養病,於桑出嫁,小孩滿月,直到過完年,開了春,程氏都隻憑著穆大夫那句“靜心養胎”,躲了過去。


    於小靈在窗前執筆練著字。程氏如今得了閑,可不每日盯了她習著習那,隻說入秋便要進學了,萬不能讓先生嫌棄了去。


    可正院那邊這般吵鬧,她哪裏又能完全靜得下心來呢?說來說去,這事還要落到她大伯於清鬆身上。


    就在前日,於小靈的大伯於清鬆可算一朝揚名天下了,如今誰人不知,他便是萬歲爺親封的探花郎!


    憑著一句“苟富貴,勿相忘”,踏進於家大門的於清鬆的四海朋友,簡直如過江之鯽。一連三日,川流不息。


    瞧著筆下歪歪扭扭的大字,於小靈幹脆放下了筆,甩著手腕,跳下了大椅子。


    程氏房裏靜靜地,門口守了兩個小丫鬟小聲交談。於小靈看著,便知程氏又打起了盹,畢竟也有六個月身孕了,還是休息為主。


    相比去歲崔氏懷胎,程氏肚子裏這個倒是安靜了不少,程氏還總捧了肚子念叨:“莫不是又是個姑娘?”


    於小靈覺得,是男孩還是女孩並沒什麽要緊。要緊的是,千萬莫像廖氏兒子那般,在娘胎裏便不安穩,不到九個月便被自己姐姐一腳給踢了出來。以至於那孩子自出了生,便是一口奶水一口藥的,至今也不敢正經起個名。


    不過把他踢出來的大姐於小霏,也好不到哪裏去。


    於小霏從潭柘寺迴來,人便有些糊糊塗塗的,說話也顛三倒四,一天睡上六七個時辰,而這六七個時辰裏,多半又腳蹬手刨,胡言亂語。直到過了年,才慢慢好轉過來。


    崔氏每日夾在兩個孩子中間來迴跑,整個人瘦了一圈不止,於小靈見她時,都覺得她那衣裳又不合身了,還得再改窄些才好。


    同樣疲倦的,當然少不了廖氏,她可多年都不曾掌家了。其實說來,她這一輩子,也沒掌過幾年家。


    往前中饋握在於小靈的曾祖母手裏,沒她什麽事,後來於小靈的曾祖母走了,沒兩年,崔氏便進了門。廖氏還有什麽不相信自己娶進門的外甥女的,直接便甩給了崔氏。


    所以這番不過讓她接手了四個月的中饋,廖氏便每日眼皮都睜不開去了,臉色還蠟黃蠟黃的。


    也正因為如此,於小靈更加佩服她大伯於清鬆了。身後的家宅一團亂,他竟然還能金榜題名。這算不算大鵬一日乘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呢?已經沒有什麽能阻擋他了。


    晚間,於清楊陪了於清鬆和他一眾同窗坐過宴,迴到家中,正瞧見程氏教了女兒識三字經,不由彎了嘴角。


    他一向不善飲酒,便也因此不願喝酒,又逢於清鬆是個千杯不醉的,便被當去不少酒去,迴到家中,還算神誌清醒。


    他與程氏打了個招唿,受了女兒的禮,便一旁換衣裳去了。他收拾妥帖迴來的時候,於霽也練足了一百個大字,過來與父母請安。


    於清楊信手拈來幾句詩文,考了考兒子,見他答得好,提點了幾句便罷了。


    “今日爹想起三兒還沒正經起個名字,便去書房裏寫了幾個字讓大哥挑來。一個‘雷’字,一個‘霄’字,一個‘霖’字。大哥挑了‘霖’字,我覺得甚好。”於清楊道。


    “久旱逢甘霖。兒子聽說山陝一帶今歲旱得厲害。大伯給三弟挑了這個字,兒子也覺得甚好。”於霽在一旁附和道。


    於清楊對於霽的表現十分滿意,笑著朝他點頭。


    他端起茶盅,剛撩開茶葉,飲了一口,便聽一旁乖乖立著的女兒,突然出了聲。


    於小靈驚訝道:“大伯給三弟起的名字,叫魚鱗?怎地不叫魚尾呀?!”


    於清楊一口水沒咽下去,全噴了出來。


    於霖,可不正和魚鱗同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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