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的人員仍然燈火通明,除了必要的值班人員,趙燚的這個專案組也沒有人離開。


    將徐鵬送迴了關押室,在關上門的時候,趙燚忽然開口說道:“我希望你能認真的考慮一下整個事情,你這樣做,對得起誰。”


    他的語氣很平靜,就是這份平靜,讓徐鵬的渾身一哆嗦,隨後又沉默的低下頭。


    “組長,你和他說這麽多幹什麽,這個人就是個人渣,看起來這麽老實,其實整個人的心都是黑的,但凡要是有一點人性,也不會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和他說話,我都覺得浪費口水。”


    陳東用力的關上門,鎖好,對趙燚有幾分不滿的說道。


    趙燚搖搖頭,沒有說什麽。


    夏丹他們已經迴來了,正在激烈的討論著什麽。


    趙燚一進來,聲音頓時一靜。


    “組長,我們這裏有新發現。”


    “說說看。我們倒是很順利,作案工具已經打撈上來了。”


    趙燚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想聽聽夏丹說什麽。


    “是這樣的,我們通過走訪,還有調查他的家庭情況,發現這個投案人,已經是癌症晚期了,根據醫生判斷,生命不會超過半年。我懷疑,這裏麵令有隱情。而且,我們也通過他家的鄰居得知,在昨天晚上,曾經有人去了他們家,但是具體是誰,暫時還不清楚。”


    夏丹很鄭重的說道。


    “夏姐,我覺得你的懷疑根本就是沒有證據的。這個人肯定就是兇手。所有的證據和他的口供都能夠對得上,而且作案動機也有了,正是因為活不了多久了,才更想要錢,行事才沒有什麽顧忌。這樣的人,就已經讓法院加快判他,不能讓他就這樣病死,該槍斃的還是要槍斃。”


    吳悅很肯定的說道。


    夏丹迴過頭來看著吳悅,沉聲說道:“你也一起去調查的,鄰居們對徐鵬的評價怎麽樣,你也是知道的,都說他老實肯幹,平時又是一個熱心幫助別人的人,誰家要是有個什麽小忙,隻要招唿了,他二話不說就幫忙,你覺得這樣的人,忽然有一天就會化成一個惡魔嗎?”


    吳悅撇撇嘴:“說不定這個人就是一個偽君子呢,就好像是小說裏的嶽掌門,號稱是君子劍,可實際上呢。這個人就是偽裝自己,不然的話,怎麽會做出這樣令人發指的行為?”


    夏丹搖搖頭:“他家住的是老樓,鄰居都相處的時間十幾年了,一個人,可以偽裝一天甚至一年,但是十多年下來,鄰居們都說他人不錯,這樣的人,我不覺得,他真的是一個壞人。”


    “咱們還是要講究證據的,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是這個徐鵬。至於他的鄰居對他的評價再怎麽高,也不能當成是他犯下這些罪行的理由。”


    蔣招娣忽然說了這樣一句話,讓夏丹稍稍皺了一下眉頭,隨後舒展開來,表示同時。


    這樣的爭論是就事論事,趙燚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


    “你剛才說,在昨天晚上,他家裏曾經去了外人?”


    “是的。聽說去了有兩個人,提著一個皮箱。這是他對門一個老人說的。”


    夏丹很肯定的點點頭。


    趙燚沉吟著,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開口說道:“我始終覺得這個案子太順利了,順利到有些不對勁。大家想想看,他費了很大的力氣,將現場清掃得很幹淨,可是現在又來投案,這一點非常的不合理。能夠做出這樣的令人發指案件的兇手,他的心腸已經硬到了極點,怎麽會因為晚上做噩夢就來投案自首呢?你們覺得合理嗎?”


    他看了一下四周,視線落在了蔣招娣的身上。


    “確實不合理。”


    蔣招娣很自然的點點頭。


    “可是……”


    蔣招娣拉長了聲音,很認真的看著趙燚的眼睛:“我也感覺這個案子裏麵有蹊蹺,可這隻是感覺,而所有的證據和口供,都指明了是報案人徐鵬。”


    蔣招娣的雙手一攤,注視著趙燚。


    “我們迴過頭來想一想,徐鵬的這個癌症是什麽時候發現的?他是什麽時候離得職?”


    這個問題已經有答案了,夏丹稍稍思索,就開口迴答:“根據他家裏麵的病曆記載,是在今年四月份發現的,也就是說,距今已經過去半年了,而辭職,則是在一個月前,以前的工作單位確實是帝豪酒吧。這個人是沒有前科的,也是帝豪酒吧裏麵為數不多的沒有任何案底的人。”


    夏丹專門強調了最後一點。


    趙燚點點頭:“你們也調查了,在昨天晚上有人帶著皮箱去了徐鵬家中,那麽皮箱又帶走了嗎?”


    “這一點沒有鄰居證明。我們先去的徐鵬家中調查的,徐鵬的妻子和我們交代了徐鵬的情況,她對徐鵬的所作所為是知情的,是徐鵬在投案前告訴她的。後來我們又走訪了他的鄰居,才得知的這一個情況。”


    “那麽,徐鵬的妻子,有沒有提起昨天有人前來呢?”


