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那種買一個冰杯加一包咖啡液,自己混合的。有時候我早起,咖啡店還沒開門,就會買這個。味道還不錯,提神效果也很好。”“看來你今晚是不打算睡了。”“沒辦法,查病因就要花很長時間,又是個五歲的小孩,要隨時做好搶救的準備。”程向黎點了點頭,開過斑馬線後,把車停在了路邊。宋喻明匆忙地下車,走進便利店選了一杯自己常喝的堅果冰美式。過了幾分鍾,程向黎見他拿著一個透明的冰杯,大步流星地走迴車上。“你腸胃不好,還總是喝冰水。”程向黎睨了他一眼。“你放心,我已經喝習慣了。而且目前也沒有明確的研究表示冷水對胃不好。”宋喻明用吸管攪著杯子裏的碎冰,喝了口咖啡,“上次生病,主要是太久沒休息好了。”“你現在不也很累嗎?”程向黎擔心地看向他,輕聲歎氣,“當醫生還真是不容易,培養周期長,作息顛三倒四,工作壓力又大。”“飛行員不也一樣嗎?”宋喻明笑了笑,“特別是飛國內短線,早上四五點就起床,一天要起落三四次,巡航時間又少,剛起飛就要準備著落,全程都在念檢查單,很耗費精力。”程向黎嗤笑了一聲:“你怎麽對我們的作息這麽了解?”“因為去年你們公司給飛行員培訓急救知識,找了我們院的醫生。我和急診科的一位主任關係比較好,她就帶我去了。”“哎,怎麽今年沒聽說有這個培訓?”程向黎煞有其事地自言自語,“像這種有意義的活動,就應該每年都辦。”“辦我也不會來了。”宋喻明皺眉,“上次培訓完,好多人都來找我要微信,好像這輩子沒見過醫生一樣。”“哈哈,”程向黎聽到宋喻明的描述,沒心沒肺地笑出聲,“看來我的同事和我的審美一樣好呢。”這人怎麽誇人還自帶耍流氓呢?宋喻明聞言甩了他一個眼刀,扭頭的時候臉蹭到了涔滿水珠的冰杯,感覺特別涼。“那你有加他們嗎?”程向黎繼續問。“當然沒有,不過有一位叫袁什麽的副飛,纏著我聊了很久。”公司裏姓袁的人不算多,程向黎思考片刻,問道:“袁涵?”“好像是叫這個名字。”宋喻明點頭。程向黎笑了笑:“他確實比較擅長社交。”“你們認識啊?”“他和我飛一個機型,我們公司787機隊的飛行員比較少,所以碰到的幾率比較高。”程向黎給自己打了個圓場,“宋醫生,有時候你也要理解一下我們。飛行員的工作環境比較封閉,每天就是看天看地看飛機。突然見到大活人,是容易把持不住。”宋喻明不置可否:“你經常要別人的微信嗎?”“當然沒有,”程向黎趕緊否認,“我都說了,你是第一個。”宋喻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提了一個逾矩的問題。而程向黎,也快速地迴答了他。“說起來,我現在要去看的小病人,就是稀有血型。他搶救用的血漿,就是你送來的。”宋喻明話鋒一轉,突然說起了那天的事。“是嗎?”程向黎淡然一笑,“那天我從新加坡迴來,正好在廣州下客,公司打電話說申城血庫需要支援,我就把血漿帶迴來了。”“後來你們航司還陸續給我們送來了一些物資。”宋喻明捧著咖啡杯,靠在座椅上緩緩道來,“多虧了那幾袋血,手術才能按計劃進行。”“都是應該的。”程向黎打開一截車窗,風聲湧進車裏,就像飛機巡航時引擎的轟鳴,“疫情期間我也經常幫忙運物資,因為出去一趟要隔離很久,很多人都不太願意。