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燚是正大光明的觀察著這一行人的。


    馬上,趙燚就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些人雖然穿著孝衣,極力的表現著很悲傷,但是,人員的組成卻有問題。


    來的人,幾乎都是青壯年的男子,女性沒有,兒童也沒有。


    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喪禮的出席,不可能隻有青壯年的男人的。


    各個年齡段的人都有,男女性之間的比例適中才應該是正常的情形。


    所以,趙燚馬上就覺得,這些人有問題。


    “阿彌陀佛,施主請節哀。你的要求,本寺可以答應。”


    胖和尚恆本低聲說著,請了這些人去了正殿。


    趙燚也想看看這幫人究竟在耍什麽把戲,所以也到了正殿外,準備看個究竟。


    到了正殿,抱著骨灰盒的孝子將懷中的骨灰盒遞給了胖和尚恆本,恆本鄭重的接下來,然後放到了一個格子架上麵,裏麵同樣有不多的幾個骨灰盒,旁邊還貼著名字,想來,這是本地的一個風俗習慣。


    “請問令堂的名字是?”


    胖和尚恆本隨手取出了紙筆,問道。


    孝子連忙說出了一個名字,胖和尚鄭重的記在了紙上,然後將紙條也同樣放在格子裏。


    其實就算不寫紙條也不基本上不會弄錯的,畢竟骨灰盒的外表根本就是不一樣的,這麽做仍然是慎重起見,以防萬一。


    “本寺方丈另有要是,所以,念經之事隻能有貧僧等人來做,施主可有疑問?”


    胖和尚這樣說道,這位孝子連連搖頭:“大師請便。”


    這是一個風俗習慣。


    將骨灰盒放到寺廟中,和尚們馬上就要開始念經,而孝子賢孫們,則要開始進行告別。


    寺廟中有空閑的和尚們不多,連通胖和尚恆本在內的,也不過是大小貓幾隻。


    連恆遠和尚也出現了。


    隻是他的眼睛有些通紅,顯然,昨天晚上恐怕沒有休息好。


    低沉的誦經聲在正殿中響起,偶爾還摻雜著一些人的哭聲,倒也有幾分悲痛的意味。


    很快,經文就結束了。


    “大師,辛苦了,這是香油錢。”


    孝子客氣的說道,並且拿出了一疊鈔票。


    “阿彌陀佛,施主,本寺並不收取金錢,請施主將錢拿迴來吧。”


    胖和尚理所當然的拒絕。


    “大師,這……這些夠了吧?”


    大概是誤會了胖和尚的意思,孝子咬了咬牙,又從懷中掏出了厚厚的一疊,加起來,恐怕足有上萬的樣子了。


    但是,胖和尚仍然搖頭:“施主,您多慮了,本寺真的不收取外來的香油錢。這一點,山下的村民……”


    胖和尚恆本剛想說,這一點,山下的村民都知道的,他們這裏的規矩,並不是嫌棄這些錢少。


    但是眼前的這個孝子卻勃然大怒,用力的推了一把胖和尚恆本。


    “你們這些死禿驢,真是黑了心,吃人不吐骨頭,這足有加起來小兩萬了,還不夠?你們到底要多少錢才願意?”


    說著,他還扯了一把胖和尚恆本的衣服。


    胖和尚恆本的臉上帶著愕然,一臉不明白的看著他。


    這個孝子逼近了胖和尚,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忽然,他一下子摔倒了在地上,嘴裏大喊著:“和尚打人了!”


    胖和尚恆本可以發誓,他絕對沒有碰這個孝子一下,但是,對方卻違背常理一樣,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這簡直就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了。


    胖和尚恆本的臉上帶著茫然,他是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位孝子這樣一喊,那些他帶來的人頓時就不幹了。


    一個個圍住了那些和尚,然後吐沫橫飛的罵著他們,有幾個人還動起手來,拳頭腳,往這些和尚的身上招唿去。


    場麵頓時亂成了一團。


    趙燚本來在正殿門口。


    一開始的時候,他是沒有發現什麽的。


    孝子拿出錢來的時候,他倒是看到了,但是離得因為比較遠,孝子剛才說的聲音有比較低,所以,趙燚倒是沒有聽清楚兩個人的談話。


    但是,最後孝子喊出的那句:和尚打人了。


    他是聽到了。


    場麵很混亂。


    一下子就亂了起來。


    兩個年紀小一些的和尚,已經被嚇哭了,他們什麽時候見到過這樣的場麵?


    “打死這些黑心的和尚!”


    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頓時拳腳更是往幾個和尚的臉上身上招唿而去。


    胖和尚恆本竭力的高聲喊道:“諸位施主請冷靜,貧僧絕對沒有別的意思,本寺不收取……”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人打到在地了。


    “住手!”


    趙燚一看到混亂發生,就立刻高聲喊了一句。


    可是這些人根本就沒有聽他的意思。


    趙燚馬上想要把兩撥人分開,可是,立刻,趙燚也陷入到了被圍攻的行列中。


    “這個人和那些賊和尚是一夥的,打死他!”


