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伊靜靜聽著弗利克的胡亂猜測,偶爾點頭表示贊同,腦子裏卻在想下一步該怎麽走。他對亞拉儂說的故事十分懷疑,究竟這個歷史學家來找他有何目的?他很湊巧地出現,告訴謝伊有關他的奇特身世,警告他現在有危險,然後一聲不吭就揮揮衣袖走人,謝伊怎能確定亞拉儂沒有私心,比如利用穀地人成為他的爪牙?實在有太多沒有答案的問題了。


    終於,滔滔不絕地提供建議的弗利克也累了,閉上嘴沉重地倒在椅子裏,無奈地看著劈啪作響的柴火。謝伊繼續推敲亞拉儂的故事,試著設想現在他能做些什麽;但經過一個小時的思量,還是跟之前一樣困惑,他隻好昂首闊步離開休息室,忠誠的弗利克緊跟在後。兩人都不想再作深究。一迴到位於東翼的小房間,謝伊就悶悶不樂地跌坐在椅子裏,弗利克則倒在床上興味索然地看著天花板。


    床頭桌上燭光昏暗搖曳,弗利克發覺自己開始昏昏欲睡,於是馬上打起精神來,將手高舉過頭,忽地碰到一張折起來的紙,其中一部分已經滑進床墊和床頭板之間。他好奇地把它拿起來放到眼前,看到上麵署名是要給謝伊。


    “這是什麽?”他嘟囔著,把它丟給他沮喪的弟弟。


    謝伊撕開加封的紙,快速瀏覽,他低聲吹哨並跳了起來,弗利克馬上坐起,是誰留下這張紙條他已經心裏有底了。


    “是亞拉儂寫的。”謝伊確認了他哥哥的猜想。“聽著,弗利克:


    “‘我已經沒有多餘時間詳細說明,最重要的事情發生了,雖然有些為時已晚,但我還是必須立刻離開。盡管可能無法再迴山穀,但是你必須相信我以及我所告訴你的事。


    你在穴地穀已經不再安全,你一定要準備好快點撤離。如果你的安全受到威脅,你可以在阿納爾森林的庫海文找到庇護,我會派一個朋友來幫助你,他叫巴力諾,你可以相信他。


    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們曾見過麵,你現在正麵臨著極大的危險。我在你栗色的旅行鬥篷口袋中放了一個小袋子,裏頭有三顆精靈石,當你遇到危難無計可施時,它們可以指引你、保護你。要注意,隻有謝伊能用,而且是所有人都無計可施時才能使用精靈石。


    發現骷髏記號就是你撤逃的警告。希望幸運之神與你常在,我年輕的朋友,後會有期。’”


    謝伊興奮地看著哥哥,但是多疑的弗利克眉頭深鎖,難以置信地搖著頭。


    “我不信任他,不管他說了什麽。骷髏跟精靈石?我從沒聽過庫海文這個地方,而且阿納爾森林距離這裏好遠,要走好幾天,我才不要。”


    “石頭!”謝伊大叫,馬上衝去拿掛在轉角衣櫥裏的旅行鬥篷,仔細翻找他的衣服,弗利克焦急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退後,右手裏平穩地放著一個皮囊。他用手掂了掂重量,展示給他哥哥看,然後迅速迴到床邊坐下,解開繫繩,將裏頭的東西倒在手心。滾出來的是三顆深藍色的石頭,每一顆都跟鵝卵石差不多大小,切割精細,在微弱的燭光下依舊熠熠生輝。兄弟倆好奇地盯著石頭,半期待著馬上就會發生一些不可思議的事,但什麽也沒有發生。它們一動不動地躺在謝伊的手掌心,就像夜裏的小藍星一樣閃閃發光,仿佛隻是著了色的玻璃而已。最後,當弗利克鼓足勇氣要去摸其中一顆時,謝伊把它們裝迴袋子裏,塞進他的襯衫口袋。