不過我媽非常支持,那幾年我也一直在積攢小時數,後來就順利放行機長了。”“能得到家人的支持,那再好不過了。”宋喻明扭頭看他,“不過聽你的描述,感覺阿姨對你很嚴格。”“嗯,她是華南大學的空氣動力學教授,博士畢業沒多久就參與了高鐵的提速實驗,去年又被授予了院士榮譽。除非我能造出飛機,否則這輩子都不可能追上她的步伐了。”“其實也沒必要非要和父母比。”宋喻明垂下頭眨了眨眼,醞釀著如何開始這個新話題。“到了。”龍江醫院高聳的院牌映入眼簾,程向黎不著痕跡地打斷了他。宋喻明收迴了嘴邊的話茬,兩人就這樣聊了一路,車穩穩地停在了醫院門口。“處理完病人,記得睡一覺。”程向黎和他告別。宋喻明和他點了點頭,朝著住院部的方向,快步走進了醫院。作者有話說:“看來我的同事和我的審美一樣好”e香梨逗i玉米名場麵第30章 命懸一線走廊上遠遠地傳來了小祥的哭聲,宋喻明換好衣服,在電梯口碰到了匆匆趕來的趙楚良,身邊還跟著幾個上了年紀的主任。宋喻明目送他們走向重症監護室,快步走進病房,小聲問杭文萱:“外麵怎麽了?”“聽說嚴大伯的病情惡化了,”杭文萱正在看小祥的體檢報告,聞言舉起片子,湊到宋喻明耳邊,“感染性休克,白細胞隻剩九百多了。”相當於正常人的十分之一,說明感染已經非常嚴重了。宋喻明默默垂下了眼,從杭文萱手裏接過片子。小祥疼得沒法入睡,正在護士姐姐的安撫下,斷斷續續地往外吐。看到床前圍了這麽多人,他愧疚地嗚咽起來。“別怕,等哥哥找出原因,吃點藥就不疼了。”宋喻明拍了拍他的肩,打開閱片燈,把片子架到上麵,對杭文萱說,“腸道裏積氣較少,氣液麵不明顯,看起來不像腸梗阻。讓普外過來看下吧,再做個b超。”“好的,我去叫人。”杭文萱走出去打電話。小祥已經吐得差不多了,宋喻明讓護士把他放平,走到床邊:“哥哥要摸下你的肚子,碰到哪裏疼了,就立刻告訴我。”小祥躺在床裏,用力地撐著眼皮,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宋喻明摸到他緊繃的肌肉,輕聲道:“別怕,正常唿吸,放鬆一點。”小祥聞言緩緩吐了口氣,宋喻明按照觸診的順序,從左下腹開始一點點按過去,碰到右側的時候,小祥突然哇得一聲喊了出來。宋喻明抬頭掃了眼,加重了一點力氣:“這裏疼?”小祥吸著鼻子,含糊不清地哭了起來。宋喻明戴上聽診器,把金屬片攥在手心裏焐了一會,貼到他身上。幾分鍾後,杭文萱帶著普外科的榮主任迴來了。宋喻明取下聽診器,簡單明了:“右上腹壓痛反跳痛,沒有聽到亢進腸鳴音,我懷疑是膽的問題。”榮主任問:“有這方麵病史嗎?”宋喻明搖頭:“不過他一直說胃疼,已經用了三天奧美拉唑。”“先看看吧。”他把儀器拉到了床邊。小祥哭得筋疲力盡,過了一會兒漸漸止住了聲響,半閉著眼睛昏睡了過去。隨著檢查進行,小祥的病情也清楚地呈現在大家眼前。“肝髒包膜完整,切麵形態是好的。”“這兒,有幾個低迴聲區,聲音不均勻,膽囊壁邊界有粘黏。”“胰腺、脾、腎也是好的……下腹部腸管輕度擴張,右側有少量積液。”做完b超探查,普外科的醫生對宋喻明說,“應該是由炎症引發的急性膽囊炎,沒有看到結石。我建議先保守治療,控製感染,視情況擇期手術。”“小孩子對自己的情況描述不準確,期間一定要多問多觀察,注意非結石的壞疽性膽囊炎。一旦出現穿孔或梗阻,立刻聯係我們開刀。”