    這幫人立刻分出了七八個人來圍攻趙燚。


    他們這幫人,加起來足有三四十號人。


    而且,都是年輕人,拳頭可是不輕。


    如果拉開距離的話,趙燚說不定能夠對付十幾個的樣子,至於像電視上那樣,一個人放到上百人,在現實中是不存在的。


    當然,如果借助武器,借助地形的話,經過嚴格訓練的軍人,能夠做到,但是在這樣狹小的地方,有一句話,叫做,亂拳打死老師傅。


    趙燚麵對的就是這樣的一副景象。


    他也挨了不少拳腳。


    這樣一接觸,趙燚頓時就發現了。


    這幫人打架其實都是有一定經驗的,倒也不能說是軍人,但是起碼也是街頭混混,群架豐富的人。


    他們下手並不會照著後腦勺這樣的人體脆弱的器官而去,反而是胳膊肚子,這樣的地方。


    此時就算趙燚有三頭六臂也沒有辦法,他的前後左右都是人,而且,這些人挨上一拳一腳什麽的,反而更加兇悍的還擊。


    這樣一來,趙燚可以說是吃了大虧了。


    在門口的夏丹此時也有些慌了,高聲喊道:“你們停手,我們是警方,在不住手,我就要開槍了。”


    她到底有幾分果斷,在正殿外,鳴槍示意。


    嘭!


    槍聲頓時讓這些人冷靜了下來。


    趙燚趁著這個機會,也跑出了正殿。


    此時的他,也頗有幾分狼狽。


    衣服破了,臉上也掛了彩。


    那幾個和尚的樣子更慘,臉上基本上人人都是滿臉花,趁著這片刻的安寧,慌裏慌張的跑出了人群,站在了夏丹和趙燚的身後,心有餘悸的看著這幫人。


    那位帶頭的孝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雙眼通紅,用力的拍著胸膛:“來,照這裏開槍!瑪德,都是一丘之貉,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寺廟原來是你們在背後撐腰,怪不得膽子這麽大!”


    他的臉上帶著憤怒的猙獰。


    夏丹深吸了一口氣,槍口穩穩的對準他,一時間倒是沒有開槍,想要組織一下語言安撫這些人。


    “施主,你想多了。貧僧可以對佛祖發誓,本寺確實不收取對外的香油錢,這一點,山下的村民們都可以作證的。如果你要是不相信貧僧等人的話,可以將令堂的骨灰帶迴去。”


    胖和尚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鄭重的說道。


    此時的胖和尚恆本,也有些生氣了,隻是臉上仍然維持著平靜。索性,對方既然不相信寺廟,那好,那你們把骨灰帶迴去總可以了吧?


    他仍然以為是這個原因。


    “我們費了這麽大的勁,爬了一個小時的山,你說不收就不收了啊!你收我們還不放心呢,我呸!不收錢,你們聽說過這樣的寺廟嗎?你不用拿著那把破槍指著我們,我們這裏有四十多個人,沒有一個怕死的,你能打死多少人!”


    孝子的臉上帶著桀驁不馴,一口濃痰對準了夏丹的方向吐了過去。


    這一下子,直接吐到了夏丹的衣服上。


    夏丹愣住了。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對方的膽子居然敢這麽大,自從她穿上這身衣服以來,就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侮辱。


    “你找死!”


    夏丹的眉毛頓時豎了起來,牙齒咬到咯吱咯吱的作響。


    說實話,這一瞬間,夏丹是真的想開槍!


    但是,終究夏丹的腦海中還殘存著幾分的理智。


    現在的事態已經得到了控製,再開槍的話,有些不合適的,雖然,夏丹本身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這個孝子距離夏丹的位置也不過是三五步。


    他臉上的表情雖然不善,但是卻站在那裏,手腳沒有動,這麽多人,如果夏丹開槍的話,嚴格說起來,性質就有些嚴重了。


    如果他動手,夏丹開槍就沒有問題了。


    動手襲警奪槍,這樣的罪名,官司打到法院,夏丹也不怕。


    但是問題並不是這樣的。


    對方沒有動。


    “開槍,你倒是開槍啊!”


    孝子嘴上咆哮著,腳卻是生根了一樣,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裏挑釁著夏丹。


    “夠了!”


    趙燚大喝了一聲,走到了他的麵前,冷冷的看著這個人。


    這一聲,扯到了趙燚的傷口,趙燚不著痕跡的抽了抽嘴角。


    “你到底想要怎麽樣?骨灰盒放在這裏?還是拿走?總要有一句話!寺廟已經聲明了,不要錢,你還想怎麽樣?”


    既然是這個骨灰盒的問題,終究是要解決這個問題的。


    “放在這裏,我們還不樂意呢。誰知道這幫黑心腸的禿驢會不會褻瀆我母親的骨灰?你看看這個和尚胖的,簡直就是比肥豬還要肥豬,不接受香油錢,這話說出來不臉紅嗎?”


    孝子用嘲諷的眼神看著胖和尚等人。


    這話一說出口,胖和尚氣得簡直就是想要殺人,隻是他們竭力的念誦佛號,才將這個無名火壓下去。


    趙燚在短短的時間內,已經明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說實話,他不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


    在正殿中,還有一大疊散落的鈔票。


    似乎是家屬想要給和尚錢,但是胖和尚恆本嫌少。


    隻是胖和尚恆本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示,說寺廟不收錢,而眼前的這個人,則說,是和尚嫌少。


    究竟誰說了慌,一時間倒也不好分辨。


    趙燚不會無緣無故的就站在一方,偏離中立的立場。


    隻是,這幫人的蠻橫也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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