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懷,你怎麽樣?”蘇珵見候龍等人退卻,忙轉身扶著蘇懷問道。


    蘇懷見蘇珵無事,也是鬆了口氣,他看了一眼台上仍呆若木雞的王仕康,恨恨地說道,“珵哥哥,我沒事兒!隻是便宜了這狗賊…..”


    蘇珵伸手輕輕拍了下蘇懷的胳膊,笑著說道,“饒了他狗命又如何,你我兄弟在,這便是群土雞瓦狗!”


    蘇懷聞言,頓時大笑,重重的點了下頭,再不看候龍等人一眼。


    遠處牆角,唐儒輕撫了下胡須,轉身離去。


    “今日會武到此結束,眾學子自行解散!”鍾華看了蘇珵蘇懷一眼,又冷冷瞥了下王仕康,走出了演練場。


    眾人見鍾華離開,便各自三三兩兩向場外走去,隻是在經過蘇珵蘇懷身旁時都會下意識的看上一眼。


    “胖懷,我們走。”蘇珵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便和蘇懷一起出了操演場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身後,劉官生恨恨的看著二人的背影,緊緊篡起了拳頭。


    “王公子…...王公子…...”,台上,王仕康還沒有迴過神來,候龍幾人圍在他的身邊,連連喚道。


    半晌,王仕康脖子才輕動了一下,他見場上隻剩下寥寥幾人,呢喃道:“啊…...人呢…...”


    “王公子,你…..你還在流血!”候龍旁邊一人有些驚恐地指著王仕康的肩膀,顫巍巍地說道。


    王仕康扭頭看了自己肩膀一眼,突然像明白了什麽,頓時雙拳緊握仿若一頭受傷的野獸,抬頭怒吼道,“可惡,可惡啊!蘇珵,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候龍等人訕訕,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夠了!”一直在一旁沉思不語的劉官生突然吼道,“還不夠丟人?”,扭身向場外走去。


    王仕康突然一激靈,怔怔的看著劉官生的背影,嘴角輕輕抽搐了幾下。候龍等人將他扶起,跟在劉官生的身後,一起走了出去。


    蘇珵二人剛迴到自己的小院,還來不及換下被血染紅的衣服,便聽門外響起一聲俏皮的聲音,“珵哥哥…...懷哥哥…….”,蘇珵蘇懷無奈一笑,知道定是蘇琳跑了過來。


    “珵哥哥,懷哥哥,你們今天都學什麽了?唐爺爺說你們…...啊!….”蘇琳邊喊邊向院內跑來,剛邁進屋子便見蘇珵半身鮮血,正微笑看著自己,頓時嚇得聲音都變了。


    “珵哥哥,你….你怎麽了?”蘇琳大急,忙一把跑過去扶著蘇珵在床前坐下,心驚膽戰的問道。


    蘇珵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蘇琳的頭發,輕聲說道,“小樹林兒,你怎麽來了?對了,你剛才說的唐爺爺…..”


    “就是唐老先生啊,琬姐姐讓我和她一起喊唐老先生為爺爺!”蘇琳有些俏皮的說道,隨即又變了臉色,“珵哥哥,你流血了!”


    “沒事兒的,珵哥哥隻是和人打了一架。你忘了?珵哥哥以前經常打架,不會出事的!”


    “是嗎?我怎麽聽爺爺說‘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呢?”蘇琳還沒有答話,忽聽門外又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聲音,“琳兒妹妹,你跑的也太快了,姐姐都追不上你!”


    蘇珵心中一動,忙抬眼向門口望去,正見唐琬依依走來。隻見她款步姍姍、步履輕盈,迴身舉步恰似柳搖花笑一般。蘇珵臉一紅,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看,嘴裏卻輕問道,“唐琬師姐,你…..你怎麽來了?”


    “蘇珵師弟,原來你受傷這麽重?”唐琬走進屋內,看到蘇珵鮮血淋淋,頓時著急的說道,“爺爺說你們二人受了傷,便給了我這瓶藥,讓我和琳兒妹妹來看望你們。”


    “唐老先生?唐老先生怎麽會知道我們受了傷?”蘇珵嚇了一跳,忙抬頭問道。


    “就先別管這些了,你快告訴我傷口在哪兒,我幫你上藥!”唐琬著急的說道。


    “啊?哦…..”蘇珵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要拒絕,可剛抬起頭來便看到唐琬那剪水雙瞳,亮晶晶、水汪汪地看著她,眼神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焦急,拒絕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了。


    蘇珵輕輕將傷口處的衣衫退開,蘇琳打來熱水用布將傷口周遭的血汙擦去,唐琬打開手中的葫蘆小瓶,輕輕地將一些白色粉末灑在傷口上,又找來幹淨白布仔細包裹了起來。


    “珵哥哥,琬姐姐,我去給懷哥哥上藥!”蘇琳見蘇珵這兒有唐琬照顧,心裏想起蘇懷,便招唿一聲拿起藥瓶跑了出去。


    屋裏頓時便隻剩下蘇珵和唐琬兩人,蘇珵望著近在身前正專心為自己包紮著傷口的唐琬,隻覺得心跳突然砰砰作響。


    唐琬今日換上了一件淡粉色的長裙,上配一件素淡的白紗衣,亦是標準的秀女妝。膚如凝脂、白裏透紅,含辭未吐、氣若幽蘭,蘇珵隻覺得有說不盡的溫柔可人,一時間竟看的有些癡了。


    正在盡心包紮著傷口的唐琬,忽然之間好像覺察到了什麽,那白如凝滯般的肌膚慢慢地顯出一絲淡紅來,至最後,那絲淡紅越聚越多,竟掩蓋了原來那一片潔白。


    她將纏好的白布輕輕打了個結,頭也沒抬,輕聲說道,“師弟,你的傷口已經包好了!”