    “嗯,關於石頭的事他說得沒錯。”謝伊不假思索地說。


    “說不準,也許它們根本就不是精靈石。”弗利克懷疑地指出,“反正你也沒聽過看過。那信中其他部分又怎麽說?我從沒聽過巴力諾這個人,也沒聽說過庫海文這個地方。我們應該忘掉這一切,尤其是我們曾見過亞拉儂這件事。”


    謝伊疑惑地點點頭,無法迴答他哥哥的問題。


    “我們現在沒啥好擔心的,隻需睜大眼睛留意骷髏記號,或是等亞拉儂的朋友出現,也許到頭來什麽事都沒發生。”


    接下來一連好幾分鍾,弗利克一直在叨念著他對這封信和來函者的不信任,直到他不再感興趣。兄弟倆已經精疲力盡,決定今晚就到此為止。燭光熄滅前,謝伊把皮囊小心地放在枕頭下,他可以感覺到側臉壓著那一團東西;不管弗利克怎麽想,他決定未來的日子要把這些石頭貼身攜帶。


    翌日,開始下起雨來,碩大的烏雲瞬間從北邊席捲而來,山穀完全不見天日,然後暴雨傾盆而下,毫不留情地向小村莊傾瀉。田地的工作和往返山穀的一切活動都被迫中止。三天裏,傾盆大雨交織著閃電,震耳欲聾的雷鳴響徹山穀,北部遠方傳來不祥的隆隆聲。山穀的人開始擔心山洪暴發會給他們的家園帶來毀滅性災難。人們每天聚集在歐姆斯福德的旅館裏,一邊喝酒一邊憂心忡忡地望著窗外連綿不斷的雨水。歐姆斯福德兄弟靜靜地聽著人們談論,看著他們憂心的麵容。起初,他們期望暴雨很快會停止,但三天過去了,天氣依然沒有好轉跡象。


    到了第四天中午,雨勢逐漸減緩,連日來的傾盆大雨變成悶熱的毛毛雨,還起了濃霧,濕粘的天氣讓每個人都煩躁不適。旅館裏的客人逐漸迴到日常工作當中,謝伊和弗利克也開始忙著修葺和打掃。暴雨毀壞了門窗和房頂的木板瓦,四周一片狼藉。旅館兩翼的屋頂和牆體都出現大麵積滲漏,連歐姆斯福德家的工具房也被一顆讓暴雨連根拔起的榆樹給砸爛了。年輕人花了好幾天修補和收拾,這些工作冗長而乏味,時間似乎過得異常緩慢。十天後,雨勢才完全停止,天空放晴,淡藍色的天空飄著朵朵白雲。大家擔心的洪水並沒有發生,溫暖的太陽把濕透的泥地曬幹,連暴雨期間留下的水坑也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穀地漸漸恢復原貌,暴風雨已經成為過去式。完成主建築的修理工作,謝伊和弗利克在後方重建被砸爛的工具房時,聽到旅館客人聊起關於日前暴雨的話題。印象中,穀地從來沒有在一年當中的這個時間下過這麽大的雨,那幾乎就相當於冬天的風暴——那種會把途經北部大山的旅者從懸崖小徑上吹走,從此失去蹤跡的惡劣天氣。這讓人又再次想起關於遙遠北方不斷有怪事發生的謠言。兄弟倆仔細聽著客人間的對話,但是沒有能引起他們興趣的內容。通常他們都在低聲談論著有關亞拉儂和謝伊身世的奇怪故事。弗利克一直將整件事視為無稽之談。盡管謝伊比他哥哥更不想在意這件事,但他還是很包容地聽著;不過雖然放不下,卻也沒有辦法接受。他覺得亞拉儂還有很多事情瞞著他,直到他掌握一切真相,他才會甘心放下這件事。他貼身保管著裝有精靈石的袋子。麵對總是傻傻地帶著那些石頭,以及相信亞拉儂說的任何話的謝伊,弗利克一天總得囉嗦好幾次。謝伊仔細觀察所有經過穀地的陌生人,密切留意他們身上是否有任何骷髏標記;但隨著時間過去,他什麽也沒發現,最後不得不把整件事置之度外,就當作是上一次當,學一次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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