    “這第一點倒是沒有提起。”


    夏丹稍稍迴憶了一下,肯定的說道。


    “所以,我有十足的理由懷疑。是有人給了徐鵬一筆錢,讓徐鵬站出來頂罪。徐鵬本身就命不長久,所以,用自己剩餘的不到半年的生命,來換取一筆豐厚的錢財,這樣的買賣,在徐鵬的眼中,似乎是很劃算的。至於徐鵬的妻子,我想也是部分的知情人。畢竟,得到的錢財,是要交給徐鵬的妻子來處理的。”


    趙燚頗有信心的說道。


    “這……很有可能。”


    蔣招娣的麵色很是凝重的點點頭。


    趙燚這樣一分析,蔣招娣也覺得這種可能性很高。


    “昨天白天,咱們去和閆勝凱見了麵,閆勝凱知道了咱們已經注意到他了,所以,花上一筆錢,找人站出來頂罪,這樣的事情,我相信,閆勝凱是能夠做得出來的。”


    趙燚很冷靜的說道。


    “其實,在早些年,閆勝凱剛剛發家的時候,就有過類似的事情。比如在十年前,一起惡意傷人案,當時就是閆勝凱的一個小弟站出來給他頂的罪,根據口供和證據,他的這名小弟說得分毫不差,在沒有切實證據的情況下,當時就按照他的說法進行了應有的判罰。閆勝凱是一個老油條,做事處理的收尾很幹淨。”


    蔣招娣稍稍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


    這樣一說,讓趙燚心中又很肯定了他的幾分判斷。


    “我覺得,是不是閆勝凱指使的,咱們試一試徐鵬就知道了。”


    夏丹的臉上忽然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眾人來了興趣,夏丹壓低了聲音,說了一下她的計劃。


    趙燚當即拍板:“就這麽辦。”


    他們倒不是故意將髒水往閆勝凱的身上潑,而是,這個案子雖然看起來很明了了,但是,實際上,他們每個人的心中現在都有些疑惑。


    既然如此,試一下夏丹的方法也沒有什麽壞處。


    作為警方,要做的的確是快速的破案,將每一個罪犯都繩之以法,這並不代表著,就可以胡亂的抓一個人將對方定罪。


    畢竟,這樣的大案,但凡他們的心中有任何一個疑點,再怎麽去小心的求證,都不為過。


    哐當!


    關押室的鐵門被趙燚一把推開了,他的臉色有些沉重。


    “徐鵬,現在通知你一個不幸的消息,希望你有心理準備。”


    徐鵬很是茫然的抬起頭看著趙燚。


    “我們今天晚上去核實你的情況,發現你的家中被人闖入,你的妻子身中幾刀,目前已經送往了醫院,仍舊在搶救中,不排除搶救無效的可能。”


    趙燚緩緩的說著,眼睛盯著徐鵬的神情不敢有任何錯過的地方,其他人,則在監控室,通過監視器,同樣在盯著徐鵬的一舉一動。


    徐鵬聽了趙燚的消息,頓時臉色大變:“怎麽可能?”


    “沒什麽奇怪的。你家中隻有一個女人,卻放著大量的現金,給你錢的人,怎麽會放過這塊肥肉?閆勝凱是什麽人,你應該知道的一清二楚……”


    徐鵬此時已經方寸大亂,連連搖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是什麽不可能?你覺得閆勝凱不會對這筆錢動心嗎?這種人,貪婪到骨子裏,怎麽會甘心的白白吐出一塊肥肉?”


    “可是,他明明答應我的……”


    徐鵬下意識的就說了這樣一句。


    “答應你什麽……”


    趙燚立刻追問了一句。


    “答應我……”


    徐鵬忽然一愣,木然的看著趙燚:“我要去醫院,看我的妻子。”


    “這是不可能的,你犯的什麽事情你心裏應該有數。你現在是重點監控的犯人,任何人都不能去見。”


    趙燚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徐鵬。


    徐鵬笑了,很鎮定的搖搖頭:“既然這樣,那也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我沒有什麽要交代的了。”


    “你不關心你的妻子傷情?”


    “關心。可是我現在又無法出去,我沒有任何辦法。”


    徐鵬的臉色很平靜的說道。


    趙燚皺了一下眉頭,深深的看了一下徐鵬,點點頭:“那你就認真考慮一下吧。多考慮考慮你的妻子,還有你的兒子,你的命不長久,你的家人還有未來,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說完,趙燚盯著徐鵬看,徐鵬低著頭一言不發。


    趙燚的心中歎息了一聲,重新關上了這道鐵門。


    他迴到會議室裏的時候,其他人也到了。


    “組長,我覺得,他應該是判斷出來,咱們是詐他了。”


    夏丹直言不諱的說道。


    “很明顯,這個徐鵬比我們想象的要精明得多,咱們的小手段沒有起到預期的效果。”


    趙燚心中的失望是在所難免的,可是臉上沒什麽表示。


    “他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我建議,立刻拘捕他的妻子,同時,搜索他的家中,調查他家庭的相關賬戶。如果真的有尾巴,一定可以找到的。”


    夏丹站起身,嚴肅的說道。


    不冤枉每一個好人,不放過每一個壞人,這是夏丹的做事準則。


    “好。”


    趙燚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夜,已經很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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