    蘇珵聞言一愣,忙迴過神來,頓時有些尷尬。他輕咳一聲,低聲說道,“謝謝….師姐!”


    “噗…..”唐琬卻是一笑,不由抬起頭來,正碰上蘇珵盯著她看的一雙星亮明眸,臉色一變,忙又低下頭去。


    “我….我是騙你的,師兄師弟…...隻是爺爺弟子之間的稱唿,我….我不算的,”唐琬低著頭,聲音低若蚊蚋。


    “啊?”蘇珵有些不太明白她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我...我比你小上兩歲,和琳兒宛若姐妹,今後…..今後你便也喚我琬兒便是,莫要...莫要再喚我師姐了!”唐琬的聲音越來越低,蘇珵凝神細聽方才聽得真切。


    “哦…..”蘇珵哦了一聲,有心道謝卻支支吾吾終難開口,屋內頓時又靜了下來。


    儒門的構造頗有些江南園林的風情,穿過大廳過了後堂,便是一片園林,名為“儒園”。儒園並不大,卻是因地製宜、沿阜壘土、種植花木、建造亭榭,頗有幾分“不出儒門而獲山林之怡”的境界。唐儒、鍾華還有唐琬就居住在這園林之中,隻是如今又多了個蘇琳。


    此刻,亭榭內的石桌旁,唐儒與鍾華相對而坐,桌上擺著一壺酒、兩碟小菜。


    鍾華正臭著臉,看樣子不太高興。一旁唐儒見狀輕笑一聲,伸手拿起酒壺為他滿了一杯。


    “不就一瓶傷藥嗎,你這張臭臉都快擺了半個時辰了!來來,我敬你一杯,就當給你賠罪!”唐儒笑著說道,舉杯輕啜了一口。


    “哼,”鍾華冷哼一聲,抓過酒杯一飲而盡,恨恨地說道,“那是普通的傷藥嗎,這瓶‘菩提凝冰散’可是當年先帝賞我的!我一直留著沒舍得用,你...你...沒想到清名遠播的唐老頭居然也會當賊!”


    “哈哈,為家為國,老夫當一迴賊又如何?”唐儒哈哈一笑,隨即神情一整,問道,“鍾老弟,你覺得此二子如何?”


    鍾華原也並未真的生氣,他伸手拿過酒壺給自己斟滿,沉聲說道,“我十五歲入伍,南征北戰三十載,殺人無數,人都說從我的身上能聞到血腥味!可戰場之上我不殺人,人便殺我!”


    唐儒眉頭一皺,有些不明所以。


    鍾華又道,“我在這兩個少年的身上,竟似乎看到了當年我剛入伍時的影子……..”


    “哦?”唐儒頓時來了興趣,又伸手為鍾華滿上酒杯,傾身向前,有些急迫的說道,“快,說說….”


    鍾華抬頭微眯著眼睛,看向遠方,“這二人年紀輕輕,便能與王仕康、候龍之輩鬥個旗鼓相當,要知道王、候二人單論武學,可都是這十幾個學子中的翹楚之輩。”


    “是嗎…..”唐儒坐直了身子,有些失望的說道,“就如此嗎?”


    “被強人威脅而能威武不屈,是為勇;見兄弟遇難而能挺身即出,是為義;”鍾華並不理會唐儒,繼續說道,“這兩個人身上都有一種睥睨群雄的氣質;有仇必報,義之所在雖明知不敵而吾亦往矣。若在軍中,假以時日定是一位合格的將軍!”


    “嗬嗬,老夫與鍾老弟相識多年,倒是很少聽鍾老弟如此誇人!”唐儒展顏,捋著胡須抬頭而笑。


    “更有趣的,是他們的武功!”鍾華舉杯一飲而盡,一字一句地說道。


    “武功?這二人勇則勇矣,難道還有什麽招式能入鍾老弟法眼不成?”唐儒奇怪的說道,眼前這人廝殺半生,武藝超群,如今竟對兩個鄉間少年的身手起了興趣不成?


    “他們的招式,必定來自軍中!”鍾華話音堅定,“那個叫蘇珵的,刀法大開大闔、有攻無守,刀法簡練卻招招霸道絕倫;那個叫蘇懷的,雖然翻來覆去就那幾招,可居然能抵住候龍幾人聯手攻擊。這樣簡練有效、隻為殺人的武藝,隻有軍中男兒方才具有,江湖遊俠兒多是輾轉騰挪的小巧功夫,不擅於此!”


    “軍中?”唐儒心中一動,忙道,“你是說……….”


    “我什麽也沒說!”鍾華拿筷夾了口小菜,放在口中輕輕咀嚼起來,神色平靜。


    隻是,那微微顫動的右手,仍是沒逃過唐儒的眼睛。


    唐儒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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