宋喻明虛心地點頭:“多謝榮主任,我會注意的。”說完,他又做了個請的手勢:“我送你出去。”而走廊上,情況似乎不太妙。來了三個家屬,應該都是嚴大伯的親人。“……畢竟年紀大了,身體條件不太好。第二次手術前就發生了心髒驟停,術中出血量超出預期,我們被迫停止了手術。”章衡正在努力和家屬解釋情況。“他媽的,昨天不還說情況好轉就讓我們進來看嗎?怎麽今天就通知我們要死了呢?”其中一個男人罵罵咧咧地開口,宋喻明聽到這個聲音,警惕地看過去。果不其然,這人正是昨天在病房外出言不遜,問嚴大伯是不是要死在裏麵的小兒子嚴浩。“這段時間你們不容易吧?”榮主任不想渾水,從樓梯間裏走了。宋喻明不是嚴友良的主治醫生,按理說輪不到他插手,但想起嚴浩的反常態度,他還是決定去看一眼。大兒子嚴榮打斷了章衡的話:“醫生,你講這些我們也聽不懂。我就問一句,現在情況到底怎麽樣了?”“嚴伯的感染很嚴重,隨時都可能會有生命危險。”章衡如實迴答。“所以那麽多錢我們是白花了咯?在重症監護室裏,一個多不禮拜不讓我們進去看,怎麽還會感染呢?”嚴浩指著他的鼻子大罵,“是不是你們的除菌措施做得不到位啊?”“重症監護室主要是提供24小時的監測,基礎疾病也會增加感染風險,我們真的已經做了很多預防措施……”“放屁!”嚴浩厲聲責備道,“花了我們這麽多錢,到頭來連一個小小的感染都防不住?你們這醫院怎麽開的?”說到情緒最激動的時候,嚴浩突然轉了半圈,隔著幾米的距離,看到了站在另一側的宋喻明。“你……”嚴浩的手懸在半空中,皺了皺眉,突然大吼道,“是你!”宋喻明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嚴浩發瘋似的撲了過來:“就是你!我上次聽到你打電話說……養貓什麽的,是不是你家養貓?”“這和貓有什麽關係?”宋喻明一頭霧水。嚴浩一把抓起了他的衣領:“你少騙人了,貓多髒啊?就是你把貓身上的病毒帶進了醫院,害得我爸爸感染!”幾個沒見過世麵的小護士嚇得尖叫起來,抱成一團往後退。這幾聲叫喊,卻成了助長嚴浩氣焰的興奮劑。見宋喻明答不上來,嚴浩狠狠地甩開他,繼續破口大罵。不合時宜的長袖突然滑下去了一截,手臂上梗起的青筋和新鮮的針孔在宋喻明眼前閃過。頓時,不好的預感湧上了心頭。宋喻明沒有多想,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你幹嘛?”嚴浩粗暴地想要抽迴來。但是這一次,宋喻明看得很清楚錯不了,就是長期多次注射的痕跡。嚴浩顯然也意識到了他在看什麽,四目相對瞬間,兩人眼中都閃過一絲慌亂。“放手啊!”嚴浩朝他大吼。宋喻明眼色一凜,迅速繞到他身後,反扣住手腕,把他壓到桌上:“叫保安過來。”“叫你媽的保安!”嚴浩氣急敗壞,抄起一個筆筒朝身後砸去。宋喻明側身一躲,筆筒重重地摔在地上,裏麵的東西就像雨珠一樣,七零八落地彈出來。下一秒,一記拳頭就飛了過來,宋喻明快速閃開,見嚴浩正急切地在地上尋找什麽,眼疾手快地把散落在地的剪刀踢到桌縫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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